第二章 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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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带着书回到家中时，距离熬药做饭时间还有约半个时辰。
轻舟先把《草药大全》放在被子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把自己房里的桌案认真擦拭了两遍，才把《草药大全》放在桌案上。
毕竟是叙之哥借给自己的书籍，需得好好存放和珍惜。
轻舟人小，桌案太高，她用力地爬上桌前的椅子，才翻阅起《大全》来。
轻舟认真数了数，《大全》共计四百八十页，每页有两种药物的介绍，总共九百六十种。
距离月末只有十天，轻舟规划了下，决定花三天的时间把《草药大全》全部翻阅一遍，对于自己熟悉的药物进行标记，并把《草药大全》上的药物绘图和注释尽量背诵下来。
然后花一天的时间去向叙之哥请教不懂的地方，并结合自己的记忆去分辨叙之哥院子里的药材，也算是一种药物辨认实践。
轻舟之所以选择借阅《草药大全》，而非直接向叙之哥请教阳叔的院中药材，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一方面是因为阳叔和叙之哥已经帮了轻舟许多，她不想再给他们徒增太多麻烦。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轻舟自小便记忆力超群，村中教书先生童夫子也对她夸赞有家，所以记忆《草药大全》对于她来说，难度不大，且她自学效率也较高。
若这四天的学习效果不错，轻舟大致学会分辨草药，并知道草药采摘的方法和忌讳，后六天的时间轻舟就打算进山采药。
粗粗做好规划后，轻舟便来到厨房，先点燃用来引火的木花，再架上几支木柴。用雷树叶子把药罐擦洗了一番，一样一样地放入药材，盖上盖子。等火候较为稳定之后，便把药罐放在火炉上，熬制起来。
自月初去阳家取药时，听阳叔说雷树叶子能去除药炉残垢后，轻舟在每次熬药前便用雷树叶子清洗药炉，做饭前也用些雷树叶子擦拭铁锅，效果极佳，所以这次也给阳叔家带了些。
轻舟家院子里的雷树是雷泽村里唯一的一株雷树。
听祖母说，这株雷树是轻舟的祖父顾海年轻时，从雷泽山深处的老雷树旁移植过来的，已经有了将近三十年的树龄。
村中老人常说雷树有吸纳雷电之力的功效。
祖母也说，祖父和父亲有时因捕猎在深山中夜宿，遇上雷电天气，若未来得及找到岩洞，便会爬上老雷树树干歇息。
若有机会，轻舟也想见见雷泽山深处那颗庇护过祖父、父亲，以及众多村中猎户的老雷树。
想必有着数百年树龄的老雷树，一定是树干粗如数人合抱，枝叶浓绿繁茂如盖吧。
夏风轻拂，吹得院中雷树叶子哗啦啦作响。轻舟往炉内添了根木柴，静静地守着药炉。
等到药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轻舟知道应是熬制得差不多了，便起身站上木凳，用雷树树叶把铁锅擦洗一番，淘米放水，盖上锅盖。
然后把药炉里正在燃烧的柴火放入灶内，再添上几根，便任其燃烧。
轻舟隔着抹布掀开药罐顶盖，再捏住药罐两耳，把熬制好的药汁倒入瓷碗内，用纱布细细滤了两遍，等热气稍微消散了一些，便端着瓷碗来到祖母身边。
扶着祖母起身用完药后，轻舟来到厨房，先把药罐和药碗简单清洗一遍，掀开锅盖淘去多余的米水，再起一炉灶火，清洗完铁锅后倒油进去。
想到祖母近日咳嗽得越加厉害，轻舟狠了狠心，把李叔前日送来的两个鸡蛋拿了出来，和上她前些日子去田埂旁寻来的野菜一起翻炒。
等喂完祖母吃饭，轻舟仔仔细细地收拾完厨房后，便来到了房里的桌案前。
夏日里天黑得晚，轻舟估摸了一下，还能再看一个时辰左右的书，便爬上椅子翻阅了起来。
等到天色渐渐变黑，轻舟才爬下椅子，去厨房里烧了一壶热水，给祖母擦拭完一遍脸和身子后，也洗漱了一番，摸着黑爬上了床。
躺在床上，轻舟再次感受到了身体里面微微的灼热感。
自打轻舟用雷树叶子清洗药罐和铁锅以来，便时不时能感受到身体内部的灼热感。
特别是第一次灼热感之后，轻舟发现自己身体上出现了很多黑色的东西。
但雷树叶子清洗药罐是阳叔推荐的法子，且轻舟自打感受到身体内部的灼热感以来，发现自己锤衣服的劲儿也更大了，所以只当是雷树叶子也是一种药草，能强身健体，便不再留意。
翌日清晨，轻舟精神满满地醒来。
先烧了壶水给祖母细细地擦拭了脸和身子，再就着热水洗漱了一番。
厨房里的雷树叶子已经用完了，轻舟踩着梯子爬上了墙再采摘了些。
然后起火，清洗药罐，熬药，淘米，煮粥。
自打一年前祖母因心疾复发而卧床不起以来，这是轻舟每日都需要重复做的事情。
刚开始熬药的时候，轻舟掌握不住火候，也被药罐顶盖和耳朵烫伤过，做饭的时候更是几次都糊在了锅底。
轻舟还特地跑去了阳大夫家问叙之哥请教熬药的法子。
如今，这些事情轻舟已经做了近千遍，也熟悉了起来。
想到自己之前因为力气太小，扶不动祖母而差点摔在祖母身上，轻舟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伤心。
她甩甩头，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珠，便又回到房间，爬上了椅子开始看起书来。
等到三天过后，轻舟已将《草药大全》背诵得差不多了。
她采摘了些雷树叶子，清洗干净后，放在竹篮里，向阳大夫家走去。
阳大夫家的门开着，轻舟看到叙之哥正在院中翻弄药草。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得到叙之哥回应便走了进去。
“怎么样，《草药大全》可还看得懂？”
阳叙之放下手中的药草，站起身来。
十三岁的少年，长身玉立。
轻舟把竹篮挂在竹竿一头，羞涩一笑，
“轻舟只能看懂一部分，所以今天特地来跟叙之哥请教……”
阳叙之笑笑，上前摸摸轻舟的头，
“小丫头，问吧。”
轻舟把自己之前遇到的一些问题同阳叙之细细地说了，得到了阳叙之的回答后，又追问了一些。
等到两人交流完毕，已是一个时辰过去。
阳叙之内心有些讶异，当初他八岁学习《草药大全》，都觉得阅读起来有些晦涩难懂，需时时跟父亲请教。
而跟轻舟言谈间却发现，轻舟不仅已经将这些内容背诵了下来，而且还理解地很顺畅。
他突然间有些懂了为何童夫子愿意让轻舟闲时去村中学堂旁听。
阳叙之看了看院子里的药材，又看向了轻舟，
“看来轻舟已将《大全》上的内容都记下来了，你可愿意分辨一番院中药材？”
轻舟本就想着请教完问题后，能否央着叙之哥带自己辨认一番药材，如今叙之哥递上话头，她如何会不肯，
“我自是十分愿意，只是劳烦叙之哥了……”
“小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
阳叙之嗔了轻舟一眼。
轻舟十分高兴，羞涩地笑了起来，双眼弯起像月牙，两侧的小虎牙也露了出来。
她本就五官精致，笑起来就更为晃眼。
阳叙之认真看了一番轻舟，觉得轻舟的确是变白了些许。
阳叙之带着轻舟把院中的药材全都辨认了一番。
除了一些形态十分相近的药草，轻舟凭借着记忆下来的内容，能够辨识出大部分的药草，也能说出这些药草的采摘和存放忌讳。
阳叙之咋舌，没想到轻舟如此天资聪颖。
他想了想，取了一些止血粉和驱虫粉包好了递给轻舟，
“院中的药草都是雷泽山中较为常见的，既然轻舟你已识得绝大部分，便无甚问题。只是轻舟你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不要随意进入雷泽山内围。”
“这两包分别是用来止血和驱虫的药粉，你进山的时候带在身上，也多几份保障。”
“谢谢叙之哥……”
轻舟愣了愣，还是接过药粉放在了怀里，也暗下决心，等进山的时候定要多采些草药送给叙之哥，当做这药粉的费用。
叙之看向轻舟的竹篮，明白一笑，
“这里面可是雷树叶片？你上次送我的叶片可帮了我大忙，药罐里许多清洗不掉的陈年污垢都清洗地干干净净。”
轻舟有些开心，自己总算能够帮助到叙之哥一点点。
阳叙之又细细地嘱咐了轻舟一些事情，便挥挥袖让轻舟回家。
等轻舟回到了家，她想了想。
如果明天进山的话，必须得拜托隔壁李婶照料下祖母，虽然自己不会在山中夜宿，但以防意外。
而且如今天气热，祖母在被窝里面极易出汗，需要拜托李婶定时帮祖母擦拭一番。
想到这，轻舟又去后山的田埂上采了些野菜，然后用雷树叶子包了一斤米，放在竹篮里，拿到了隔壁。
等轻舟拜托完李婶之后，她又问李叔请教了一些山中的事情，才回到院中开始熬药做饭。
等扶着祖母喝药和进食完毕，轻舟粗粗扒了几口饭，就去了杂物房，从里面拿了一个竹制的背篓和三块中心有着圆孔的木板出来，仔仔细细地用水清洗了一遍，晾在了院子里。
同时也从杂物房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铁揪。
听祖母说，家里原本有两个这样的小铁揪，祖母一个，母亲一个。
以前轻舟的祖母和母亲偶尔跟着轻舟祖父和父亲去狩猎的时候，便会带上自己的小铁揪，挖一些野山参和野灵芝。
但是自四年前雷泽山异象之后，轻舟的父母和祖父再也没能回来，家里便只剩下祖母的这个小铁揪了。
轻舟吸了吸鼻子，有些难过。
又去院墙上采摘了十几片雷树叶子，清洗干净。
如此忙活了一番，天色也黯淡了下来。轻舟烧水帮祖母擦拭了一番，便洗漱上床。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轻舟就起了床，穿衣洗漱一番之后就开始收拾进山的物品。
夏日炎热，轻舟昨晚晾晒的竹篓和木块都已经干了。
她把驱虫粉和止血粉各分装成三份，在怀里各塞了一包驱虫粉和止血粉，然后把剩下的放在了竹篓的最底部，连同一些红薯干一起，用一块小木板压住了。
这是李叔告诉她的，因为雷泽山外围多是荆棘，没有木板压住的话很容易被刺勾走。
药物贴身带一份也是担心背篓不小心丢失。
然后轻舟把雷树叶子放在了小木板上面，再用一块稍大一点的木板压住了。
这些小木板虽然轻，但是大小刚好能卡住背篓，而且木板中间有一个小圆孔，轻舟用手指穿过圆孔，钩住木板下方，微微用力，便能挪开木板。
把最大的一块木板卡在背篓最上方，轻舟拿起了铁揪，把脚腕处的绳带绑紧，便打开院门朝着雷泽山走去。
轻舟昨日已经央着李婶来照料祖母，也拜托了李婶跟祖母说她白日要去阳大夫家帮忙晾晒药材。
暂时没了顾虑，轻舟便攀上了进山的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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