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里惊红
手腕被捏得越来越紧，力道大得就像要将我的腕骨捏碎，骨头传来不祥的“咯咯”声，表示即将不堪重负。但可悲的是我除了眼睁睁地看着扒拉在我裤腿上的老女人外，竟对她毫无办法。这样的无可奈何甚至让我暂时忽略了肉体上钻心的疼痛，而苦笑出声。
对方眼中的欲/望/无需掩饰，赤/裸/裸/地燃烧着，舔过下唇的舌头，呈现出不正常的黑紫色，并留下一圈湿润，尤其这一切还发生在一张生满褶子的脸上，更是毫无美感可言，并让我的胃一阵翻腾，仿佛即刻就有什么东西欲冲破喉咙。废了好一番劲儿，才把那股恶心感强压在身体内。
而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却开起了小差。四爷要是稍微再晚点离开就好了，如今这狗娘养的东西肯定是交给他处理了。十二年的时间，从小四到四爷，称谓的变化，有时候能直观的表现出一个人能力和地位的变化。四爷啊！不知换作是你，会如何处理眼前这棘手的情况呢？！
显而易见，“老巫婆”被脏东西夺舍了。说白了，就是鬼上身。可说起来简单，处理起来可是麻烦得很。弄得不好，外来的走了，人也就跟着废了。虽然我没什么多余的同情心分给这个平时就不太受欢迎的人，但若是不想伤到她，蛮力是再使不得了。
况且这还是在办公室，一墙之隔外分分钟都有人经过，弄出太大的动静，被人发现了，吓到还算是小事，若是再牵连出几条人命，那我可就担当不起了。就算今天我侥幸捡回一条命，那也有口说不清了，毕竟这鬼神的事儿，闹到警察那儿，我就是生了一百张嘴也说了没人相信。
难道就坐以待毙？脑海中突然冒出前几天在茶水间听来的八卦，几个刚来实习的小姑娘，神秘兮兮地在那谈论着两三个月前的新闻。就在这栋大楼里，连续好几个加班的人死在办公室里，尸体被第二天早上来上班的同事发现，共同特点是清一色为年轻男性，全身上下布满咬痕，有些地方直接就被咬下了整块肉，据说现场触目惊心，血腥异常。虽然都不是什么要害的位置，但难免的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且每个人脸上都是痛苦万分，外加惊骇无比的表情，不难想象，死前一定经历了别人所无法想象的可怕事件。
这件事曾经引起了警方，媒体等的高度关注，一时间也没人敢加班了。经过鉴定，根据尸体上咬痕的大小判定，并不是来自什么动物，凶手几乎能百分百肯定也是人类。那么就可以认为这是一起变态杀人案，且还一连杀了好几个成年男性。这怎么说都有些骇人听闻，但再新鲜的事儿也经不住时间的推移，在长时间的取证和调差无果后，警方也犯了难。
想到这个，完全是因为现在扒在我身上的女人，那模样像是在找地方下口。满嘴的唾液流了一下巴不说，还有不少蹭到了我的西装裤上。但她此刻却在迟疑，原因大概和我手腕上的镯子有着莫大的关系。
刚才的拉拉扯扯间，镯子已完全外露，这东西一露出来，女人的动作就迟疑了一下。好像有些忌惮，但又不甘心就此放过到嘴的猎物。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左右打量，想避开吧，附近又找不到其它皮肤是裸露在空气中的。撒手转移目标吧，比如说脖子之类的地方，但又怕手一松我跑了。
脸部表情是越来越狰狞，喉间也发出“呜呜”的声音，四肢不安地在原地扭来扭曲，看上去相当焦躁，又苦于找不到解决办法。我也就任她抓着，冷眼看着这一切，或者说我在等待脱身的时机。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的一声轰雷带给了我希望，暗自庆幸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这栋写字楼已经有些年份了，通风设备很是落后，整修了几次也不见多大改善，所以“老巫婆”的办公室本来就开着一点窗。透过陈旧肮脏的百叶帘缝隙，刚好看到一道银紫色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我的嘴角便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随着这一声雷，我全身的血液也像是被一下子煮沸了，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似乎有苏醒的迹象。我不再用意志压制，而是采取放任的态度，放任眼前的世界被血色染红。
从眼眶开始，一点一点向中间吞噬，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外人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儿，但我看世界就是一片惊心动魄的血红。甚至连鼻尖也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从窗户望出去，千里惊红，完全是一个被血色浸染的天地。
手腕突然一松，我转头看瘫坐在我脚边的女人，那一张脸，脸部肌肉正诡异地扭曲，但不难看出对方的惊惧，一边发出无意识的呜咽声，一边正极力的以相当别扭的姿态退后，而我却也不慌不忙地朝她迈进一步，再一步，直到逼至墙角，无路可退为止。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这个季节在这个城市，时不时下几场暴雨，那是常有的事儿，但绝大多数都是阵雨，持续的时间不会长。可今天却格外不同，此时的我望出去，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根本不是雨，而是鲜血，一个用鲜血织就的世界。
耳边越来越大声的哀嚎，呐喊，喊杀声，正在冲击着我的神经，一时间竟然有种身处战场的错觉。我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一旦我本人的意志被取代，那就极有可能引发不可想象的后果。
低头一看，发现墙角的女人已经晕过去了，大概那东西是自愿离开她的身体的。危机暂时是解除了，但我却不知道如何控制体内接近暴走边缘的力量，浑身都陷入一股燥热之中，如同置身火海。
“咚咚咚”，好像是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但这也是我勉强听到的。因为现在我的耳边极其嘈杂，这突兀的撞击声反而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但仅存的理智告诉我这是办公室的敲门声，也许几分钟后就会有人进来，看到地上狼狈不堪的部门经理，以及站在一边形迹可疑的我。
我想开口，可咽喉干渴不已，根本发不出声音。这时候从开启的窗户边进来一只猫，一双猫眼漫不经心地朝我瞟了一眼。我有些惊讶，我记得“老巫婆”的办公室好像是在六楼吧！这么高的地方，猫也能爬上来？！
重点是这猫只看了我一眼，接着我眼前一花，脖子边就是一痛。它居然上来就挠了我一爪子，速度快得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挂彩了。完了那片皮肤还感觉到有湿湿黏黏的东西流出来，应该是我自己的血。奇异的是身体随着血液的渗出也凉了下来，眼前逐渐恢复清明，不再是满目的血红。
这才看清跟前坐着的是只黑猫，两只眼睛绿莹莹的，透着说不出的寒意。且它坐的姿势也很是奇怪，竟是像人一般坐在办公桌上，一眨不眨地望来时，莫名觉得心里毛毛的。然后我和它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就见其起身再次走到窗边消失了，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伸手往脖子边上一抹，果然满手的血，伤口貌似不浅。这一爪子可是一点儿也没留情，直到此刻我才觉出皮肤上传来一阵阵针刺一般的疼痛，提醒我经历的一切不是做梦。而伤口的位置说巧不巧正是那老道士十二年前给我下封印的地方，不由得让我觉得这猫似乎通人性。加上它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要说巧合也未免太牵强了。
回过神后，环视一圈凌乱不堪的办公室，决定还是走为上策。值得庆幸的是监控摄像头都集中在外面走廊，个人办公室倒是没有，否则就我刚才和“老巫婆”的一番纠缠，也早就会有保安冲进来了。而刚才敲门的人好像已经离开了，所以我就将女人从地上搬到椅子上，探了探她的鼻息，以及稍微检查了一下，应该只是晕过去了，外表也没受什么伤。一般被夺舍的人醒来后不会有记忆，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她会记得我。
于是捂着半边脖子，先扒在门边听了听，确定外面没有人，才故意若无其事地离开。一路低着头，直奔洗手间。我想照照镜子，看看颈边伤得如何，然后做一些简单处理。好险的是一路走来都没什么人，或都抱着文件匆匆而过，没人会留意一个小职员的异样。
正当我暗自窃喜，快步跑到一间位置比较偏，平时不怎么会有人去的男厕里，对着镜子一抬头，不料却映出一只猩红的瞳眸，在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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