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一举吞并
几天之后，山西归绥道归化城，大盛魁商号总号内，大盛魁四个大股东聚在一起，都是愁眉不展，一壶清茶却越喝越是火大。
只见一个神情粗豪的汉子站起身说道：“让我知道是谁在陷害我们，我拆了他的骨头。”
另一个脸皮白净的青年喝了口茶，冷声道：“王德保，你就会在那里说些废话。”
那王德保大怒，说道：“史方杰，还不都是你手下的人贪图小便宜闹出来的事。”
那史方杰气得脸上一青，喝道：“王老三，你总号这边不也收了几万石的便宜货吗？怎么屎盆子只往我头上扣？”
王德保还待反唇相讥，只见主位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够啦，事情还没完，你们在那里争执有何用？”那老者喝住两人，斜眼看着身旁坐着的一个四十余岁的黑脸汉子问道：“张雷，你说怎么办？”
那张雷叹口气说道：“大哥，人家是有备而来，谋定而后动，什么证据都销毁了，就连名字都是假的，你看这什么罗明佳，倒过来念不就是假名咯。我们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官府那里查扣下的米粮，不论是成色、数量，都和官粮稳合，而且我们找不到出售之人，这罪名我们是坐实了的。”
那王德保是个火爆脾气，大声说道：“那我们就坐以待毙？交了几万两的保费，惠征道台只给我们五天时间找证据自辩，现在过了三天了，还是毫无头绪。”
那史方杰也说道：“是啊，我们的分号被查封了，货物发不出去，几个蒙古老主顾已经发信来催了，有几批茶叶和丝绸已经到了交货时间了，晚一天我们得赔不少银子。”
那老者哼了一声说道：“银子、银子，现在命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早叫你们便宜莫贪，现在好啦，出事啦。”
王、史二人听了默不作声，又都坐下喝茶。张雷忽然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弃车保帅了，我们只有买通狱卒，和牢里通消息，让那几个分号和总号的掌柜认罪，向官府说明这是他们擅作主张而为，与我们大盛魁无关，到时候多多抚恤他们的家人即可。”
那老者闭上眼说道：“他们都是老臣子了，怎么忍心这样？而且他们会同意吗？”
王德保和史方杰对望一眼，心中均是暗骂老狐狸，你要是不忍心，还问他们会不会同意做什么。
只听张雷沉声说道：“他们会同意的，要是他们不同意，大家就是一起死，到时候钱货都会被官府充公，人会被正法，谁也逃不了。如果他们舍身顶罪，我们活下来，还可保障他们的家人，孰轻孰重，他们会掂量的。”
那老者叹口气问道：“官府那边如何疏通呢？”
张雷说道：“惠征此人贪得无厌，需施以重贿方可成事。”
话音刚落，一个伙计匆忙的跑了进来说道：“不好了四位掌柜，各大票号听闻我们出事，一起来要我们还钱了。”
王德保眼皮一番说道：“这些吸血鬼，不就贷了几十万两银子吗？现在落井下石了，都来踩上一脚。”
那老者哼了一声说道：“老三、老四，你们出去打发了他们。”
话音没落，又一个伙计跑了进来说道：“四位掌柜的，来了几个老主顾，要我们交货，否则就要赔双倍的银子。”
那老者嘿了一声，说道：“一起打发了。”
这时候又来一个伙计，上气不接下气的，那老者怒道：“又是什么坏消息？”
那伙计结结巴巴的说道：“大掌柜的，官府把我们的人全部交由陕甘总督府的人带走了。”
这会儿那老者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目光呆滞，喃喃说道：“真是天要亡我大盛魁吗？”
王德保奇道：“大哥，我们的人只是被陕甘总督府带走，还没怎么着呢，怎么就亡了呢？”
张雷也是失魂落魄的说道：“陕甘总督林则徐为人刚正不阿，怎比惠征好收买？人落在他的手里，我们只怕是弃车保帅都做不到了。”四人一起沉默了。
第五日，也是惠征给大盛魁四位掌柜的最后期限，四个人还是毫无办法，急的向热锅上的蚂蚁。
王德保忍不住说道：“大哥，要不我们把所有的钱财都给官府，买条命吧。”
史方杰叹口气说道：“官府只需罪名坐实，我们商号的银两自然被充公，到时候所有的钱自然都是官府的了。”
张雷一咬牙说道：“大哥，我出去认罪吧，我一个人换你们三个。”
三人闻言呆了一呆，王德保说道：“二哥，这怎么行呢？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史方杰脸上阴晴不定，却不说话，那老者张广摇头说道：“我已经六十多岁了，要去还是我去吧。”
张雷却抱住那老者说道：“大哥，我们是亲兄弟，小时候没有你救我，我早已经死了，我这条命是大哥的，今天还给你就是了，大哥你不要再多言了。”
话音刚落，一个伙计跑了进来，王德保怒道：“又是哪个王八蛋来讨债了？”这几天各路讨债的一起到来，大盛魁的现银被一掏而空，就算能撑过这一关，也是大伤元气了。
那伙计说道：“不是，是乔家商号的大掌柜和二掌柜来了。”
那老者张广眼中一亮说道：“快请。”
张雷冷笑道：“他们来做什么？看我们的笑话吗？”
张广说道：“不，他们来救我们的。”
史方杰惊喜道：“大哥，你怎么知道？”
张广沉声说道：“他们乔家商号在几年前就和林则徐眉来眼去的了，关系甚好，他们会有办法的。”
张雷皱眉说道：“只怕他们要价太高了。”
张广长叹一声说道：“性命都没了，要那么多钱来做什么？”
片刻之后，只见乔致庸和秦穆严来到堂上，和四人见礼，寒暄几句之后，各自坐定。
张广看着乔致庸说道：“亮财主，今日到来却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乔致庸摇头说道：“非也，张大掌柜，我们是来和你们谈笔买卖的。”
张广笑道：“我们现在是拿人封铺，还怎么和你们做买卖？”
秦穆严接着说道：“这买卖是关系到几位性命的。”
王德保按捺不住喝道：“有什么话快说，爽快点。”
秦穆严赞道：“三掌柜的快人快语，我们就明说了。大盛魁这个案子唯有弃车保帅，让牢中的几位掌柜顶罪，四位才能平安。”
史方杰冷笑道：“这还用你教？可人都被带到兰州府了，如何通的了消息？”
乔致庸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自有办法。”
张广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们有什么条件？”
乔致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乔家商号入资大盛魁，大盛魁并入乔家商号。”
张雷冷笑道：“白日做梦，这番手脚可是你们做的？”
秦穆严笑道：“什么手脚？”
张雷恨恨的说道：“栽赃陷害，完了之后目的是想吞了我们大盛魁，独占蒙古贸易。”
乔致庸摇摇头说道：“绝无此意，大盛魁现在已经日落西山，连周转的现银都没有，吞来何用？独占蒙古贸易？我们乔家商号若真有此意，只需等几日，大盛魁轰然倒下，我们自然不费吹灰之力，进占蒙古贸易。何须费神解救几位？”
张雷脸上一红，说道：“那乔家商号倒是好心了？”
乔致庸说道：“大盛魁百年字号，你我同为晋商，不忍看你们落到这个局面。而且各位都是商界奇才，蒙此不白之冤，就此屈死，实在可惜，所以才出手相救。”
张广叹口气说道：“那并入乔家商号，我们几个如何自处呢？”
乔致庸说道：“各地分号的掌柜，我们乔家商号会派人接手，四位原来占多少股份，依旧占多少，年终自有分红。四位想修身养性呢，可以在乡下纳福，还想做事呢，我们乔家商号倒是有四个商号名誉顾问的位置留给四位。”
史方杰奇道：“什么是名誉顾问？”
秦穆严解释道：“就是可以到总号、分号，提出各位的经商意见，供我们选用，也就是军师样子的职位。”
张雷嘿了一声说道：“采不采纳，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乔致庸笑了笑，看着张广说道：“怎么样？大掌柜，若是到了明日，就怕是我们也没办法了。”
张广看了看其余三人，张雷昂着头示意不可答应，王德保和史方杰都是低着头不说话，想到官府那明晃晃的刀子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不禁长叹一声点头答应了。
数日之后，闹得沸沸扬扬的大盛魁私买官粮一案，尘埃落定，此案审结极快，原因是几个主犯在狱中写了认罪供词，都在狱中自尽而亡。大盛魁的四个大掌柜的却得了个御下不严，纵容属下犯案的罪名，四人又交了十万两的银子赎罪，得以放回。而被官府没收的货物却是被全部充公，陕甘和山西各自发了笔小财，而陕甘官府倒是把这些所得，大多用于了百姓。而山西所得却不知去向。
七日之后，又传出一条惊人的消息，大盛魁并入乔家商号，成为其中的一个分号，四个掌柜的各自回乡纳福。一时间，乔家商号势力更是飞涨，秦晋之地无出其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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