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粉色的蔷薇
“温珂，你看见了吗，这是两年前，我以为我还能回到21天前，没想到回到了现在。”江欣的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她伸手想要擦干可是眼泪越擦越多。
江欣的眼里含着泪光在阳光下像粉色的水晶一样剔透，温珂捧过她的小脸，江欣眼中倒映着温珂柔软的笑。
“我们去把你的生命拿回来，好吗？”温珂轻轻地把江欣的眼泪一点点擦拭干净。
此刻惊讶的人成了江欣，温珂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充满了好奇的同时眼里跳动着兴奋的火苗。
温珂就像个瘾君子不断地催促着江欣去实现她的愿望：“走啊，江欣我们去慢慢来，这样的痛要慢慢地享受。”温珂对江欣的遭遇十分渴望，看她的目光幽暗的像饥饿的野兽。
温珂不是善良的人，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带着极强的目的，这么多年为数不多的克制乖巧只给了一个人。
可那个人不久前死在了一场意外里，唯一一个能教化她的人也没了，留在h市是因为那个人，帮助江欣也是因为那个人，可是几个小时前庄梦打破了她不断平衡互相牵扯的情绪，温道南用了一些方法把她拉了回来。
不过江欣的疼痛在她情绪最不稳定的同时，让她的另一面开始兴奋和饥饿。
温珂拔下发簪尖端对着指尖刺入，她的脸上不是痛苦而是享受，享受疼痛，品尝绝望。
此刻温珂的目的变了，从要帮助江欣拿回她的生命到占有江欣的生命。
“嗯？”温珂注意到江欣对她的恐惧，可她轻哼一声，对江欣的防备不屑一顾。
温珂叹了口气：“你不该选择这个场景，我帮你不是觉得你可怜，不过是我听到了两个字，妖怪。”
当初从温道南的手里跑出来，路上受伤被人捡了回去，她以为温道南很快会来，却没想到温道南让她自由了四年，温珂以为带她回家的这个人是温道南派来的，是另一种监视。
可慢慢地这个人成了她心里的珍宝，成了她克制的锁链，教导她乖巧善良的老师。
“我也是个妖怪，不过跟你不同，我碰上了真正的好人，是真的爱我疼我，是让恶鬼都不忍得天使。”她给了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信任，所以我也愿意戴上口枷，放弃保护自己的獠牙，画地为牢守在她身边做一个无害的傻子。
“她走了以后，我开始学着她转簪，可能是我练得太好了，沾沾自喜地以为越来越像她了，再见到她最爱的那个人时，我才发现我们都变了，变得不像她也不像自己。”失去了最爱的人也失去了自己。
温珂对着江欣做出一个她这四个多月内，不断模仿倒成了本能的笑，温柔如初春的暖阳，只是温珂的长相太过精致妖娆，这笑偏离了原本的味道，显得媚惑。
“我也想过做你的天使，就像她一样，可惜我始终只是我自己，一身污秽肮脏的血液，即使外在的皮囊干净漂亮，也是一头没有人性的恶兽。”温珂手里的簪子停下了，她扔掉这段时间里视若生命的珍宝，镂空的发簪落在地上内部沾染了灰尘。
温珂一脚踩了上去，转过身面对着江欣，散下乌黑的长发，伪装出来的温婉无害瞬间转变成阴暗娇媚。
唇红如血，白皙的脸上是墨色的眉眼，一身的锋芒强势就像是站在顶端的掌握一切的王。
“装得太久了，还真把自己当傻子了。”温珂遮住江欣的眼睛，感受着手心下微微地颤抖起伏。
“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我的错。”江欣止不住地怒吼，弯着身子咬着牙不甘心的质问。
“因为一双眼睛，我被叫做妖怪，我没有朋友，亲人害怕我远离我，我这辈子以为最幸福的时光，是我在医院里的21天，我祈求庄梦帮我实现愿望，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一声声的悲泣叫出了江欣所有的怨恨：“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我什么也不缺，我有可以避雨的房子，我有亲人，有爱我的母亲，我比那么多人都过得要好，可我就是羡慕那些什么都没有的人。”
“我就是想做一个疯子，什么都分不清还会去嗅花，追鸟。我就是想做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就不会对拥有过得这么痛苦。”
江欣跌坐在地上，细白的手指想要抠进地面，用力过度后柔嫩的指腹被摩擦出了伤痕血口，她右手紧握成拳一下一下地砸向地面。
“多少次，多少次我想把自己埋进地底，就像现在一样不停地用力，只要再深一点我就可以安稳地睡个好觉了。”
受伤的手指因为疼痛发颤，江欣看着自己手上的伤，不知道是在笑这愚蠢的行为，还是在笑愚蠢的自己。
“回家后，我从二楼搬到了三楼，即使需要不停地摔倒摸索，我也要找一个离她最远的地方，我想要逃想要躲，可无论在哪里，我都能听见从她口中说出的言语，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我看不见爱我的和伤害我的到底是谁。”
江欣仰起头看着2年前的天空，飞机从天上划过还能看见痕迹，三层的小洋房隔断不了对面马路上的私语。她不想听捂住了耳朵，可她又很想听她跟她们聊起的她是什么样的她。
江欣的哭泣走向无力和迷茫：“我总是在请求她爱我轻一点，我总在为了想要融入他们，扮作他们口中的小丑，演绎故事的同时跟着一起嘲笑故事的主角。我扮演着可怜人，我希望所有人关爱我，怜惜我，我骗所有人我很快乐很幸福，骗久了我也觉得我很幸福了。”
“所以我骗了庄梦，我说我有很美好的回忆，我哭诉着悲伤，他相信了，他真的帮了我，我回到了21天前，我想永远留在那里，留在她最爱我的时候。可你来了后让我杀掉他们留住美梦，我反应过来了，那不是我最美好的记忆，作为梦境的连接者我的心愿崩塌了。”
江欣说着看向了对面紧张地掩饰自己动手刺瞎女儿眼睛的女人：“那21天不是她对我的爱，是她给自己做得最完美的一个伪装，可惜的是我真的病了，21天地治疗远远不够，她不能再忍了，找了另一个借口治好我，可一双眼睛的治疗和休养比起心理医院的疗养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江欣笑笑释然般地叹了口气：“可惜的是只有21天，幸运的是有过21天。”
“你骗了庄梦？江欣你不是在装愚蠢，你是真的蠢，把自己的希望寄托给他，你现在见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恶魔，那么庄梦呢？你在感激他吗？”
温珂现在表现的一切才是真正的她：“对着盗贼炫耀自己藏匿财宝的心房，甚至亲手送上打开箱子的钥匙。江欣可怜又可笑啊。”
江欣迷茫地看着温珂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他明明帮我回到了那个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珂笑得张狂肆意：“我原来觉得你可笑我可怜，现在我发现我们两个都可怜，只是你蠢得让我都觉得可笑了。被一个和你同样可怜的人嘲笑是什么感觉呢。江欣。”
“你闭嘴，你在胡说什么！”
“哈哈哈，还没发现吗，这个梦境不是假的可也不是你最想要的，你那21天的美梦，那些最重要的回忆，你骗了自己一辈子的财宝被你亲手送给了盗贼。”
“不可能，你骗我，不可能的，你在骗我！”江欣失控地大喊，不停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敲击着大脑里的回忆。
“没有了，你的记忆已经成了别人的，不过没关系，你剩下的生命我都会带走，未来的你不会再有任何痛苦和悲伤，你只需要乖乖地睡一觉就好了。”
“不，不对，那21天都是假的，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假的记忆骗我。”江欣嘶吼着像是找到了温珂话里的漏洞，做着最后的挣扎。
一切的选择皆源于内心最深的渴望，请记住这是一场美梦而非谎言。
温珂：“还记得那句话吗，你的回忆是你最深的渴望，这是一场美梦而非谎言，只要这场谎言的经历者说它不是假的，那么它的存在就是真的。”
温珂继续抛出轻飘飘的一句：“如果连受害者都撒了谎，正义的法官该如何审判。你想要有人可怜你，为你的遭遇感到愤怒和同情，可你美化了伤害，连你都相信那是真的，那什么是假的。”
江欣可怜吗？可怜，可她同样也不值得可怜，她是被伤害的，却认为这伤害带来的是她渴望的爱，所以她在疼痛的海中遨游，最终溺死在不断拍打她的浪潮。
温珂再次遮住江欣的眼睛，低声安慰：“没关系不要害怕，纵使你分不清白昼和黑夜，我也会陪着你长眠于盛夏的温柔。凋零的蔷薇腐烂后陷入地底，除了湿润绵软的土地和玲珑奇特的虫子没有人会打扰到你。”
江欣从她手心渐渐滑下，就像她说的蔷薇落在了亲自选好的土坑中，她睡着了闭上了美丽的双眼，逝去在还没有升起的太阳前。
爱丽丝的梦境，因为连接者的沉睡让我们悄悄地走出来，不要吵醒粉色的蔷薇。
温珂睁开眼后，庄梦的手机屏幕刚好走到12点整，新的一天来了，过去的所有都已经埋葬掉了……
只要没人再提起…
庄梦看着出来的温珂，收起了一贯的随和：“现在满足了，我可以走了吗？温小姐。”
温珂理了一下长发，柔柔地轻笑道：“当然，合作愉快。”
与其寄托于强者的庇佑，不如成为强者。
这是独属于你的温柔和结局
“那个人谁啊，好漂亮。”
充斥着悲痛的葬礼上，温珂穿着黑色短袖外套，内搭一件同色系过膝吊带裙，长发盘在脑后只是从前银簪的位置被发圈替代了。
庄梦作为江欣在医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病友，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自觉地来参加了江欣的葬礼。
看到温珂准备的花时笑了笑，同时打开了自己手里的盒子，一朵艳丽的曼珠沙华静静躺在里面。
拿起花对着温珂做了一个向上举杯的动作，温珂同样举起花回礼，视线相交后两人心同时看向了躺在棺木里的江欣。
沉重的气氛里回荡着江欣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整个葬礼上除了庄梦带着礼貌又疏离地浅笑外，就是温珂站在江欣的棺木前看了许久，然后抬手摸上了江欣冰凉的脸颊。
温珂露出了真正的来自她的笑容，这笑美丽又诡异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她一点点地从江欣的下颚开始描绘她的轮廓，温柔到了极致，她不像是在抚摸一张没有温度的脸，更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白瓷。
她把花放在江欣耳边，对着她低声轻语道：“愿你离开的路上不会迷失方向，盛夏的温柔，”温珂顿了一下继续道：“剩下的温柔陪你长眠。”温珂抬手遮住江欣闭上的双眼，低头吻上了自己的手背。
淡粉色的柔光从温珂掌心回到了江欣的身体。
红色的曼珠沙华，棺木中白瓷般的江欣和一身黑衣低头献吻的美人，微风起时，这一刻的画面定格了所有惊艳的目光，让人觉得他们参加的不是葬礼，而是一场盛大华丽的，由恶魔举行的欢送会。
温珂起身后，庄梦上前在温珂放下花的那一边，并排放下自己带来的另一朵。
“愿你来生所遇皆为美梦而非谎言。”
爱丽丝的梦境开启，释放美杜莎最后的回忆，欢迎在场的人一起欣赏曾经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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