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太子妃
“他要我给荣渊施压，”蓝田诀也不扭捏，直接开口道，“最好是能把荣渊逼疯，这是他的原话。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设法催化了荣渊妖化，但荣渊挺过去了。”
“就这么简单？”江苇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狂妄到觉得世间只有荣渊一个人才能和他匹敌了吗？天阙派几千弟子是纸糊的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一连串的发问语气却不激昂，眼神很阴冷。
她当然知道另外一种可能，所以她握住了荣渊的手。
现在这是小范围的只有他们知道韵池的计划，但是很快的，人间其他像温相如玉的人就会关注并且发现这个事情——韵池针对荣渊的事情，到时候会被更多的人知道。
到时候人们就会关注荣渊其人，他半妖的血脉，他“弑师的丑闻”，他神志不清半妖化差点灭了天阙派满门……
韵池想毁了荣渊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
韵池毁灭人间的计划里，可能有这么一环，但肯定不是全部，他并不信任蓝田诀，所以只告诉了他这些。
“我不认识韵池，只见过他两次，一次他给我匕首让我杀了我母亲，一次是镜虚殿外。”荣渊道。
“是父辈的恩怨吧，”蓝田诀道，“韵池似乎和你的父母很相熟似的。”
他和荣渊长得也有几分相似，江苇尘心想却没有说出来，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但是荣渊却不觉得。
“那可就难办了，我对我的生父毫无印象，只从我母亲口中听说他是个被剁成肉酱的舍岫大妖，我母亲则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荣渊笑道。
“被剁成肉酱的舍岫大妖？”蓝田诀重复了一遍，沉吟道，“十七年前，我路过岽国皇城的时候，听说过这事。哀帝对外称是护国大将军南水月与帝后通奸，并且带领三万士兵逼宫，南水月因此暴露了妖身，于是哀帝下旨将他剁成肉酱。我当时就在奇怪，舍岫妖是妖中灵兽，万灵之长，这南水月怎么可能轻易被伏法，更奇怪的是，那三万士兵无一受伤，反而个个加官进爵……”
“光是肉酱一说便是蹊跷，人都知道舍岫妖的血肉是无上至宝，这南水月却被剁成肉酱，三万将士加官进爵，那肉酱不是南水月的惩罚，而是对三万将士的贿赂……”江苇尘道，蓝田诀提供了当年悬案的更多线索，当年荣渊父母恐怕的确遭遇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我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荣渊问。
“这个你须得去找白夫人，”蓝田诀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江苇尘和荣渊对视一眼。
“她是韵池的帮凶，也是因为你的父亲南水月入的魔，你们去找她最适合不过，”蓝田诀伸出苍白的手捞起青玉碗塞进怀里，看样子是要结束对话了。
“岽国皇城的后花园里，假山旁的瀑布是幻术，跳下去可以进入白夫人的地宫。”蓝田诀说完，原地化成一绺黑烟，不知道又去了鬼市哪里。
深已入秋，道边红叶翩跹。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蜀锦为帘，珍珠成串，宝石镶嵌，好一辆福贵堂皇的皇家马车，更何况马车前后跟了几十个装备精良，马匹黑亮的高大武士，无一不预示着，马车中人非富即贵。
马车前面最近处骑马的是一身黑衣的荣渊，骨头乖巧的变成束发的一环，他换上了皇宫侍卫最常见的衣服，冷白色的一张脸，像是个俊俏非凡的杀手。
他旁边并行的是岽国皇城的禁军统领——蒋汉，是个脾气爽朗，喜与人结交的男人。
“喂，小子，你似乎和太子妃走得很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太子回心转意，不修道了，回皇城完成继承的功课。”蒋汉大咧咧说道，反正荒郊野岭的，也不怕有谁偷听。
荣渊听到“太子妃”一词，全身一僵，声音像夹带着冰凌道：“她不是……”
她不是愿意和叶圣俞那个家伙伪装成琴瑟和鸣的一对的，而是为了他们能够混进皇宫……
自蓝田诀说出白夫人在岽国皇城的时候，江苇尘和荣渊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岽国太子叶圣俞。
找到叶圣俞的时候，他爽快的答应帮忙，只是出条件——回宫的办法要由他来出，所以才有了这出“太子人间觅真爱，回心转意入皇城。”的戏码。
这件事当然不能告诉蒋汉这个局外人，□□渊的下意识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蜀锦被人掀起，清凌凌的少年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太子妃一路舟车劳顿要睡了，就地整顿一番。”叶圣俞穿回了他一个太子该有的装束，眉目疏朗，贵气逼人。
荣渊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就因为叶圣俞时不时的这样折腾，短短三天的路程，硬撑到了六天。
而且，期间荣渊只有在这个时候，或者江苇尘出轿门和婢女散步的时候才能够看她一眼。
江苇尘不同于侧坐的叶圣俞，她正坐在轿子里。
叶圣俞此行虽然才带了几个婢女，但都是精干的贴身婢女，所以一路走来，打扮江苇尘的功夫花样百出，同时叶圣俞时不时的停顿休息也是为了能够让婢女们给她教授一下宫中礼仪。
江苇尘平日里穿得太素了，没想到她稍一打扮，清汤素面似的脸庞，焉得华贵得像个小公主。她梳了时下皇都最时新的少女发髻，上面蝴蝶穿花似的插着华贵的发钗。她身上的料子很硬，上面绣了大片的花鸟图案，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身段，同时逼得她坐得端正。玛瑙璎珞压在她修长的脖颈下，樱唇着了鲜红的口脂，黛眉轻敛，眼波似水，矜持贵气。
她这幅样子，让他想起一些年少时候的梦境。
她本来颔首思量，表情清冷，却因为从蜀锦后透出来的光，抬眼看荣渊一眼，回他一个雨后虹桥弯弯，甜得牙痛的笑容。
荣渊还来不及回她一笑，叶圣俞一脸揶揄的放下了帘子。
蒋汉对荣渊骤然降低的气压看在眼里，语重心长的拍上他的肩膀，“看那么一眼也该死心了吧？她那样尊贵的人物，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高攀的。”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故事。
荣渊只耳根红红，用手背和手臂衣料遮住了半张红透的脸，看起来倒真像个伤心人。
马车内，叶圣俞正在处理一堆挤压的公务，虽然离开了天阙派，但他一刻也闲不得。
“师兄不怕因为处理公务而累死吗？”江苇尘一脸纯良。
“你以前可不会和这样和我说话，”叶圣俞放下册子，支起下巴，拿册子轻轻拍她的脑袋，“你真的变了很多。”
他笑眼盈盈，光下像朵暖香四溢的水仙花。
“人都会变。”江苇尘笑道。
“派里的大家最近过得都很好，尚止水被掌门安排去看守藏宝阁还是十分明智的，尚品天天逃日课去找他，据说尚止水如今已可以化成人形说话了。李思被赶出师门，黄灵长老决定闭关。但天阙派最近还是很热闹，几个新来的弟子下山历练，打翻了蓬莱岛仙尊的几大瓶仙酿。我算了算应该要补上天阙派几年支出，掌门难得大发雷霆，昨天还说晚节不保，今天就有蓬莱岛的弟子给我写信说掌门和蓬莱岛主欢饮达旦，乐不思蜀……”叶圣俞接着说道。
江苇尘笑道：“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她蓦然有种老了的错觉。
“为什么不是我呢？”叶圣俞突然问她，少年的眼眸像是通透的琥珀。
“师兄的心很大，可能在你对苍生的爱里，只对我有一点特别，”江苇尘却并没有把他的突然问话随意处置，“那一点特别让师兄觉得新奇，可这没有什么，你应该遇见的是让你一辈子都觉得特别的人。”
叶圣俞一怔，然后轻轻笑出声，“你总是让我难堪。”
她剖开他的小心思，毫不留情。这只不过是人的劣性，许是他天之骄子当得习惯了，认定了自己觉得特别的就应该也对自己另眼相看。
“这有什么，帮助师兄成长也是我的一个小小乐趣。”江苇尘笑眯眯。
“你说得在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我学到了不少。”
叶圣俞不愧是大师兄，胸襟开阔，立刻就释怀了。
“我希望你幸福。”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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