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殿小二与李叔一听到声响便冲出了大堂，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一堂的魁梧大汉，围着三个妇人，其中一个还被挟持着，颇有恃强凌弱，以多欺少之势，让人乍看之下难免为其担忧。
李婶见二人出现，惊慌之余舒了一口气，顾红翎愈加得意了，而秦瑶却默不作声，先前那一抹慌张早已被掩下，她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偶尔垂着双眸，不知在忖思着什么。
“放开她！”殿小二又慌又怒，紧紧地握着手中那把用来劈柴的钝斧，看似随时准备动手。
可顾红翎如何肯作罢？“哪能呢？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你的软肋。”她笑靥如花，摆弄着鞭子徐步踱至秦瑶身旁，“你不是号称文武双全，本领非凡么？不知……文武双全的你能否比得过我的鞭子。”
“你究竟意欲如何？”殿小二眯起了双眼。
顾红翎道：“那天不是已经说了么？我要你入赘顾家当我的夫婿。”
“痴心妄想！”殿小二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顾红翎自讨没趣，那股刁蛮劲又爬了上来，她瞪了一眼身旁的人，眼中满是怨气，忽地拨了拨秦瑶肩侧的头发，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听说……你很心疼她？”
秦瑶还是不作声，然而殿小二的心却像是被揪紧了。“有什么，你只管冲着我来。”他努力地按捺着自己，咬牙切齿地吐了一句。
“不要！你越是心疼她我便是越是看她不顺眼，再说，她有什么好？”顾红翎揪住秦瑶的头发使劲一扯，强迫她抬起头来，“嗯……这张脸倒是还能看，不过……”她松开了手中的青丝，目光一狠，甩手便是一巴掌，“啪”地一声，在安静地大堂中显得格外响亮。
顾红翎乃习武之人，手劲自然不小，秦瑶的脸瞬间便红了起来，鬓丝凌乱，唇角还带着一丝血迹，她抬起头，痛觉叫她双眉蹙起，然而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
顾红翎岂能容得这般挑衅，“啪”地又甩下一巴掌。
殿小二只觉疼到自个儿的心里去了，忍不住怒喝：“你这是傻了么？被人打了也不吭声！”他提起斧头，欲往前搭救，然而腿方迈开便又戛然止步。
顾红翎不知何时抽出了一把匕首，银光闪闪地抵在秦瑶的颈侧。“你若是敢再往前一步，我便杀了她，啊，或许该先折磨折磨，想必我这些家仆们很乐意伺候她。”
“你敢！”面对这毫无掩饰的威胁，殿小二的拳头紧握，指关节咯咯作响，却愣是不敢轻举妄动。可叹他空有一身武艺，却在这种时刻全然派不上用场，或许他该冲上去跟那等刁蛮恶徒搏斗一番，可刀剑无眼，若一不慎，伤了秦瑶……他已不敢想象，自己心爱的女人染上血污的模样。
殿小二的退缩叫顾红翎变本加厉，她将手中的匕首又往前送了送，娇喝：“说！你究竟要不要当我的夫婿？”
“不可能！”殿小二斩钉截铁地回绝。
“你……”顾红翎彻底地怒了，将匕首换至左手，抬手又是一巴掌。
“啪！”秦瑶的青丝又乱了几分，脑后的碧玉簪滑落，在地上碎作了几段。
殿小二看着秦瑶那红肿的脸，只恨不得用自己的脸来代替，更恨不得剁了那只行凶的手。
“说，你究竟要不要当我的夫婿！”顾红翎再次威胁。
殿小二哪里肯屈服？正欲回绝，却被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李叔拉住了手臂。
“你若心疼掌柜的，便姑且应了她吧。”李叔道。
李婶亦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殿小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回首又望向秦瑶，然而秦瑶却似有意要避开他的视线般垂下了头，青丝掩却了她大半的容颜，叫人无法看清她的神情，更无法探知她心中的想法。殿小二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堵得紧，有种恨铁不成钢般的念头在他的心头缭绕不去，她恨他也就罢了，又何苦这般自暴自弃？他一拧眉，甩手将斧头掷于地上，背过身，以眼不见为净。
顾红翎见状，满心欢喜地笑了起来，招来几个家仆将殿小二绑起拉出了栈外。架住秦瑶的二人亦松了手，顾红翎收匕首时顺势推了她一把，叫她一个趔趄歪倒在地上。
顾红翎跟在家仆身后走到栈门处，扬声道：“你们听着，日后谁若是敢踏入这柳江客栈一步，便是跟我顾红翎作对！”说罢，便率着一众家仆浩浩荡荡地离去。
良久，秦瑶才缓缓地爬起来，一手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手攀扶着身旁的桌子，然而步伐有些不稳，险些又栽了下去。
李婶看她这模样，迅速地奔了过去，扶着她问：“哎呀，掌柜，你怎么了？”
“不要紧，许是信期将至，偏头痛又发作了吧。哦，这脸是得敷一下，还得劳烦李婶待会儿给我送几个鸡蛋到房里来。”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李婶的手道。
“哎，好咧。”李婶应道。
秦瑶淡然一笑，徐步攀上了楼梯，长发袅袅，垂至腰间，看起来如弱柳扶风。
然而，头涨欲裂，脸颊火辣辣的，痛，那是肯定的，却有些麻木，殿小二说得对，她是傻了，被打也不吭声，倒不是当真怕了那顾红翎，而是……或许她只是单纯地想与殿小二作对罢了，看着他痛苦，她的心中也似乎产生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毛病，只是近日午夜梦醒，往日的种种总是在脑海中盘旋，叫她心酸难忍，再也无心思睡。殿小二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罢了，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却又始终无法将心底那股正在渐渐滋生的念头压下——她想要赶他走……
柳江客栈是她近四年来一直坚守着的阵地，沈青彦留不得，殿小二也留不得，可若问她为何留不得，她却迟疑了。
是因为……害怕？
店面清冷，李婶仰望着秦瑶那看似随时便要跌倒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又有些不解，掌柜她最近究竟怎么了？自从上次被救回来之后，便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唉，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小二他……掌柜的又……唉……”她回头看向自己的丈夫长叹。
李叔仍站在原地，眉头深皱，紧抿着双唇，沉思了许久，最终也只落下了一声叹息：“此事便交由小二去办吧，若连他也无法处理，我们便更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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