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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收服


不得不说宋绥景深谙人心之道,很明白投其所好的道理,与徐家接触半个月以来便成为了徐府的常客,更是让徐行的母亲和祖母对她甚是喜爱。

        现在的宋绥景在徐家人眼里就是一位父母双亡,靠着自己一身本领成为宫令的可怜又坚强的女子,只觉得这进退有度,知书达理的姑娘真是难得。

        当然,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她自己半真半假的做戏于人。

        容齐踏进和光同尘的院门,看见宋绥景坐在廊下,手里拿的竟是绣品,针被捏在两指间上下穿梭。

        “参见陛下。”

        宋绥景绣着东西太过专注,没注意到院子来了人,直到耳边响起行礼的声音才抬起头,容齐已经到了眼前。

        把东西放进篮子里交给兰泱拿下去,也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

        容齐瞥了一眼篮中之物,黑底银纹,像是一条男子的腰带,难道是给徐行的?

        容齐觉得若是给徐行的,也太费心了,不过是拉拢一个臣子而已,但这话容齐是说不出口的,只是对着人道:“进去说。”

        宋绥景跟着人进去,问道:“何事需要陛下亲临?”

        “不是大事,坐下慢慢说。”

        这是容齐第一次进这个屋子,略略环视一圈,房间被重新装扮过,古朴素雅但又不简单,被打整得整洁敞亮,藏着巧思。

        容齐甚至在想是不是北临王府的房间也是这般装扮。

        宋绥景见人进屋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房间的摆设看,不由轻声唤:“陛下?陛下?”

        容齐回过神,轻咳一声,转而掏出一份请柬:“这是徐府送来的请柬,邀你四月二十七赴宴,他家老夫人六十大寿。”

        “那是该好好恭贺一番,只是这请柬怎么送去陛下哪儿了?”宋绥景说话间将茶壶里的水倒掉换了新的,再拿过一看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送信之人怎么敢送去御前。

        “哦,往宫里递信的是个新人,怕是以为什么东西都要往朕这儿送吧。”容齐漫不经心的答道,抿了一口温热的茶,然后发现这壶居然是枇杷茶汤。

        “我这便将贺礼单子列出来,陛下您再过目?”

        “嗯。”容齐也不催,就在一旁坐着转茶杯,不知想着什么。

        半个时辰前

        小荀子来报,徐府派人送了信,求见宋宫令。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容齐让人把那封信截了下来,是一封请柬。

        “去回话,就说已经递过去了。”

        小荀子看着请柬被容齐拿在手里,有些迟疑:“陛下,这不好吧?”

        “嗯?”容齐鼻音拖长,以君王之势瞥眼看向小荀子,后者被这眼神吓住,立马回话去了。

        容齐看着请柬上的黑墨写着宋景二字,日日批阅奏章认出这是徐行的笔迹,心中却是冷哼一声:竟直呼她名字不称官职。

        虽然这名字是假的。

        看了这请柬好长时间,长的让小荀子都疑惑,不过是一封普通的请柬而已,陛下像是要盯出花儿一样。

        大胆上前:“陛下,可要奴送去给宋大人?”

        “不必,”说着,容齐便起身向外走去,“朕送过去,顺便看看她在干什么。”

        待第四杯续满,宋绥景将写好的单子递给容齐。

        “不错,既丰厚又合乎他家的身份,”容齐倒上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看见了最后一行字,“还有两串紫檀佛珠?”

        “嗯,给徐行母亲的,一定要送去相国寺祈福开光。”

        “那朕让人去准备。”容齐觉得即便是送寿礼但也太认真了,竟然连徐行母亲的都准备好,联想到刚刚那条腰带

        容齐觉得有些闷,不愿多想便说道另一件事:“朕打算明日朝会升任徐行重回兵部,同时让他查清兵饷贪污一事。”

        “之前为何没有听陛下提过此事?”

        “之前查案那人还未有头绪便告病还乡,又恰逢”容齐沉吟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容乐和亲便耽搁了。”

        宋绥景点点头,对于容乐之事不做评价只是回答:“如此安排就少不了会引起郭党的注意了。”

        “也正好看看徐行此人是不是外强中干,究竟值不值得为他费心。”说完,提脚便走。

        其实容齐自己才知道,他是落荒而逃,因为就在刚刚,他发现距离上一次收到消息后,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想起容乐,这与以前日思夜想的状态太不一样了,他觉得很奇怪甚至有一点恐慌,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这个屋子避免露出异样。

        但在宋绥景看来,这人今日行径奇奇怪怪的,或许是又想到容乐从而悲从心来?

        宋绥景心中忍不住叹气,看来还是要找机会多多开导他,一国之君整日儿女情长算怎么回事。

        第二日朝会结束后,徐行在一行人的恭贺声中走出大殿,当然,也有人白眼和冷斥。

        徐行知道官场上这些人的嘴脸,管他道贺还是冷眼也不真往心里去,面上恭敬的送走其他官员后,才慢悠悠的往宫门口走去。

        见一女子站在宫门口,远远的就向自己行了一礼,看清脸后立马笑着小跑过去。

        “见过徐大人,祝贺徐大人升迁之喜。”

        徐行连忙摆手,同样回礼:“宋大人客气了,今日事出突然没想到陛下会有此圣意,徐某想问宋大人,是否是您向陛下进言?”

        宋绥景微微一笑:“徐大人想到哪里去了,陛下慧眼识人自然是看中大人您的才干。”

        “是徐某唐突了。”徐行见她否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宋大人等在此处是有何事?”

        宋绥景从兰泱和萧粟手中拿来两个木匣子,徐行连忙去接。

        “听说徐大人接了新案子,景无意之间得到些消息,可能不仅对大人的案子有帮助,还能顺便处理了家中不安分的人。”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徐行疑惑的看着眼前女子,又听见她说:“大人光明磊落,不屑于家宅阴私这才给一些鼠辈有了可乘之机,但如今这里面的东西可助徐大人摆脱小人,就看大人愿不愿意大义灭亲了。”

        徐行没有接话,隐隐约约猜到了木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景还有宫务在身,言尽于此,告辞。”

        等了五六日,兰泱来报:“徐大人手段利落,这才几日工夫便抓了不少与贪污之事有关的人,如今都进了大理寺看押问审,赃款也追回来了不少,还有徐家二房的人也牵涉其中,徐大人大义灭亲不仅搜出二房与贪污兵饷之事有关还查出来许多脏事,瞧着最低也是流放了。”

        宋绥景听着情况,手始终没停的配线刺绣:“这下徐行在朝中的威严也算是立住三分了,只要把事做好,陛下就有了堵住悠悠众口而重用他的理由。”

        “可奴婢瞧着,稍不注意便会得罪大半个朝堂的人呢。”

        宋绥景抬头看着兰泱,面上倏尔一笑却不达眼底:“那不就刚好只为陛下尽忠,只要陛下在就谁也动不了他。”

        兰泱心中一惊,原来西启皇帝和自家主子打的是这个主意,那就只希望这位徐大人是个聪明人了。

        徐行的差事办的漂亮,不管其他官员心里是怎么想的,但现在明面上交好不是坏事。

        是以,徐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宾客往来络绎不绝,这景象真是太久没见了。如今二房争权夺势的祸害没了,家中清净许多,徐老夫人在大寿这一日显得格外精神焕发。

        容齐在素心若雪看着奏章,可说是看奏章,这本还一个时辰前打开的。

        下午的药是兰泱送来的,上午还是宋绥景亲自来。

        “她人呢?”

        兰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容齐说的是自家主子,于是答道:“大人去赴宴了,命奴婢按时送药过来。”

        容齐这才想起今日是四月二十七,竟然这么快,那么那条腰带是不是也做好了?

        看着下首的兰泱,问道:“你们怎么没跟去,就让她一个人?”

        “大人说人多反而惹眼,她去就能代表陛下的态度了。”

        想想倒也是,容齐看着那碗养心汤久久没有动作:“放这儿吧,朕待会儿再喝。”

        兰泱却坚持的说道:“大人吩咐一定要让陛下按时服用。”说着又摆出蜜饯。

        容齐拗不过这人对于宋绥景的言听计从,一口气喝完也不吃蜜饯了,只是道:“下去吧,你家大人回来了告诉朕一声。”

        “喏。”兰泱端着空碗就退下,只是一边走一边还在想,这人怎么还惯出毛病了呢,主子又不是该给他干活。

        这边徐府,宋绥景单独在内室见了两位夫人,并递上贺礼,尤其是那两串开过光的紫檀佛珠让徐行母亲爱不释手。

        徐老夫人扶着宋绥景的手坐下,又指指身边的座位:“你也坐。”

        宋绥景也不推辞,就挨着坐下等老夫人开口。

        果然,徐老夫人看着宋绥景,一边笑一边道:“老身也知道你这些日子为何来得频繁,你在宫里有差事,若不是得了圣上授意哪能这么轻易的出宫来陪我和行儿的母亲。”

        宋绥景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自大将军和我儿子去后,家里就行儿一个人撑起家业,其中也是外有排挤内有暗害,我听行儿说,是宋姑娘你给的账本流水帮助他捉住了二房的把柄,这才让家中落得个清净,说起来,宋姑娘是我家的贵人。”

        “老夫人言重了,景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纵使没有那些东西,徐大人照样可以办好。”

        “老身瞧的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如今你既替陛下做事,不如直接将圣上旨意降下吧。”

        徐老夫人不愧是大家出身也见多了风雨,宋绥景见她既然如此利落,也就不再掩饰,收起笑脸一本正经道:“君要臣为,臣不得不为,但这次不是旨意,是诚意。”

        “既然老夫人快人快语,景也实话实说,陛下年少登基可到如今也还未真正掌权,若想让朝堂安稳、百姓平安,就不得不除去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你说的心怀不轨之人莫不是郭黎之?”

        “老夫人果然是有大智慧之人,”果然若想要徐家彻底臣服,少不了这位老夫人的支持,宋绥景神色肃穆,“郭黎之先是投靠太后得以高升,但其手握重权之后拉帮结派、排挤忠良打压异己,朝中不能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陛下知道徐府世代忠诚,因此想问徐老夫人乃至徐府,是否愿意助陛下成就大业。”

        徐老夫人看见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宋绥景,暗叹恐怕这才是她的另一面,问道:“老身斗胆问一句,你或者说陛下,真就那么有信心?”

        宋绥景郑重而言:“当然!”

        徐老夫人看着她坚毅的神色,这份气度更甚男子,笑了起来:“罢了,这天下终归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听见这句话,宋绥景知道,这是答应了,诚意十足的感谢:“多谢老夫人深明大义。”

        “其实这话该是行儿与你说,只是他被外间的客人缠住了脚才让老身出面,走吧,他还在外间等着咱们。”

        宋绥景与徐老夫人一出来,就见徐行匆匆走来。

        “今日人多,恕徐某招待不周,祖母的话便是我的话,宋姑娘放心就是。”

        “多谢徐大人。”

        有上次赏赐时见过宋绥景的人见二人在这边说话,便想过来寒暄几句。

        宋绥景也意识到,但今日任务已经完成也懒得与这群人闲扯,便先告辞。

        “行儿,送宋姑娘出门。”

        “老夫人,祝您福如东海寿与天齐,告辞。”

        徐老夫人含笑看着两人出门的背影,虽今日才见到宋绥景的另一面,但不得不说更加欣赏,想着她若能与自己孙子成就一双璧人也是好事,但一想到她跟着皇帝做事罢了罢了,年轻人的感□□让他们自己去操心吧。

        “徐大人里面还有许多客人,不必送了。”

        徐行也不多言,答道:“今日确实人多,改日再单独请你叙旧。”

        宋绥景看着徐行又被新来的客人带进了府中,也就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结果原地没有来时的马车,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辆眼熟的马车和马夫。

        “荀先生?”

        小荀子原本站在车前,见宋绥景终于走过来,就冲人向后使眼色。

        容齐原本掀开了一小缕车帘,见人要看过来便立马放下。

        然后,听见帘外有熟悉的声音,轻轻唤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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