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春风满怀

　　
周笑尘笑道，“还不是多亏了陆哥哥，要不然我还出不来呢。”
在几天前，周笑尘在被带回周家之前，偷偷在陆辞渊的床头下塞了一根竹节。陆辞渊醒来后看了竹节，便知晓周笑尘的意思。
陆辞渊听白素讲过周笑尘以前的淘气事儿。周笑尘第一次溜出周家，晃荡了三日，后来被周家的家丁在城外的一处竹林发现。自此之后，“竹节”就成了周笑尘想出去玩的暗号。
周家的石墙很高，若是动用灵力，必然会被周家的一干护院察觉。好在陆辞渊的修为高，可以将周笑尘的灵力波动收束在一处。
只不过这一次，他出了差错。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小少爷。”
周笑尘脸色一变，陆辞渊连忙转身。
“原来是罗老，辞渊见过罗老。”
那老者笑道，“陆小子去了山上，越来越有先生的气质了。”
老者话锋一转，“小少爷，你这偷偷跑出去，要是让你娘亲知道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啊。”
周笑尘嘟着嘴说道，“待在院子里无聊死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老者说道，“罢了，就当老夫没有见过这一幕。”
他的视线又到了陆辞渊身上，缓缓开口问道，“陆小子，你受伤了?”
“什么，辞渊哥哥受伤了吗。”
周笑尘听了这话最为激动，言语中混着惊慌和急切。
陆辞渊摆了摆手，“小伤罢了，无需挂怀。”
老者点了点头，“你们去吧。”
陆辞渊拱了拱手，牵着周笑尘离开了周府。
那老者目送他们离开，而后他移步到了府门前。
不知何时，老者已是老泪纵横，低声叹了一句，“齐先生。”
老者转过身子，目望祁阳山，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文质彬彬的青衫儒士就在此地，温文尔雅地道了一句，“小生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可否讨碗水喝。”
雁翎巷。
陆辞渊和周笑尘走在街道上，一路上周笑尘并未说话，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
“陆哥哥，我……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周笑尘低着头，没看陆辞渊。
陆辞渊听了周笑尘这话，心中突然忐忑起来，连忙问道，“什么梦?”
陆辞渊将他之前所做的梦告诉了周笑尘，周笑尘却是摇了摇头。
周笑尘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我……我梦到，我娘亲被杀了……”
“什么!你可在梦中看清楚那人是谁?”陆辞渊问道。
周笑尘抬起头，看着陆辞渊，眸子里有疑惑和害怕，说道，“我记不清楚了，不过那个人有些像……有些像陆哥哥你。”
陆辞渊一惊，“像我?”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惊雷，“难道是他!”
“虽然像，但好像和陆哥哥你又有些不一样。”
陆辞渊说道，“好了，笑尘，你别多想。陆哥哥知道了。”
周笑尘点了点头。
“对了，陆哥哥，几日前流云城里下过血雨。当时我的心口发疼，翊姨就把我带回去了。”
“嗯。”
陆辞渊面上平静，心中已经有了思索。
“流云城突降血雨……紫翊师姑和梅师姐都回了上渊学宫，难不成宫内真的出事了？”
陆辞渊和周笑尘仍在巷子上漫步。
周笑尘在散心，陆辞渊在劳心。
陆辞渊只觉自己坠身于迷雾之中，看不清前路。
那些太渊气为何出现在流云城?慕容锦瑄到底是何人？周笑尘所说的血雨又是何故？为何紫翊和梅卿青如此匆忙地返回上渊学宫。
陆辞渊拜入上渊学宫八年以来，心头从未有过如此沉重的郁结。
就在这时，周笑尘地一句话打断了陆辞渊的思考，将他拉回了这热闹的雁翎巷上。
“陆哥哥，你快看，那屋檐上有个人。”周笑尘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高楼。
陆辞渊循着周笑尘所指方向望去，一袭红袖映入眼帘。
“正赶上七月十五，外公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说什么闭门歇业一天，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飞云钱啊。”
迟雪楼二楼檐前，曲琳琅抱腿合坐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眸子里有财迷一般的光。
“咦，逮到个毛贼，看姑奶奶好好教训教训你。”
迟雪楼前的人流之中，一个毛手毛脚的褴褛男子正跟在一个蓝裙女子身后。
他那双贼眼牢牢地盯在身前女子腰间的那只荷包上。
就在他要出手偷拿那荷包的时候，他忽觉头顶劲风猛生，暗道一声，“不好。”
一只棒槌模样的南瓜飞旋在空中砸到了那他的头上。男子只觉一阵头昏脑涨，向前倾倒下去。
这不倒还好，一倒之下勾起了天雷地火。
那蓝裙女子身着的蓝裙裙边竟被男子的脑袋压住，女子仍往前一步卖出。
只听“嘶嘶”一声，女子的蓝裙被拉破了一半。无数道目光投向女子，女子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这下，本就热闹的雁翎巷
女子在一边哭哭啼啼，一旁的丫鬟仆妇连忙帮她遮掩。而跟着她一同出行的护院脸都黑了下来。小姐出了这样的事，老爷就要兴师问罪了。扣些月俸还是些小事，若是因此丢了饭碗可就倒霉了。
这干护院，把自己的怒火全部倾泄到了这不长眼的男子身上。
一时间，拳脚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纵横交错。等到扬起的尘土重新落地，只留下鼻青脸肿的男子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娘的，今天是撞上扫把星了，哪来的破南瓜，把爷都脑袋都敲肿了。”男子恨很道。
就在此时，一声娇笑在男子耳畔响起，
“今天姑奶奶我就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三只手，省得以后再出去害人。”
“哪儿来的野丫头敢拿你大爷我耍开心，等大爷抓到你，让你尝尝大爷我的厉害。”
男子一脸煞气，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到，抬头四处张望，想要找到“幕后黑手”。
“野丫头，敢不敢出来与大爷我堂堂正正一战。”
男子低嚎着起身，还没等他站稳身子，又有一只棒槌模样的南瓜横空飞来，重重地砸在男子面门之上。
男子惨叫一声，又摔了个倒栽葱。
“咯咯咯。”
他的耳畔又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姑奶奶我今天心情还不错，对你也就是略施小戒。若是下次再被姑奶奶撞到，就不是被南瓜砸到那么简单了。”
男子抬头正要骂娘，却看到对面的迟雪楼二楼的屋檐上正有一个红裙女子朝着自己作鬼脸。
“原来你在哪里，你这个野丫头……”
他想起身去追，可不过短短的起身的功夫，那红裙女子就已经没了踪影。
“刚才是看错了吗？”他摸了摸后脑勺。
就在此时，不远处走来了一队墨云军甲士。
“那贼呢，在哪里？”
男子心中一惊，立马从一根杵在原地的木头变成了一条活络的泥鳅钻进人群之中，转眼没了踪影。
曲琳琅正得意着，耳畔却响起了一声稚嫩的问候，“姐姐，你为什么要在屋檐上坐着啊，当心摔下来啊。”
曲琳琅向下一看，只见一个八岁模样的小童正看着自己，小童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
这小童正是周笑尘，而少年则是陆辞渊。
陆辞渊嘴角挂着笑容。他与周笑尘修习过上乘的仙法，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自然强过常人。也是不知这女子用了何等的隐匿法门，竟然能在这条鱼龙混杂的雁翎巷上不被人发现。
“你们可以看到我？”
曲琳琅问道。
“是啊”，周笑尘挠了挠脑袋，仰着头说道。
这一幕在过路的行人看来，甚是古怪。一个少年牵着一个少年，站在迟雪楼大门前仰着头发呆。
“这怎么会……”
曲琳琅心中疑惑，“外公说过，在这流云城没有人可以看破我的隐匿，难道这两个人不是流云城之人？罢了，先逗他们玩玩，嘿嘿。”
曲琳琅袖子一摆，又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只棒槌南瓜飞向陆辞渊和周笑尘。
陆辞渊一步迎上，也是伸手一招，自其手掌有黯淡的蓝色光华流转，而后手臂向后一摇，那只棒槌南瓜飞入了二人雁翎巷另一侧的清水河中。
“有点意思……”，曲琳琅来了兴趣，准备再度出手，可就在这时楼里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曲丫头，别闹了。”
曲琳琅刚上来的兴头就被楼里的老者给浇灭了。
她嘟着嘴向楼里回了一句，“我晓得了。”
而后她又对屋檐下的陆辞渊和周笑尘说道，“姑奶奶今日就不陪你们玩了，以后可以来迟雪楼找我，我叫曲琳琅。”
在周笑尘和陆辞渊的注视下，曲琳琅踏地而起，飞身上了迟雪楼最高层。
“陆哥哥，这个姐姐长得好漂亮啊，我托娘亲去给你说亲好不好，这样她就是我的嫂嫂了。”
周笑尘说着，面上一脸的天真无邪。
听了这话，陆辞渊险些倒地，这孩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难怪让这周夫人那么头疼。
陆辞渊哈哈一笑，说道“等到笑尘你大了，就娶这个姐姐好了。”
周笑尘低下头，叹了口气，“我太小了。”
陆辞渊笑而不语。
“果然，如今的灵力调用远远不及受伤之前，似乎体内有一股别的力量在压制着我。”
陆辞渊眉头紧锁，牵着周笑尘继续走在雁翎巷上。
忽然起了一阵风，风吹动陆辞渊的衣襟，拂在周笑尘的脸上。
陆辞渊叹了一口气，说道，“当下有些犹豫啊。”
清水河正飘着一艘乌篷船，船上站着一个青年。青年背上系着一个竹篓，篓里是他这几日外出采摘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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