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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奇侠胆盖世/英雄义无双


  黑漆漆的金军大账犹如一只沉睡的雄狮,横卧在汴京城外。

  操练了一天的士卒早已进入梦乡,消除一天的疲惫,准备迎接随时可能降临的战斗或者是死亡,就连站岗放哨的士卒也是昏昏欲睡。

  某座军帐后人影一闪,摸出两个黑影来,正是宁无奇与黎歌二人。

  宁无奇仿佛回到自己家中一般,带着心惊胆战的黎歌轻车熟路摸到火头军的账房下。

  此刻子时未尽,火头军也尚未起床造饭。

  宁无奇大摇大摆掀开军帐,拉着黎歌走了进去。

  就着月光,但见账里放着满满一帐篷酒坛子和许多昨日不曾吃尽的食材。

  宁无奇打开一个酒坛子,咕噜噜将自己的酒葫芦灌满,伸手一指道:“臭小子,随便吃,老乞儿请客。”

  黎歌虽知十万雄师就睡在左近,但他生性豁达,既来之,则安之。洒脱一笑,抱起一直烧鸡大嚼特嚼。

  宁无奇抓了一把花生米下酒,捡了几样小菜,竟四平八稳坐在地上自饮自酌,神情颇为陶醉。

  一只烧鸡转眼进肚,黎歌抢过宁无奇手中酒葫芦,猛灌一口,抹嘴道:“前辈,我吃饱了,咱们何时离开?”

  宁无奇笑骂道:“臭小子不讲义气,老乞儿还饿着肚子呢。”

  黎歌不由气急道:“你这般细嚼慢咽何时能吃得饱,待会儿被火头军撞见了,一嗓子将这十万人叫醒,小爷我得给这只烧鸡偿命。”

  宁无奇摇头道:“不着急,你且坐下赔我喝两口。”

  黎歌既打不过他,也不敢与他大声争吵,只好坐在一旁,翻着白眼狠狠瞪他,只希望他能早点吃饱,带自己离开这龙潭虎穴。

  黎歌正坐立不安时,忽闻远处一声锣响,有士卒呼喊道:“东营走水,速速救援。”

  黎歌喜道:“前辈,金军营地失火,咱们赶快趁乱逃命吧。”

  宁无奇小酌一口,摇头说道:“不着急,再等等。”

  黎歌气急而笑,指着他道:“你这老乞儿恁般贪吃。”

  “敌袭、敌袭……”

  忽闻鸣锣吹号之声四起,军卒奔走呼号之声不绝。

  宁无奇这才长身而起,抓着黎歌闪出账外。

  但见营地东边烈焰滔天,被东南风一激,染红了半边夜色。

  四周兵卒大多衣衫不整,提着武器向东边涌去,二人大摇大摆站在营账门口,众军士只当他们是被抓来的宋朝奴隶,一时竟无人问津。

  忽闻一声暴喝,斜刺里奔来一匹战马,马上是一个精赤上身,满脸虬髯,手提一根齐眉铁棍的将军。

  宁无奇斜挎一步,挡在来将马前。

  “何处毛贼,敢挡你家朝天棍爷爷的去路。”

  来将口中暴喝,速度不减反增,棍影连闪,朝着宁无奇当头罩下。

  宁无奇身形一闪,手上已然多了一条齐眉铁棍,随手向黎歌抛去。

  黎歌将手中铁棍一颠,铁棍乃镔铁所铸,入手冰凉,少说也有八十来斤。

  那自称朝天棍的将军兀自向前奔出丈许,软绵绵倒在马下。

  周围士卒见自家主帅莫名其妙死掉,呼啦一下,四散而逃。

  宁无奇拽着黎歌,脚不点地,向营外掠去。

  黎歌只觉得耳畔风响,罡风罩面,竟目不能视物,显然速度极快。金军追之不及,转眼间已自南边出了金营。

  宁无奇放缓速度,绕着军营望东边奔去,边走边问道:“武器可还趁手?”

  黎歌脱离险地,心情大好,笑道:“不轻不重,刚好趁手,咱们现在往何处去?”

  “既得了兵器,又吃饱喝足,自然要去与金狗大战一场。”

  黎歌没想到他还惦记着此事,一时心情忐忑,但得了宁无奇诸般好处,却有些不好意思再与他顶嘴,加之刚才从金军账里冲出,也觉得金军并非不可战胜,故而不再多言,随他闷头赶路,望东而去。

  离东辕门尚有五六里,远远望见营门口火光滔天,忽忽冲出二十余人,速度极快,向东极速而去。

  两息之后,一队骑兵自辕门冲出,呼喝着向东追击。

  宁无奇骤然加速,带着他赶到骑兵前头,选一狭窄处将他放在当路道:“且挡着这路骑兵。”

  黎歌咋舌道:“对方百多人,我一人抵挡吗?”

  宁无奇笑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若你挡之不住,便死在这里好了。老乞儿另有要事,这便告辞了。”

  眼看骑兵已到眼前,宁无奇身形忽闪,鬼魅般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黎歌见百十骑兵加速撞来,各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赶忙向路边躲去。

  可众骑兵来的极快,为首一人二话不说,借着马力,举枪横扫。

  黎歌侧身让开,跳脚道:“误会,误会,兵爷们自去追敌,莫要睬我。”

  话音未落,第二个骑兵长刀横扫,拦腰斩来。

  黎歌眼看避无可避,心中一怒,就地一滚,镔铁棍顺势横扫马腿。

  战马顿失前蹄,就地一个跟头栽倒。

  马上士卒骑术了得,反应也是极快,甩缰踢蹬一气呵成,勉强从马背上跃起。可惜他去势不止,被抛出马背,好巧不巧,脑袋正好撞在路旁一块巨石之上,顿时脑浆崩裂,惨死当场。

  黎歌初次杀人,尚来不及害怕,只见方才栽倒的马匹一口气竟又绊倒七八匹之多,马上士卒或被压在马下,或被抛飞在丈许之外,或惨死当场或骨断筋折。

  一时之间,黎歌被惊的手足俱软,连退三步,抱拳道:“各位军爷,稍安勿躁,在下并非有意挡住各位去路。”

  道路本就狭窄,金军不得已拉住战马,自有士卒下马救治伤员,清理道路。

  领头小校咬牙道:“两条腿的绵羊也敢轻捋虎须,既无意挡道,何不自裁谢罪。”

  黎歌生气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是你们无端动手在前。”

  那小校笑道:“两条腿的绵羊也要和老虎讲道理吗?且看老子如何将你踏成肉泥。”

  此时道路又复畅通,众金军哈哈一笑,抽刀跃马冲上前来。

  黎歌几次被他比做两条腿的绵羊,心中暗恼,身形一矮,一招怪蟒翻身直攻小校坐下马腿。

  镔铁棍轻轻一翘,小校马匹顿时失了平衡,长嘶一声,向左倒去。

  左边马匹避之不及,被它一撞而倒,后面马匹收势不住,从上空一跃而过,临空向黎歌踏来。

  黎歌气贯双腿,大喝一声高高跃起,铁棍在周身一转,一招担山荷月当头砸下。

  马上士卒避无可避,只能平举长枪,向上封堵。

  但听“铛”的一声,连人带马,被砸在地上。

  转眼间被后边的战马踩成肉泥。

  金军悍不畏死,前仆后继,一波接着一波,直冲黎歌而来。

  黎歌将一套打狗棍法从头使至尾,从尾使至头,却是越战越勇,越打越顺畅,一时气势如虹,忍不住仰天长啸。

  金军限于地利,讨不到任何便宜,现在被他气势所夺,丢下五十来具尸体后,却渐渐放缓了攻势。

  黎歌也非弑杀之人,既然金军不再来理他,他自不会去找金军的麻烦,柱棍立在原地,暗暗调息。

  正为难间,金军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三道身影瞬间杀透金军,出现在黎歌面前。

  黎歌定睛一看,却是左伯玉、上官有琴和常三问,左伯玉身后还背着一个朱彪。

  金军眼看几人东倒西歪,呼喝这又冲了上来。

  黎歌顾不得与几人相认,镔铁棍舞成一团,迎着金军冲去。

  众金军本是骑兵,现在失了速度,拉不开阵势,比之步兵都颇有不如,见方才凶神恶煞般的黎歌攻来,顿时一哄而散,掉头逃向军营。

  黎歌长吁一口气,回头一看,却是被吓了一跳。

  几人之中,矮金刚朱彪受伤最重,一条刀疤自腹部斜拉到胸口,好在伤口不深,没有立时要了性命,也不知用了什么药物,伤口已经结痂,只是昏迷不醒。

  常三问面色苍白,嘴角溢血,想来是受了内伤。

  上官有琴左腿处也有一道可怖的刀口,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显然受伤也是不轻。

  只有左伯玉尚且完好,不似重伤之兆,只是体力透支,犹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黎歌上前道:“左叔叔、账三先生、上官姑娘,你们怎会如此模样?”

  左伯玉喘息稍定,定睛一看,惊喜道:“来的可是黎贤侄吗?”

  黎歌抱拳道:“正是小侄黎歌,左叔叔不认识我了吗?”

  常三问一边咳血一边道:“小子此言差矣,先前你一副病怏怏的死样子,一月之间便体壮如牛,身高也长了两寸,谁能认得你?”

  黎歌见左伯玉和上官有琴皆点头称是,尴尬一笑,怕他们问起缘由,便抢先道:“我见先前有一波人已然逃脱,四位为何落在最后。”

  左伯玉道:“我们本是去劫营的,不料消息有误,被公孙噬天堵了个正着,我等四人被他缠住,一直无法脱身。”

  黎歌心中一惊,忍不住转身瞧向黑漆漆的来路。

  “那公孙噬天何许人也,竟如此厉害?”

  左伯玉面色一暗,沉声道:“公孙噬天乃金国第一高手,当年被阿骨打封为国师,是天下有数的好手。

  金军有此人坐阵,此次勤王,只怕是凶多吉少。”

  黎歌大为咋舌,奇道:“便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吗?”

  常三问再吐一口鲜血道:“此言差矣,南金北铜,天玄地泽都是与他一个级数的高手,只是不曾赶来而已。再说修为到了他们这等级数,生杀予夺多凭喜好,刚才公孙噬天不也莫名其妙放我们一马吗?”

  其他人闻言均是大皱眉头,想不明白是何道理。

  黎歌笑道:“我虽未亲见,但想来定是宁无奇宁前辈施了援手。”

  几人奇道:“宁无奇,何许人也?”

  黎歌一愣,失声道:“我只当自己初入江湖,不识宁前辈,原来你们也不知道吗?”

  常三问一抹嘴角血迹,摇头道:“臭小子胡吹大气,这一级数的高手屈指可数,却没有一个姓宁的。”

  左伯玉却道:“我相信黎歌绝非胡诌,黎歌,你身上的病是否也是宁前辈医好的?”

  黎歌点头道:“确实如此,他又传我一套棍法,说是专破金军骑兵,然后将我丢在这里便没了踪影。”

  上官有琴面露喜色道:“既然有这等奇人暗中相助,此役胜算又增不少。”

  左伯玉也心情大好,起身将朱彪负在身上道:“既如此,咱们且回寨中再说。”

  常三问边吐血边晃晃悠悠站起来,左摇右摆跟在左伯玉身后,看得黎歌直为他担心。

  上官有琴一挣而起,却忍不住痛哼一声,又复坐倒。

  左伯玉回头道:“黎歌,你且扶上官姑娘一把,她腿上的伤也不轻。”

  黎歌讪讪上前,轻轻托在她袖子下方,边将她扶起边道:“唐突之处,还请上官姑娘勿怪。”

  上官有琴大方一笑道:“你我江湖儿女,事危从急,黎小哥多心了。”

  如此再行五六里,上得汴京城东边的土柏岗。

  眼看己方营寨将近,前方突然火把通明,呼啦啦不少人自山上涌了下来。

  为首一人正是邢化鹏,身后跟着邹明、邹洛、洛婉儿等一众年轻弟子。

  几人立在暗中,立足等他们靠近,上官有琴不经意将手臂抽回,勉强站立。

  待行到不远处,邢化鹏也发现了几人,抬手示意随行者止步,焦急呼道:“前边的可是上官姑娘?”

  见上官有琴并未回话,左伯玉接口道:“正是上官姑娘与我等,邢少侠意欲何往?”

  邢化鹏疾奔到跟前,抱拳道:“我听说三位前辈与上官姑娘为掩护群雄撤退,被敌军围困,化鹏正要前去金营救驾。”

  常三问此刻已经不再吐血,捂着胸口冷笑道:“便带着这几个毛头小子去吗?老杂毛可真是舍得。”

  邢化鹏大为尴尬,喏喏不知如何接口。

  左伯玉叹口气,抱拳道:“有劳各位贤侄远迎。”

  邹明邹洛等人赶紧抱拳回礼连道不敢。

  自有两名邹家堡弟子自左伯玉手中接过朱彪,邹洛上前搀住上官有琴,邢化鹏陪伴在侧,一行人调转方向,向着山顶逶迤而来。

  待得入了营寨,步过几道关卡,便来到一个巨大的帐篷之前。

  黎歌识得那帐篷便是当日走马岭英雄会的那个巨大帐篷。

  帐篷内点着十数个油脂火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众人鱼贯而入,黎歌也被携裹进去。

  但见居中正首坐着一个老道士,满脸惊喜望着众人,正是无量山的无为道长。

  无为道长下首坐着一个身穿蓝袍,不怒自威的中年汉子,黎歌望着颇为面生,但其身后却立着孙长老,想来便是那丐帮的斐帮主了。

  斐帮主对面坐着的却是点苍余秋鸿,只见他左臂上缠着一条绷带,隐隐有血丝渗出。

  余秋鸿下首依次坐着一个背剑的老头和一个端庄的妇人,黎歌均不识得。

  斐帮主下首坐着的却是盐帮的何九龙与阮语吟二人。

  无为道长一步跨到众人面前,抱拳道:“万幸几位平安归来,否则……”

  不料话未说完,但见人群中一个少年暴喝一声,举棍朝阮语吟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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