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显阿瞒本色
曹操喝完了粥，想了想，还是回到篝火旁，翻烤着竹竿上的鱼。
甄淑确实是饿了，从昨日早上遭遇白马义从，到现在都没有进食，所以吃的格外香甜。
意外的是她并没有躲避自己。只不过头低下了些。
“甄姬不必害羞，我还怕你食不惯这黍米粥。”喝了大碗粥的曹操，身体机能迅速的恢复着，虚弱感已经消失大半，多了些生气。
“毕竟甄姑娘从小家世显贵，恐怕不曾吃过这苦。”
甄淑停止了进食，美目连闪，瞧了曹操一眼，又低下头去，抿了抿嘴唇上的粥汤，红唇欲滴，皓齿轻启。
“小女虽自幼生于富贵之家，不过三岁时，父亲便离世。五岁那年，黄巾叛乱又起，席卷冀州，百姓流离失所。我甄家开仓施粥，家财散尽。”
“所以小女不似先生所想那般娇柔，亦是度过苦日子。”
曹操点了点头。
“那便好。甄姬不必生份，于吾这人不必拘礼，快些吃食，否则粥要凉了，当心鱼骨头。”
曹操一脸的关切，然后也不去看她，专心翻烤鱼生。
许是曹操的关切起了作用，甄淑美目扫了一眼曹操，脸色有些微红，便也不再拘礼，小口小口的食起粥来。
曹操见鱼身已经有些焦黄，便想放些佐料调味。
从自己包裹里翻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出发前准备的调料。
吃货的世界，只有吃货懂！
汉末还没有辣椒，曹操自然找不到。
这调料是他用颗粒盐和花椒仔细在石锄里碾压成粉，晒干以后得来。
此刻鱼油外冒，正是放佐料的好时机。
曹操兴奋的朝甄淑晃了晃布袋。
“甄姑娘可识得此物？”
“小女不晓得。”甄淑看了一眼布袋，摇头道。
曹操存心要逗她玩，难得两人独自相处，此时不撩，更待何时！
“甄姑娘不妨闻闻，想甄家庖厨中应有此物。”
便把布袋递给了她。
北方人多不食辣，或许见过，未必吃过。
甄淑有些犹豫迟疑，不过想到如果曹操要对她做什么，早就扑上来了。
此人应该没有心思害我的。
想到这里，便伸手接过，放在精致小巧的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麻辣的味道扑鼻而来。气味瞬间刺激得鼻子直痒。
“啊嘁”
甄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俏脸通红。觉得失态，连忙把布袋塞回曹操手里。
美人更加诱人，曹操哈哈一笑，打开布袋往鱼身上抛撒了些。
“甄姑娘可食过此物？”
“好似哪里闻到过，却未曾食过。”甄淑把用完的陶碗放下。
“此乃花椒，噢，吾配于盐粒一起，味辛麻。”
“姑娘可能食？若不能，吾便留一鱼身不撒此物料。”
“但凭先生做主。”
烤鱼很快就弄好了，自己身上的伤早忘到哪里去了，曹操手脚麻利的将烤鱼，骨肉分离，放入甄淑碗中。
“甄姬不必等吾，可自先食之。”曹操扯下一条鱼放进碗里，筷子用得麻利，很快就将鱼骨剔除。
鱼肉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两人吃着烤鱼聊天。
从甄淑口中得知，昨日那来迎亲之人，确是袁绍二儿子袁熙。
由于公孙军偷袭信都得手，袁绍迫于压力，想赶紧结上甄家这强援，于是下聘仅仅一个月，就迫不及待派遣张鸽，率五百步军随同袁熙护卫接亲，出于安全考虑，原定先前往真定郡后再西进，然后南下，经广平郡，最后到邺城。
为了不引起公孙军注意，所以护卫人数并不多。
按甄淑所说，公孙军从未进入中山国劫掠或作战。可此次分明是有备而来，极有可能是听到了风声。
“那袁熙已死，甄姬欲往何处去？”曹操有心想抱得美人归，可河南千里之遥，想带甄姬回去，谈何容易。
何况强扭的瓜不甜！
历史上邺城破后，甄姬被曹丕看中，于是纳入房中。
后世很多人觉得，你若真爱自己的丈夫，何不以死殉节？
可认真看看历史，贞妇烈女亦有之，可是极少极少。少到出了那么几个也会传颂至今。
那些委屈求全的人，难道就不值得尊重了吗？显然并不是。
汉时，有两件事，使得汉家儿郎，颜面尽失。
一个是昭君出塞，一个是文姬被掠。
古时女子想掌握自己的命运真的太难太难。
便见甄淑掩面而泣，“小女不知。虽未正式婚拜，然而袁甄两家订亲是众目睽睽，而今未成婚姻之实，却有寡妇之名。”
只见美人抽泣间，盈盈一握的娇躯一颤一颤，只让曹操看了心疼不已。
“甄姬勿忧，且听吾细细道来。”曹操脑瓜子一动，仔细斟酌一番后。
“小女愿听先生教诲。”甄淑梨花带雨，直看得曹操根本没有心思去想：“甄姬不必伤怀，这其一，虽说如今是乱世，然，袁本初此次所为不合礼法。”
“其二，空有夫妻之名，无有夫妻之实，且连袁家门都未曾进，婚礼亦未成全，何来寡妇一说。只要缺一环节，便有回旋余地。”
“其三，袁熙已死。在吾看来，袁家若是识趣，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解除这场婚姻，此方为上选。否则，徒惹天下人耻笑。”
“有此三点，袁家于情于理于法，均无话可说。”
“吾若是那袁本初，当派人早日给自己儿子收尸，剿灭公孙赞，方是正事，为难一弱女子，袁家便要因此蒙羞。”
曹操一席话，循循善诱。尽量开导着甄淑，以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可是小女与那袁家订亲，却是人尽皆知，即便回到甄家，亦是有过婚约之人。口长于他人，如何说，全取决于他人。”
“小女从此又有何面目再嫁。”
“若是去了袁家，说不得会被配于袁家其他子侄，这叔嫂之间，便要成为他人诟病，往后的日子，定不会安然。”
甄淑不无担心的说。
甄姬也是识文断字之人，九岁便能看懂文章，并说出其意。留有许多诗集于后世。
绝对是聪明伶俐的女子。
曹操作势，欲抚胡须，不过碰到蒙面时又回神过来，顺势装作挠痒状。
装模作样的站了起来，在洞内来回走动两三圈。
“看来即便出了这深山险境，甄姑娘勿论回甄家或是袁家，皆是不利。”
曹操一抬头，叹了口气。
“此地远离尘世间，资源充足，物产丰富。不如便与吾一起居于此地？”
循循善诱，亦是试探。
“与先生一起……这……恐怕不妥”
甄淑说着还不忘看曹操几眼。似乎想看透蒙面，一睹真容，以此下定决心。
“这孤男寡女，同处深山老林……只怕……只怕是……”甄淑往深一想，便是俏脸通红，美目不敢再瞧曹操。
只怕什么？快说呀！
曹操心里有点急，这汉代的女子，呔不痛快。
不过转念一想，千万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猥琐，否则一切全功尽弃了。
曹操急忙一礼，组织着言辞。
“甄姑娘许是误会了，虽说吾看见姑娘的第一眼便惊为天人。”
甄淑听了心里扑通一下，天人么……
便打量了曹操一眼，心说这人武艺高强，虽然个子矮了些。（曹操个子乃硬伤，真是汗颜。也许也因为这，所以有种打败别的男人，霸占别人的老婆这么一个嗜好吧，不过古人应该也不那么讲究，主要还是看才华）就是不知道长得怎样，又多大年龄。
甄淑想到这里，心里一惊，我怎会如此想……
“然世事弄人，吾虽有爱慕姑娘之心，可……”
说到这里曹操鼻子一酸，眼雾朦胧。
曹操是真想哭！
想自己千辛万苦，不避刀枪，千里而来，差点交代在这无名山间，为的不就是这眼前的美人儿么？
这一幕，被甄淑看在眼里，便有些心动。
“可叹可惜哉！”
曹操想到后世出土的一首爱情诗，稍微修改了一下便开口道：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曹操念完情诗，长叹一口气，作出痛心疾首的样子。
甄淑呢？则是被这首情诗震惊了，这……这是……向我表达爱意么……
嘴里喃喃自语，重复着那首情诗。
俏脸红红中，低头连闪美目，抓着裙摆的手指磨戳着。
“某家远在河南，自是要回去的。待此番事了，必然南返。这旬日间必然与姑娘相敬如宾。”
“先生今年几许，可有家室？”
甄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不过说完，头就压得更低，脸更红。
我要不要骗她？
此时曹操心里在做着极其艰难的抉择。
如果我说了实话，那她会不会嫌弃我老？虽说如今修理了胡子后，跟三十岁的男子一般年轻。可这甄姬家有背景，要是一般寻常女子，自己的年龄想要纳为妾，那是女子的福分。
这甄姬就不同了，她有思想有背景，搞不好她真生气了以后，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曹操为了改变她历史上的悲惨遭遇，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汉代女子，也有很多因为夫妻间不真诚而生离死别的故事。
自己决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甄姬在历史上已经足够凄惨了。决不能再让她走老路。
想到这里，曹操心里也有了决定：“吾早已成亲，如今育有三子，一个养子。”
说到这里，曹操分明看到甄淑眼里却是划过一丝失望，不过转瞬即逝。
可就是这一丝失望的神情，同样击中了曹操的内心，心痛不已。
“早年间，天下纷乱，家族离散，那时吾尚年幼，后来苦寻多年，吾确是不知今年几许。”
很多年以前，由于天下大乱，亲人们都走散了，而那会自己还很小，后来又寻找不到亲人，所以如今我也不知道我有几岁。
看看，看看，这就是曹操，撒谎都这么有理有节，有根有据。
我没有污了曹阿瞒这个小名。
曹操早就已经考虑好了，只要把甄姬骗到手，往后她发现真相时，自己在她面前痛哭流涕一番，并表明若不如此，吾便痛失夫人的真挚爱情，又有何面目存活于世间。
感情牌一打，一定可以化解甄姬的不满。
“若姑娘难于抉择，不愿再出现世人间，亦可住于此地。这里风景优美……”
“先生忍心让小女一人居于地耶？”
甄淑眼圈一红，雾气腾腾。
“可若是姑娘随我去往河南，千里之遥，却是苦了姑娘了。”
曹操心里是兴奋的，眼看是要成了。
连忙趁热打铁，“甄姑娘可记得昨日吾所说相面之事？”
甄淑点点头。
“吾昨日掐指细算，姑娘人生中确有此劫，然幸得贵人相助，从此便与富贵有莫大机遇。”
曹操发挥自己的优势。
“先生便是那贵人耶？”
甄淑有些信了。
“呃……”曹操闻言，十分尴尬，干笑一声：“都是机缘……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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