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逢一笑
陆离真是说什么也想不到，这披风竟然是朱维塬送给陆嘉的！那也就怪不得陆渐方才一心一意想让她穿了这件衣服来春风楼遛一圈了，想必是他早已得到了消息，说是延平王今日将要来此，此人自幼便是天之骄子，心高气傲，若是看见了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转赠他人，必然恼怒，如此看来，陆渐这一回可是打算着把她和陆嘉一块坑了。
那么他刚才又是什么意思？逼着自己找女人……一会好心一会歹意，这个三弟，还真是让人难以看透。
不过其实陆家又有哪一个人是简单的呢？包括那个看起来一脸书卷气的二弟，若非他自己把披风送过来，陆渐难道还能是派人偷出来的不成？
她一心思虑，竟把还活生生立在一旁的延平王忘了个干净，知道朱维塬重重咳嗽一声，这才如梦方醒，抬起头来。
朱维塬头一次见立在自己面前还能走神的人，抑郁道：“季舒宁，本王问你的话，难道你没听到？你和陆二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竟然把本王所赠之物转给了你。”
陆离心念电转，故作坦然道：“王爷这话问的委实有些奇怪，是以小民一时晃了神——想来王爷同陆二公子是好友，这才以衣相赠，而我恰好也是因缘巧合与二公子谈的投机，因为衣衫单薄，他这才又把斗篷赠给了我。男子汉大丈夫，这样的事情本来也十分寻常，却不知王爷这样询问，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朱维塬似笑非笑，道：“自然不对，大大的不对，谁告诉你我和他是兄弟好友？你又怎知这斗篷的贵重之处？嘿，无知者无畏，你这样一个妙人，胆子倒大。”
旁的还没怎样，“妙人”二字倒是把陆离瘆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因为朱维塬的暧昧神情而生出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猜想：
本朝贵族子弟好男风，多养有娈童，然这也不过是玩耍罢了，此刻的民风尚未开放到完全接受男男相好的地步，看朱维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亦是此道中人，他和陆嘉该不会……
但是陆嘉身为侯府嫡子，也不是什么没有身份的人物，不可能给人当娈童，若不是两情相悦，延平王送披风之举，便非见爱而是侮辱。那么陆嘉能将披风转手出来，想必并不喜欢延平王，朱维塬不会是把自己当成了情敌罢？
这些都叫什么事！这年头，果然是当男当女都一样的麻烦！
她连解释都懒得再解释，并且也的确没什么可说的，只好叹了口气道：“王爷恕罪。”
朱维塬对她的反应略感无趣，摆了摆手将披风扔给她道：“也罢，既然这东西他给了你，你就留着罢。”
陆离皱眉，本能地有些抗拒，刚要拒绝，身后的门已经被卫不缺重重叩响，他大声道：“王爷！”声音有些急促，显然是有要事。
朱维塬一皱眉头，笑容瞬间消失，他那张俊美的几乎有些阴柔的面庞顿时显出了一种异样的威严：“进来。”
卫不缺提着方才那个女子阔步走了进来，看见陆离仍是没有个好脸色，但陆离却松了一口气，正好借机告退，从里面抽身出来，这一次朱维塬没有再拦她。
她出了门来被外面的北风一吹，这才觉得后心一片冰凉，却是衣服方才都被汗水打湿了，陆离看看遍地漫卷的雪花，又看看手里那件披风，索性往自己肩上一披，打道回府。
只不过刚刚进门，迎面就看见陆渐走了过来，他看见陆离这样一身装束，不由瞳孔微缩，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陆离思绪混乱，还没有梳理清楚，也无心与他多说，只是神色冷淡地拱了拱手，道了声“二弟”，便直接向房中走去。
陆渐道：“等等，大哥！”
陆离脚步不停，淡淡道：“今日我累了，二弟有什么话，还是改日再谈罢。”
陆渐却紧走几步冲上来，别看他生的文质彬彬，力气倒是不小，一把将陆离抓住，竟让她一时没有挣开。
陆离的口气中终于流露出了几分压不住的怒气，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渐急切道：“怎么回事？这衣服怎么会跑到你身上？这、这……你穿它去了哪里？”
陆离故意道：“二弟倒是有趣，娘给我送件衣服过来你也要刨根问底？不过是随便逛逛罢了，难道你以为我刚才会出去杀人放火吗？”
陆渐见她面色如常，眼神中微有几分困惑，垂眸一顿，这才敛了神色道：“大哥教训的是，是小弟一时心急失了仪态，只是这衣服原是小弟穿旧了的，娘绝不可能再拿给大哥，想必是下人粗心大意送错了衣服，大哥想要什么样的披风，我那里正巧新做了几件都还没有上身，可以送来让大哥挑一挑，这一件让你穿却还是太不敬了，还请大哥还给小弟罢。”
陆离抬手一隔，似笑非笑，悠然道：“二弟，延平王送你的这件披风华美厚实，乃是上上之品，且色泽艳丽，怎能说是穿旧了的？莫不是不舍得罢？”
没想到陆离竟然知道了，更没想到她居然毫不避讳地就这样说了出来，陆嘉神色顿时僵住，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唯闻北风飒飒，掠过耳畔。
半晌，陆嘉吁出一口气，低声道：“大哥，借一步说话。”
陆离唇边含笑，施施然跟在他的后头，两个人走到了一处遮蔽风雪的回廊下站定。
陆嘉在走路的时候已经开始措辞，这时候微一沉吟，道：“我知道大哥你怀疑我有意将这件披风送过来陷害于你，只是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陆离不置可否，道：“是么？”
陆嘉一边打量她的神色一边道：“我若有心加害大哥，方法多的是，又怎会用这样得不偿失的法子？若是延平王因为此事而恼怒，我也一样跑不了。”
这话倒是真的，陆离道：“可衣服总归是你的，这样的东西，难道二弟不应该妥善收藏吗？怎么又会被旁人拿了去？”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陆嘉略显苍白的脸上不由掠过一抹红晕，嗫嚅道：“大哥误会了，我与延平王……并无私情……这、这，唉，大哥可知道萧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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