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卷 第零章 皇城之夜
第二十二卷
第零章皇城之夜
菲尔并非心血来潮，事实上刚回到巴塞隆城的时候，她心里已有打算。只是因为塞鲁瓦的病情，不得不搁置下来。
但是现在，能够在这里遇到莫朗男爵，可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寻找神器护送任务的真相。
最重要的，她要承担起这次失败的责任，以及自由之翼丢失的信誉。她绝对不想让世人觉得，是他们私吞了神器，并且因此为大家带来更多的危险。
菲尔沿着中央大街，到了商业区，再向右侧的辅道小路走，抄近路来到皇城前空旷的广场。
这地方在上一次接任务的时候菲尔已经来过，如今回到这里，除了皇城前似乎增加的守卫外，一切如常。
菲尔脚底魔力透出，风之力卷起，她从后追上莫朗男爵，在他的护卫们反应过来前，如风一般转到了莫朗男人身前。
“大人！”
菲尔躬身低头施礼。
护卫首先大喝道：“什么人？”同时莫朗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菲尔。
菲尔抬起头来，不吭不卑道：“是我，自由之翼的菲尔，我们见过面的。”
莫朗定了定神，脸上惊讶的神情一闪即逝，粗壮的双臂慢慢推开拦在身前的护卫，示意他们退开，道：“怎么是你。”接着皱了皱眉头，先转头向护卫长道：“你们先去宫门口等我。”
护卫长担心的道：“可是大人，她……”
“闭嘴！”
莫朗男爵粗暴的打断了护卫长的话，护卫们哪还不知机，赶紧依言向皇城门口退去。
菲尔愣了一下，没有说话。莫朗已走过来，皱着眉头不怒而威道：“你怎么可以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不知道自己被通缉了吗？”
看到他关切的样子，菲尔赶紧躬身道：“只是因为丢了神器，所以想要向大人请罪，还要说明一些情况……”
莫朗打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说着，当先离开皇城前的广场，带着菲尔来到偏门外一处绿荫下。
这里的偏门只有白天才会打开供皇城里的佣人通行，故晚上不虞有人经过，加上一大片绿荫和绿化带植物，显得非常隐秘和安全。
莫朗叹了口气，在菲尔开口前先说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真是始料未及，我当初已叮嘱你一定要保密行踪，结果还没出巴塞隆就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几乎这一带大小公会全都知道了。”
菲尔单膝跪地，歉然道：“我知道是我行事不密，现在也没什么挽回的办法，只是至今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散步了神器的消息，希望能够从男爵大人这里得到一些情报，也许能够找回失踪的神器。”
莫朗盯着菲尔好一会儿，问道：“你不用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相信并非你们私吞了神器，否则根本不至于有魔兽森林和雷斯曼城两场大战，早就带着神器逃往西方了，不是吗？”
菲尔心下凛然，恭敬道：“多谢男爵大人明断。”
莫朗又叹了口气，接着道：“要说补救，其实也已经不需要了，多亏了奥拉斯在荣耀塔的那场表演，秘密同盟早已达成，陛下为此很满意，至于这场战争，不过是卢塞法大公的意思，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就不方便跟你说了。”
菲尔明白的点点头，同时终于能够确定，莫朗的确就是查理四世的人。
莫朗抬了抬手，示意菲尔站起说话，接着道：“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处境不太好，不过大公发出的通缉我无能为力，至于巴塞隆城，还是在陛下的控制下。刚刚我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先一步找到奥拉斯，将他保护起来，再想办法送他离城吧。”
菲尔赶紧道谢，不过有些疑虑的问道：“男爵大人是否知道，究竟是哪方面的人想要对付奥拉斯呢。”
莫朗凑近低声道：“据我所知，今晚出动的都是皇家部队，也只有卢塞法那家伙有调动的权利。”
菲尔心中一震，若是圣路易的行动，那可以归结到恒河平原那场战役，但卢塞法大公一向支持冒险家，跟奥拉斯也没有任何私怨，为何会处心积虑出手。
她却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道：“那我们其他的人怎么办？”
莫朗冷然道：“你们所有人都要退出巴塞隆城，绝不可以轻举妄动，等我救出奥拉斯，就把他送出城。”
菲尔明白似的点点头，感激道：“多谢男爵大人，可是万一出了意外，反而连累大人，不如等救出奥拉斯，我们再想办法接应，从大人这里接走奥拉斯，免得拖累了大人。”
莫朗想了想，同意道：“不错，虽然我不怕卢塞法，但正面跟他对抗，只会拖累陛下，这样吧，跟我来…”他带着菲尔沿着偏门边的宫城城墙和绿荫小路继续向里，来到一处更小的角门，道：“这里是专门供皇城里的下人通行的西角门，我在皇城管的主要就是日常的杂物，白天在这里看门的也都是我的人，很方便与我府上联络。三天后你带上你们的人，在这里等着。我会通知我的人把奥拉斯交到你们手上。”
菲尔脸色不自觉的变了一下，转瞬恢复道：“是，我明白了。”
莫朗再交代了一些细节，才独自一人离开，沿着绿荫小路，向皇城门口那里走去。
看着莫朗消失在黑夜中，菲尔眼中却露出了愤怒的神色，突然她脚下风之力贯出，接着轻身而起，跳到角门上方，仔细观察皇城内的地形，接着向下落下，依着一年前的记忆，向莫朗的男爵府所在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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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尔愤怒的原因，正是因为，莫朗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虽然他表面上总是一副毫无破绽的样子，然而他装出来的善意仍然暴露了他。
身为皇帝查理四世的亲信，又怎么可能为了他们开罪卢塞法大公，他既然利用他们将神器送往里尔王国，又怎么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最重要的是，他随随便便定下三天的日子，又怎么能够确信在三天内将奥拉斯交还他们，至少在离开贵族区的时候，他仍没有得到奥拉斯的行踪。
由此推断，莫朗男爵之前说的话，不是在敷衍就是在欺骗，那他为什么对神器泄密的事表现的如此大度。
最大的可能性，他一定知道什么或者在计划什么。
一念于此，菲尔不由加快脚步，突然前方皇城内的通道，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从面前走过。
菲尔大吃一惊，赶紧向后回避，赫然发现刚刚进入的通道，后方又亮起了灯火，上夜的仆人提着油灯从后面走了过来。
这皇城是怎么回事，一会静的一个人都没有，一会全都冒了出来，菲尔心中叫糟，忽然从身后伸出手来，一把抱住她的纤腰，同时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拖入走道下的黑暗中去。
菲尔大惊，正要挣扎，耳边传来熟络的声音道：“别动，是我！”
竟然是杰尼瑞的声音。
菲尔停止挣扎，“唔”的示意杰尼瑞把手放开，接着转身靠在黑暗中的墙壁上，沉声道：“怎么是你，这里是哪里？”
黑暗中看不清杰尼瑞的表情，不过他的声音却无奈道：“我发现你一个人离开营地，就跟踪你到皇城外面，后来看到你一个人进来，就知道危险了。”接着叹道：“这里是皇城，哪有这么容易混进来的，要不是发现这个井，我和你都要完蛋。”
菲尔明白过来，虽然对杰尼瑞刚刚的动作有些反感，但心里还是感激他的关心，这时从上方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噤声，待声音远去，菲尔才问道：“皇城里怎么也会有井？”
杰尼瑞猜道：“这里那么干枯，肯定不是用来取水的，也许是荒废后用来丢弃杂物的。”接着身体向上挪了挪，道：“你等一会，我去看下外面的情况。”
说完，杰尼瑞爬了出去，透出半个脑袋，确定附近已没有人，才招呼菲尔爬了上去。未免再遇到巡逻队，两人找了个栽着矮树的花坛，躲了进去。
菲尔向周围看了一下，确定了一年前莫朗府的位置，道：“你躲在这里，我要去查查莫朗的底细。”
杰尼瑞劝道：“我们还是回去吧，皇城不是那么好闯的，刚刚那些都是高阶骑士，随便来一个都是会长级的身手，被发现我们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菲尔不悦道：“那你还跟我进来。”
杰尼瑞老脸微红道：“担心你啊……再说，你要出了事，也不好向塞鲁瓦兄弟交代。”
菲尔咬了咬嘴唇，刻意不去想他话里的意思，道：“既然这样，你还是躲在这里，万一我出了事，也好有个接应。”
杰尼瑞却苦笑道：“真被发现我也不顶用了，还不如一起冒个险。”说完，从魔法袋里取出一件白色的披风。
菲尔奇道：“这是什么？”
杰尼瑞解释道：“这是隐形披风，披上后能完全隐形30秒，只是不能移动，万一遇上危险，你披着它躲一下……”看到菲尔盯着他的眼神，赶紧道：“当然，最好用不到就好了。”
“我不需要，你自己用吧。”
说完，菲尔不再理会他，径直穿出花坛，向莫朗的男爵府奔去。
杰尼瑞叹了口气，赶紧追上。
不一会儿，菲尔终于依着一年前的记忆找对了地方，莫朗的男爵府是皇城内一幢两层的建筑，周围并没有用围墙围起来，如莫朗自己所说的那样，离西角门很近，只有两个护卫在大门口打盹，不过二楼房间的灯光却亮着。
看样子莫朗刚刚回到府里，还没能休息，菲尔原本想赶在他回到房间之前搜索一下，如今看来是泡汤了。
这下只能等莫朗睡下以后，再去其他房间看看。不过奇怪的是，莫朗房间的灯光始终亮着，菲尔想了想，把头从墙角探出，赫然发现停在不远处一辆马车。
菲尔不禁嘀咕道：“皇城里怎么有马车，难道这么晚还有人进入皇城拜访吗？”
杰尼瑞在后面随口道：“这些地方都是在王城范围内，地方那么大，走动也不太方便，我猜是为了节约路程，大多会用马车或者车轿出行。”
菲尔想起茜娜和塞鲁瓦曾经出行做的大轿子，不自觉点了点头，低声道：“莫朗家里似乎来了客人，我上去看看，你自己躲好。”
杰尼瑞却道：“放心，我感知力控制的很好，不会被发现的。”
菲尔觉得跟杰尼瑞说话真的省力的多，正因为如此，菲尔反而越发不愿跟他多说话，取出钩爪丢上房顶，借着风之力，当先攀了上去。
不一会儿，杰尼瑞跟着上来，同时把钩爪收起交还菲尔，两人匍匐在拱形房顶的天窗边缘，向里望去。
莫朗正站在天窗底下的沙发旁边，向来此的客人抱怨着府里的开销和消耗。
菲尔和杰尼瑞俱是一愣，没想到莫朗竟会说这些俗事。
来此的客人却没有选择坐沙发，而是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从天窗望下去，只能看到他的双脚和拖到地上白净的袍子，却没法看清他脚以上的地方。
不但如此，这个客人更奇怪的是，对于莫朗的抱怨，没有一句意见，只是饶有兴趣的听着。
莫朗此时说道：“虽然陛下把城外修路的工程交给了我，可你知道，这其中的油水有限，为了神器的事，光是集合那些大小公会，就花掉了我几千金币。”
客人的身体一动没动，依旧没有回答。
莫朗嘴角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道：“你既然来这里，该不会只是听我算账吧，别忘了神器的事你也有份，为了这件事，陛下都躲到小镜海去了…”
“不必再说了，莫朗，我明白你的意思，卖掉神器的钱，当然少不了你一份。”
客人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莫朗不耐烦的啰嗦，同时伏在天窗上的菲尔亦震惊到极点。仅从这几句话的意思，她几乎可以肯定莫朗和这个客人私吞了神器，同时将消息散步给那些大小公会，并且鼓动他们追杀护送这所谓神器的自由之翼。
那么将魔法陷阱调换的也是他们吗？这么做对查理四世根本没有好处，想想也是，能够毫不留情背叛布鲁斯帝国的国王，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菲尔咬了咬牙，强忍着将下面两人杀死的冲动。
但就在这时，房顶的墙壁下突然莫名传来“啵”的一声。
菲尔和杰尼瑞同时吓了一跳，接着那个客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向上喝道：“什么人！”
强光从莫朗的房间里透过天窗射出，杰尼瑞突然猛的将菲尔拉着退后，刚刚两人匍匐的地方，房屋的墙壁扭曲崩坍，水泥石做成的墙壁化成泥石弹，呈90°角向菲尔和杰尼瑞射来。
两人已离开房顶退至空中，菲尔转瞬取下“白月之弓”，风之魔法箭如散弹般迎向泥石弹，伴随着“噼噼啪啪”连环爆炸声，整个皇城都沸腾了起来，无数的敌人从地面和空中向男爵府这边赶来。
菲尔脚踏风之力，拉着杰尼瑞迅速向北边入口的西角门方向滑落下去，但是杰尼瑞并不擅长在空中控制自己的力量，须臾已超重般向下跌去，菲尔不得不拉着他跌上走道，同时看到左右的高阶骑士们向这边冲来。
想起杰尼瑞之前说过的话，菲尔知道硬拼不是对手，心念一动，风之魔法箭向这一带四周的建筑，花坛，走道射去，一时间泥石乱飞，烟尘四起，伴随着黑夜，两人就好像陷入雾里一般。
高阶骑士大叫道：“别让他们逃走。”一边冲入烟尘中，哪还看得到菲尔和杰尼瑞的影子。
“可恶，他们逃走了！”
“走不了多远，快追！”
说话间，刚刚合围过来的高阶骑士已忙不迭向四面八方找去，他们刚刚离开没多久，“呼…”，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接着杰尼瑞拿掉披着两人的隐形披风，道：“好险！”
菲尔亦不得不佩服他的急智，就在刚刚她想利用烟尘突围的时候，杰尼瑞一把拉住她，用隐形披风将两人罩了起来，一动不动的等待高阶骑士失去他们的踪迹。
幸好这帮笨蛋没有多留一下，否则30秒一过，他们肯定完蛋大吉。
菲尔不再迟疑，紧接着和杰尼瑞一道躲到西边一组高阶骑士后方，向西角门那边遁过去，一边问道：“这披风还能再用吗？”
杰尼瑞苦笑道：“那个老头说每次有三个小时的冷却时间，估计暂时是派不上用处了。”
菲尔知道那个老头就是指大教皇帝多·派克，便不再多问，小心的继续潜伏过去，同时听到东边皇城内部嘈杂的声音。
也许是很久没有冒险家敢擅闯皇城了，这些皇城的护卫们久疏阵仗，一旦出事便乱成一团。
不过皇城毕竟是皇城，就在两人快要到达西角门逃出生天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凄厉的叫声。
菲尔和杰尼瑞反射性的向上空望去，一个皇家狮鹫骑士正好找到这里，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同时向四周示警。
只听风中传来无数疾奔的声音，向他们迫来。同时空中再现几个皇家狮鹫骑士的影子，随着那名发现他们的骑士挺枪临空扑下。
风之魔法箭一箭迎向第一个骑士，杰尼瑞锯齿阔剑滑落手中，一剑向上劈去。
狮鹫骑士的骑士枪一枪扫过风之魔法箭，将其打散。同时借着惯性的余威，正中锯齿阔剑的剑锋。
杰尼瑞身形几乎平行的移位一样，被从空中下来的突击力撞的横移开去，那个狮鹫骑士同时与杰尼瑞擦身而过，人骑反身滑向空中，画出一个圆形的轨迹，再度扑下。
皇家狮鹫骑士竟然是这样的实力，两人联手都抵挡不住一击，这还怎么打下去。
何况若被包围的话，就更没有机会了。
菲尔瞬间已把握了当前的形式，她单脚聚起风之力踩地，高高跃起，聚集所有的魔力，“风之箭羽”向空中劲射出去。
无数的风之魔法箭从“白月之弓”射出，呈弧线以弓弦处为起点，从四面八方向前，弧线状射入狮鹫骑士们扑下的虚空中。
这看似杂乱无章毫无目标的强力攻击，却打入黑夜的虚空中，阻断了狮鹫骑士下扑的路线。其中夹杂着最强的一支急速风之魔法箭，射向离他们最近的那个狮鹫骑士。
以那个狮鹫骑士的能耐，亦发现这一击不好对付，骑士枪横扫的同时，在空中向外滑开。
菲尔就趁着这个机会，和杰尼瑞冲向皇城的围墙。
可这个时候，杰尼瑞却成了她的拖累。
菲尔脚下能够借助风之力，轻易攀上西角门边的墙上，但杰尼瑞身形笨拙，若是硬拼他还有一手，但论逃跑，似乎压根就没有经验，刚跑到墙角下，想要随着菲尔跃起，突然一个突破“风之箭羽”的狮鹫骑士已来到头顶，骑士枪击下。
杰尼瑞本能的挥出锯齿阔剑，缠绕着斗气用足全力拼了一记。
狮鹫骑士竟然被打的反弹向空中，但同时，杰尼瑞亦失去逃生的机会，脚踩着墙面硬生生被反震跌落。
菲尔站在墙头，回头向后望去。
事实上她只要跃下墙头，到达皇城外，就能够逃出生天。
可惜菲尔始终是菲尔，她永远不会做出卖朋友的事，就算她有时候对杰尼瑞觉得很讨厌。
她向空中的狮鹫骑士无力的射出最后几发风之魔法箭，接着翻下墙头，去抓杰尼瑞的手。
杰尼瑞跌落在地，还想跃起，却眼看着菲尔向下落下，同时向他伸出了手。
这一刻，杰尼瑞的心瞬间崩溃，他的心，是感激的。
只是映入他眼中的，除了菲尔动人的身姿，还有她背后狮鹫骑士凌空刺下的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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