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绿球之死
在皇宫找了一圈，仍未见绿球的踪影。她开始有些懊恼，昨夜回来怎么就没想起让他待在身边。是自己太忽视他了，昨晚出了那等事，她竟忘了顾及身边。
正想着，便瞧见阿却匆忙跑来。看着阿却气喘吁吁的样子，她眉头微蹙，“怎么了？”
阿却喘了好一阵，待稳了心神，才道，“找到绿球了！”
闻言，她立刻扯住阿却衣袖，“在哪儿？”
阿却却忽然沉默了，脸色有些发沉。
她立刻急了，“在哪儿？他回宫了吗？”
阿却摇摇头，半晌，才有些颤抖道，“他······他在太境湖边。”
“太境湖？”她愣了愣，随即道，“这家伙跑去太境湖做什么，让我一顿好找，回头我得收拾收拾他，”说着，就要往太境湖走。
阿却一把将她拉住，声音颤抖更甚，“绿球他······他已经去了······”
她身子一震，顿时愣在原地。好半天，才问，“你说什么？”
她看着阿却脸上未干的泪痕，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阿却望着她，“他死了，他死了。”
她忽然觉得腿脚有些发软，踉跄几步才站稳，脑子有些发懵。死了？怎么······怎么可能呢？那家伙历来命大，从小便跟在她身边。小时候带出去，听见有人议论她的时候，那家伙还冲出去咬人，险些被人用棍棒打死，可那时候，他也是护着她的啊，她抱着奄奄一息的他回宫时，痛哭了三天，以为他就要这么死了，谁知道三天之后，这家伙又活蹦乱跳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便打从心底觉得，这家伙一定命大，一定是有九条命，一定不会死。至少，会陪她一辈子。可是如今，如今他怎么就死了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立刻道，“带我去见他。”
她语气坚定，眼神也没了先前的涣散。阿却看她如此模样，心里更加酸楚。绿球从小便陪着她，她视他如亲。今日她去御膳房领食材的时候，听见有宫人议论，说在太境湖便发现一个绿色绒毛一样的怪东西。她知道公主找了绿球许久，听到如此说，也是气愤，本想赶过去将他带回来教训一番。
谁知道，到了太境湖却看见绿球毫无生气的样子。他软软小小的瘫倒在水草之中，早已不复从前的生机。那时候她也仓皇了，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对公主讲。
可是，他的确是死了，的确是毫无气息了。
看阿却立住不动，她有些发火，语气也满是怒火，“还不快带我去！”
阿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带着她去太境湖。
赶到太境湖的时候，湖边已围满了宫人，都看着湖边水草处指指点点议论着。她立刻冲了过去，宫人们见青南公主居然来了，纷纷退让开来。
走过人群，她一眼便瞧见躺在水草之上的绿球。他看上去似乎毫无力气，同湖边水草一起浮在水面上，他闭着眼，她看不到他往常清明澈然的眼睛。
她看了好半晌，蹲下身，伸手将缠绕在他身上的水草扯开，将他从水里抱了出来。他毛发上全是水，正一滴滴往下落。落在地上，落在她长衣上，将她衣衫打湿。湖水渗透进来，她忽然觉得有些刺骨的凉。
她将他抱在怀里，伸手去拍他的脸，“醒醒，绿球，快醒了。知道多少人在看着你吗，你不嫌丢脸我还怕别人被你吓着呢。”
瘫软在她怀里的绿球分毫未动，双眼依旧紧闭。
她还不死心，继续道，“要不我给你改名吧，绿球的确太俗气了。当初我不该那么随意就给你取这个名字，要不，我叫你阿光，行吗？叫阿光吧，你可是我这辈子的光啊。没了你，我怎么办呢？你不是还要保护我吗？君鹤宫还放着许多你最爱吃的东西，你快醒了，我让你吃个够，想吃多少吃多少，好不好？”
绿球还是没有反应，小小的脸被湿润的毛发遮着，毫无生气。
此刻她已眼眶泛红，却强忍住泪，伸手将遮在他脸上的绿毛拨开，尽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哽咽，“绿球，我求你，快醒了吧。你这样已经把我吓着了，我其实很胆小的，我很怕，真的很怕。”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也依旧听得出，她语气里已然带了哭腔。
阿却在一旁静静站着，已是满脸泪水，想要劝她带绿球回宫，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原本因她到来安静不已的人群，忽然又开始小声絮叨起来。阿却扭头，瞧见昨日见的那九天山主正带着身边叫芝何的人往这边走了来。
她有些惊惶，立刻近到她身边，附耳道，“公主，那山主来了。”
她充耳不闻，依旧定定注视着绿球，丝毫不理会旁人。
这时，九天山主已近到人群之中，瞧见她蹲在地上抱着一团绿毛一样的东西，扭头看了芝何一眼。
芝何也瞧见她手里抱着的东西，有些奇怪，遂上前冲阿却道，“这是怎么了？那东西是什么？”
阿却不语，只是眉头微蹙，瞪了芝何一眼。
芝何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正想回头让山主没什么热闹可看，还是回去收拾东西尽早离开大禹的，却见山主忽然朝青南公主走了过去。
他看见那绿毛东西本觉得眼熟，近到青南身旁一旁，却登时愣住。
她也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知道是那山主，也不予理会。正想抱着绿球先回宫，却感觉他用手按住了自己肩膀。
她顿时怒了，抬头一看，却是愣住。
他正定定看着她怀里的绿球，那眼里满是震惊和不解，甚至，还有一丝难过。她觉得奇怪，堂堂九天山主居然也会有这种表情。
却听他忽然开口，“你是从哪里得到他的？”
她眉头紧皱，站起身道，“与你何干，”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他却一把将她扯住，“我问你，你是从何得到他的？”语气里竟带着急迫。
她嗤笑一声，“他是我的，从何处得到与你有何干系？”说着，看了看他扯住自己衣角的手，“山主，你这是在轻薄我这个一国公主吗？”
闻此，他一愣。恍惚间，脑子里忽现一个人影。那人也曾对她怒斥，也曾问他，这是否为轻薄之举。
看他发愣，她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扭头对阿却道，“回宫。”
“慢着，”他叫住她。
她并未回头，语气漠然，“山主究竟有何事，一定要揪着我这宠物不放。”
“宠物？”他眉头一皱，“你说他是你的宠物？”
她这才回头，抬眼看着他，眼中满是讽刺，“怎么？我就不可以有宠物了？”
他看着她怀里的绿球，复又看向她的脸，忽而没了先前的情绪，只淡淡道，“若我有法子让他复生，你可愿告知我，你从何得到他？”
她眼中晦涩顿无，立刻道，“当真？”
“废话！山主之言可有虚假，”这时，芝何忍不住站出来了。先前看着山主看那毛东西的眼神有些怪异，他也不知道为何，更加不解为何山主会救这小东西。可他一听青南公主质疑山主，他便有些站不住了。
一旁阿却也恼了，此时公主心里本就难过，这人还这么不知礼数的冲撞，她立刻道，“放肆，公主是什么身份，你不过九天山一个跟班，也敢同公主这样讲话？”
芝何也恼了，再怎么九天山威名远播，在外谁不给九天山的人几分面子，这个宫女不过是青南公主的近身宫女，居然敢吼他？就连山主都从未对他大吼过。
想着，就要开口反驳。
却见山主一摆手，他立刻住了嘴，站在一边颇觉得颜面扫地，有些气恼，但也不敢再多话。
“我说到做到，所以，你肯告诉我了吗？”他面无表情道。
她垂眼看了看绿球，复又抬眼看着他，“若你真能将他救活，我便告诉你。”
“好，”说完，他伸出手，朝着她怀中的绿球一指，就是一刹，绿球便从她怀中消失，再看时，却已到了他手中。
见此情形，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就连她，也是没反应过来，呆立在原地看着他将绿球抱在怀里。
“此处不便，你的寝宫在何处，带我去，”他表情依旧淡定。
她这才回过神，冲阿却道，“回宫。”
阿却点点头，立刻忙不是跌领路而去。
芝何有些哑然，跟在山主身边，凑近他耳旁轻声道，“山主你何故要就这个毛东西，咱们不是今日要回九天山的吗？”
他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东西。芝何自讨没趣，想起昨夜在皇宫溜达一圈，却并未瞧见什么妖孽。不过，他倒是瞧见一个人影，可惜的是，他没有追到。原以为是不是禁军，但又觉得，若是禁军，也不该遇人则逃，本想回来禀告山主的，看山主已经睡下，他也就回去休息了。
今日一早起来，把这事儿又给忘了。现在想来，虽说这大禹皇宫出了什么乱子不干他们的事，可是，瞧见方才这绿色的小东西死了，青南公主如此伤心。他倒是在想，是否和昨夜看见那人影有关。
正想着，已经到了青南公主寝宫门口。
“山主您请，”这时，阿却回头对着山主颔首道。
青南公主已进了门，山主也抱着那东西进去了，他正要跟进去，却被阿却拦住。他眉头一皱，“怎么？对我不满？想跟我比试一番？”说着，上下打量了阿却一眼，继续道，“看你这样子，也不是我对手啊，别自讨没趣了，闪开。”
阿却不卑不亢，满脸嘲笑，“自讨没趣的是你吧，这可是公主的寝宫，岂是你能随意进出的？”
他顿时哑然，憋了半天，才道，“我家山主都进去了，为何我不可，我可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打断，“你也说了，那是你家山主，山主如今是为了救治公主的宠物，你又凭什么？”说着，就要关门。
他一把推住门，有些气极，“你······我不打女人！”
她冷笑一声，冲守在门口的两个太监点头示意一番。两个太监立刻出门将他架住扔出去好远，复又走了回去，这才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听见芝何在外嚷嚷，她摇摇头。对公主不敬之人，是该这么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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