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周末景澄的音响设备出了点问题，不得不去杨奕家借电脑直播。她播完一上午的时长，口干舌燥，喝了几口水也顾不上休息就投入到游戏世界里。
广陵止息与莲华已等候多时，三人汇合后直接传入PK场里。
景澄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莲华搭腔：“没事，我们也刚吃完午饭。”
广陵止息过了一秒才问：“你声音怎么了？”
景澄没想到被他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瑕疵，她一上午不停地说话，嗓子难免会产生疲劳。
景澄说：“没事，话说多了喉咙有点干。”
莲华略过这个话题，说：“我先建个队啊，加你们进来。”
景澄：“好的。”
周末打PK赛的人比较多，他们几乎没花多少等待的时间就匹配到对手。景澄玩治疗不是很娴熟，幸好广陵止息和莲华速战速决，没有给她太大的压力。
杨奕原本在旁边做试卷，一听到放技能的声音就兴奋地跑过来围观，景澄用眼神撵了几次都撵不走。
打完第一场从地图里传出来时，景澄突然发现自己的血量少了一半，周围的玩家莫名其妙全变成了红名。
她像公众之敌一样站在视线最中央，几个红名提着大刀不由分说地冲上来砍她。
景澄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躺在地上。
她头顶那个金光闪闪的“赏”字也随之消失。
广陵止息和莲华同时出声：“怎么回事？”
景澄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地说：“我……好像被悬赏了。”
“被谁悬赏了？”
“我悬赏的。”YY里突然插入一道清脆洪亮的女声。
“咦？”莲华反应片刻，打起招呼：“小慕容，好久不见啊。”
“把小字去掉。”叫慕容的女人并不吃他那一套，来意不善地说：“莲华，你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敢往帮里招。”
“什么意思？”
“这个琴萝是谁？”
“雁陵的徒弟啊。”
“新手？”
“是啊。”
慕容冷哼一声，“不是说雁陵这次回归对外保密吗？怎么这么快就招了个徒弟还炸上烟花了？”
“慕容。”广陵止息不温不火地打断她的话，“到下面说。”
两人转眼消失了，跳到下面的频道。
景澄至始至终没插上一句话。
她仍云里雾里，问莲华：“刚刚那是谁？”
莲华说：“你说小慕容？她是醉箜篌的帮主。”
刚刚听莲华叫“慕容”时景澄就猜到一些，没想到真的是她……
景澄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悬赏我？”
莲华开玩笑似的说：“可能因为她之前跟雁陵告白过，被拒绝了，所以嫉妒你吧。”
什么？
慕容还跟雁总告白过？！
景澄在莲华这里挖到了一个年月已久的大八卦。
原来慕容最开始是邪派那边的女指挥，与雁总交过几次手都旗鼓相当，后来两人不知因为什么事情打了一次赌，输的人要接受众叛亲离的结果，转换阵营，并且拜对方为师父。
这个赌注太狠了，简直比删号更耻辱，不止是输赢，还得在几千名玩家面前沦为笑柄。
没有把握的赌注雁陵当然不会轻易答应，那次比赛里他略胜一筹，于是慕容只好愿赌服输地转到正派来了……
这样强强联手的发展隐约是要成就一段千古佳话，奈何雁陵对慕容并不来电，三番两次对她的告白视若无睹，直到退出游戏也没有跟她在一起。
听完莲华一番话，杨奕止不住在身后咯咯笑，压低声音说：“没想到我师父这么受欢迎啊。”
莲华接着说：“不过啊乖乖，雁陵这次回归的确没打算抛头露面，也不会再玩以前的号了，所以你们行事还是低调点好。”
行事低调点……
是指炸烟花的事吗？
景澄过了一会儿才答话：“知道了。”
广陵止息与慕容不知在谈什么，久久未归。莲华等得不耐烦了，打着哈欠说：“我先去睡个午觉，咱们过两个小时再打吧。”
景澄：“好的。”
没想到莲华前脚刚走，广陵止息就回来了。
“莲华人呢？”他问。
“他说去睡觉，刚走不久，要不要叫他？”
广陵止息想了想，说：“不用了，你现在这样也没法打。”
景澄看看自己，血量上限只有原来的一半，这个状态进了PK场里的确只有当靶子的份。
被悬赏过后身上会有个叫怨念的，十二个小时内血量减少百分之五十。
“那我得挂十二个小时的机？”景澄问。
“不用，有一个消除怨念的任务，但是比较繁琐。”
“怎么做？”
景澄虽然常年厮混PK场，但从不招惹是非，没被人悬赏过，对这方面不太懂。
广陵止息说：“YY上说不清楚，我远程操控你吧。”
“好。”
景澄向广陵止息发起远程请求，随即双手离开键盘。双方对接上后，她安静地看着电脑那端的广陵止息操控人物。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能更直观地感受到他的每一步行动，身临其境，不分你我。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悄无声息地拉近了一些……
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乖乖。”广陵止息突然开口。
景澄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忙应声：“嗯？”
“慕容做事比较冲动，别跟她计较。”
“哦哦，没关系的。”
“这次算她欠你一个人情，以后醉箜篌的帮会领地你可以随意进出。”
景澄笑笑，“真的没事啦，不用这样。”
莫名其妙被悬赏，要放在往常景澄绝不会做忍气吞声的软包子，但在偶像面前她就只剩下无条件的好脾气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论谁对谁错，总之雁总至高无上……
消除怨念的任务确实比较复杂，广陵止息接连跑了好几个地图，接任务的NPC专门躲在隐僻的小角落里，没做过的人很容易晕头转向。
广陵止息驾轻就熟，进展顺利，可就在这时……
电脑突然弹出一个旺旺窗口。
“黑丝袜思密达，您好，您购买的七匹狼男士内裤夏季透气吸汗U凸性感棉质已于2016-04-01发货。”
……
……
……
四方沉默。
景澄猛咽了好几口口水。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广陵止息无比淡定地移动鼠标，关掉窗口……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任务。
……
……
……
太囧了。
景澄关掉麦，转过身与杨奕大眼瞪小眼。
她大骂：“你搞什么鬼啊！”
杨奕有些无措：“我买内裤啊……”
“你没事干买什么内裤？！”
杨奕极其无辜，“我……我买内裤也有错了？！”
景澄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最好祈祷你师父没看出破绽！”
杨奕陪笑脸：“哎哟不会啦，一条内裤能看出什么啊。”
回想起刚才那幕就想吐血，景澄虎着脸说：“黑丝袜思密达这名字又是什么鬼？”
杨奕弱弱道：“我是丝袜控嘛……”
景澄不客气地扇他一脑勺，“整天不学好！”
她还要继续教训杨奕，却见屏幕中央突然冒出两个红名，拦住了去路。
这块是邪派的领地，被红名拦截很正常。
景澄的注意力即刻被吸引回游戏上，开麦提醒：“师父，有红名。”
广陵止息不紧不慢地说：“没事。”
那两个红名显然没打算放过景澄这只送上口的小绵羊，二话不说就亮出武器气势汹汹地杀了上来。
广陵止息跑在前面，一边躲闪一边从身后抽/出长琴，有条不紊地拨弄琴弦。
对方人数上占优势，景澄放心不下，“师父快往左边跑，逃出去。”
“逃不掉。”广陵止息轻声应着，细长的指尖凝结几道银光，以迅雷之势脱手而出。
景澄有些不解他会说出这种泄气的话，却听他继续说：“当然是打败他们。”
景澄顿了一下，望着屏幕微微笑起来。
那两个红名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人将广陵止息定身于原地，另一个人甩出大招，两团火焰熊熊烧在他身上。
硬生生吃下这一串技能太伤了，广陵止息过了很长时间才得以脱身，跳跃出去时已经奄奄一息。
事实证明，装备硬件太差，高手也很难回天。
气氛正是最危急的时候，YY里没任何人说话。
广陵止息忙着应付敌人，键盘声不断。
听不见他的声音，景澄却能想象出此刻他高度专注的神情，一定是双眸紧盯着电脑屏幕，目光如炬。
雁总认真投入的样子，就在她耳机的那边，那么近……
景澄心跳很快，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
广陵止息没能跑太远，红名紧追而上，又打出高伤害的一刀，砍得他只剩一层血皮。
这时就算是路边的一只低级小怪都能打死他。
景澄的心跳卡在喉咙眼里，不愿也不敢相信即将发生的事。
“呵。”一直没说话的广陵止息突然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节，像轻笑，更像某种了若指掌的自信，他评价道：“这两人操作还不错。”
两个红名正得意于要得手了，却见广陵止息甩出一个酝酿已久的回复技能，血量瞬间满了。
奇迹般的反转。
对面两人的大招已用完，该是他反击的时候了。
在那之后广陵止息完美地向景澄演示了什么叫成功的反杀……
两个红名认命地倒在地上，忍不住骂了句：草！是不是开挂啊！
景澄竟然因为那一个云淡风轻的“呵”字而热血沸腾，脑子里嗡嗡作响，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见了。
只有一点不可否认。
靠，太帅了！
结束对决后，广陵止息主动退出了远程操控。
“怨念消除了，你先休息一下吧，等莲华起床后我们再打PK。”
景澄仍在意犹未尽中，慢慢说：“……好的。”
退出YY，景澄立即换了副花痴脸，手舞足蹈地对着空气一记流星拳，“啊啊啊啊，看到没？雁总刚刚太帅了！”
杨奕歪过头，一脸怪异地看着她。
景澄干咳一声，连忙收敛。
休息了很久，三人一直拖到晚饭后才开打。
景澄操作琴师不熟练，很多技能凭感觉按，更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严阵以待。
她的两位队友一个是阵营指挥，一个是精英赛的常胜将军，打起PK赛闲庭散步，完全不用讨论战术，光顾着聊家常了。
莲华问：“你这个星期回家了吧？”
广陵止息：“嗯。”
莲华：“萱萱退烧了吗？”
“还有点低烧，刚睡下。”
“小孩发烧容易反复，你多注意点。”
“知道。”
“给那个剑客上个持续。”
“已经上了。”
没过一会儿，对面剑客重伤。
莲华继续问：“今天怎么没听到小煜说话？”
广陵止息说：“刚刚给他做了红烧鱼，自己没吃几口就拿出门喂流浪猫了。”
莲华忍俊不禁，“你家真热闹啊。”
广陵止息也轻笑两声，“小孩多当然热闹。”
景澄全程听不懂。
两位帮会男神似乎在现实里也是相熟的好朋友，她心里虽然好奇，但也不好意思贸然打断他们的对话。
游戏结束后，景澄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对雁总的现实背景一无所知。他是哪里人？多少岁？……是否已婚？
虽然不知道莲华口中的萱萱和小煜是谁，但从刚才的谈话中可以听得出来是小孩子。
他们跟广陵止息会是什么关系？
……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儿女？
景澄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从雁总一贯超脱淡然的谈吐举止来看，显然与她不是同龄人。景澄刚开始接触这个游戏的时候他已经大有作为并且渐渐隐退，年龄应该比她大许多。
在游戏里头脑清晰、叱咤风云的人，现实里出入也不会太大，这样优秀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家庭呢？
景澄不敢再一个人胡思乱想，有没有结婚这种隐私问题她也不好意思当面去问本人，只敢私底下与十四讨论分析一下。
“十四，你说雁总结婚了吗？”
十四说：“不知道啊，他三次元保密工作做得太严了，我连他多大都不知道，不过以前听别人说他是X市的。”
X市？那不是跟她同城？
景澄因为这个消息雀跃了一秒，随即又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X市这么大，她毕业后就再也没跟高中同学偶遇过，更别说是一个戴着网络面具的人了……
“那你猜猜他到底结婚了没有嘛！”景澄接着问。
十四思考几秒，得出结论：“应该结婚了吧，好像连小孩都有了。”
“啊？为什么？”
想起一件好玩的事，十四笑着说：“以前我跟雁总打过一次战场，特别逗，他一边抱小孩一边指挥，说几句话小孩就开始大哭，停下来哄一哄才行。大家都起哄说小主公也要指点江山，太可爱了，哈哈哈。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那小孩应该也长大了吧。”
十四边说边叹气：“唉可惜了，这么珍贵的资料，当时怎么就光顾着笑忘记录音了呢？”
景澄更是听得心情复杂。
十四话锋一转：“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要是让十四知道自己成了雁总的徒弟却不告诉她的话，她们的革命友谊恐怕就到尽头了。
回家时，杨奕将她送到家门口。
景澄默默穿上高跟鞋，杨奕察言观色片刻，突然语出惊人：“澄澄姐，你不会喜欢上我师父了吧？”
“啊？”景澄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本能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怎么可能？”
“没有吗？我看你们相处得挺愉快的啊。”杨奕捂着嘴做了个十分夸张的表情，“妈呀，你不会要网恋了吧？”
景澄恼羞地抽了他一巴掌，“胡说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我又不瞎，你跟我师父在一起的时候那模样明明就像谈恋爱。”
“我……”景澄语塞了一阵子，接着说“我只是很仰慕他而已，就像你见到魔兽大神的心情一样。”
杨奕不信，“仅此而已？”
“是啊。”景澄加重语气，“况且我跟你师父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每次YY里一沉默就很尴尬，没话找话……”
杨奕打断：“我靠！没话还得找话，这还不叫喜欢？”
“……”
一语惊醒梦中人，景澄竟然被噎得答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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