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他和他的女友 五
第二天，涂翎没有去上班。他像一只沉睡的蜗牛，把头埋进被子里，与外界的纷纷扰扰隔绝。
每一天，他都被沉重的乌云笼罩着，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人，偶尔他会起床去冰箱里找点吃的，但大多数的时间都躺在床上睡觉，或者看着他和伊雅的合照发呆。
因为一周未去公司上班，母亲打来电话，询问原因。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开始像往常一样每天准时去公司报到。但是，只要一下班，他又立刻变回阴沉的状态，走进酒吧借酒消愁。
震耳欲聋的音乐强烈地敲击着心脏，嘈杂的人声不停歇地干扰着听觉，无法辨别的特殊香味从某个角落飘来，袭进胸腔。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才能暂时不去想和伊雅有关的事情。
涂翎倚在吧台旁，向服务员要了杯龙舌兰。
年轻的男服务员将酒放在他的面前，刻意地看了他一眼，露出挑逗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
涂翎握住酒杯，发现上面贴了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这位服务员的联系方式。他冷淡地撕下纸条，扔在吧台上。
站在不远处的服务员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角。
“涂总，这么巧！”身旁传来温润的声音，语气惊喜。
涂翎侧过头，看见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的柚嘉晟。柚嘉晟穿着一件粉色衬衫，一条浅色紧身裤和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衬衫的袖子被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臂。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到我们这边来，都是公司里的朋友。”柚嘉晟热络地说着，伸出手揽住涂翎的肩膀。
“把手给我拿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说话的不是涂翎，而是向他们走来的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年。
“你谁啊？”柚嘉晟睨视着少年，不满地皱起眉头。
涂翎微微惊讶地看着少年，轻声说：“蓝度。”
“我是他的男友。”柏蓝度目光坦荡荡地看着柚嘉晟，回答道。
柚嘉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愣了一下。他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涂翎问柏蓝度。
“跟我出来。”柏蓝度不由分说地拽住他的手臂，走出酒吧。
柚嘉晟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愤恨地咬了咬嘴唇。
街道上，夜风清冷，街灯微亮，偶有行人。
“怎么突然这么热情，你不是很排斥碰男人的身体吗？”涂翎逗趣道。
柏蓝度立刻放开手，认真地看着他，问：“你还想浑浑噩噩地过多久？”
“浑浑噩噩？我只不过下班后去了趟酒吧，你太小题大做了。”
“你最近和伊雅联系过吗？你了解她的近况吗？”
“能不能不要谈和她有关的事？拜托了。”涂翎语气中的疲惫表露无遗。
“你不能一味地逃避。再不行动，她就真的离你而去了。”
“她已经做出了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的选择，我除了接受，还能怎样？”
“你明知道她是迫不得已的。婚姻给不了她幸福。对她而言，婚姻是一座坟墓。”
“你错了，蓝度。”涂翎说着，嘴角撇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才是那个可能将她引入坟墓的人。”
“你什么意思？”
“有人发现我和伊雅的关系，对我进行了警告。如果伊雅继续和我在一起，将会面临巨大的危险。婚姻于她而言，不是坟墓，是安全的壁垒。”
“这就是你放弃的理由吗？”
“我和她的关系一旦被暴露，排异部便会将我们抓捕。到那时，我们的人生就彻底完蛋了。我不愿意做那个摧毁她人生的罪魁祸首！”
“抛弃她，让她跟一个永远不会爱上的女人生活。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摧毁她人生的方式吗？”柏蓝度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以为你现在的做法能换得她的感激涕零吗？不，不会！她会恨你，恨你只知逃避。”说着，他紧紧地握住涂翎微微颤抖的肩膀，“伊雅曾经告诉我，她觉得你能带给她希望，只要跟你在一起，无论到何种地步都能从容面对。现在，你要亲手剥夺掉她的希望吗？”
涂翎沉沉地埋下头。滚烫的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他抱住柏蓝度，靠在他的肩膀上哭泣。泪水浸湿了柏蓝度的灰色长衫。
“伊雅一直等着你。”
“我会带她离开这里的。”良久，涂翎说道。
柏蓝度将涂翎送回家后，在他家宽大的沙发上安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条天鹅绒毛毯。
时间已是9点，温暖的日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染出一片金亮。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柏蓝度一人。涂翎早早地离开了。沙发旁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张他留给柏蓝度的纸条。上面写着：我会将我的公主带回来。
柏蓝度拿起纸条看了一眼，露出惬意的微笑。
今天的天气不错。他想。
涂翎开着一辆梅赛德斯-奔驰，往伊雅的家的方向驰骋而去。在出门之前，他花了大量的时间打理自己的面容，整理自己的穿着，一扫之前的疲态。
车子在一幢奢华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雕饰精致的漆金铁门敞开着。涂翎站在铁门前深呼吸几口气，然后决然地走进去，一眼看见伊雅。在那一刻，他俊俏的脸像被冰冻住一般错愕——伊雅正亲昵地挽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臂。
这个女人即是伊雅的未婚妻，柚嘉梨。
“涂翎。”伊雅稍稍惊讶地说着，触电般收回挽着柚嘉梨的手，“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
伊雅侧过头对柚嘉梨说：“我和他出去一下。”然后和涂翎走出铁门。
柚嘉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他们顺着铁门右边的街道沉默地走了几十米后停了下来。
“刚才那人就是我的未婚妻。”伊雅说。语气像是在通知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我不在乎。”
“嗯？”
“我不在乎那人是谁。”涂翎说着，郑重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今天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离开这里？”
“对。”涂翎认真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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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吗？”
“像你之前说的，我们去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生活。我不害怕排异部的抓捕，我会好好地保护你，照顾你的。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
“翎，我已经决定结婚了。”
“你不会的。”
“我害怕排异部的追捕，害怕周围人的眼光，害怕母亲伤心。之前我想跟你私奔，完全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实际上，我没有勇气跟你远走高飞。”
“你在说谎。你在考验我，对不对？你会跟我走的。”
“翎，你清醒点吧！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涂翎目光伤感地注视着她。
“伊雅。”身后传来柚嘉梨的声音。她走过来，牢牢地握住伊雅的手，温柔地说：“母亲在催我们了。”说着，她看向涂翎，“有什么事吗？”
涂翎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注视着伊雅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
“一周后，我的婚礼会在海契大教堂举行，你会来吗？”伊雅问。
“我可能没时间吧。”涂翎说着，嘴角拉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他转身离开，一不小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涂翎！”伊雅担心地喊道，伸出手，却始终未踏出一步。
“你没事吧？”柚嘉梨问。
“没，没事。”涂翎站起来，抱歉地笑笑，然后狼狈地离开。他的背影像破旧的窗台，沾满落寞悲伤的灰尘。
当涂翎开着车从视线里消失后，伊雅厌恶地甩开柚嘉梨的手：“这下你满意了吧？”
“放心，我亲爱的未婚妻。为了如此听话的你，我一定不会向排异部举报他的。”柚嘉梨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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