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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上


世界自有规则。

        中土大陆始终镶嵌在五湖四海之中,就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日转星移,日复一日,海天之间的尽头云雾缭绕,终年不散。传说那里便是冥界,人死后魂魄都要归聚海边,喝下孟婆亲手熬制的汤药,然后千里跋涉便去往那里。

        某一日风雨如晦,天地萧瑟,海边上来了一位花甲老人,一袭青衫,额上有五柱入顶,仪态非凡。他只漠然地在海滩上走走歇歇,或沉思,或远眺,更多的时光还会盘坐在搁浅的礁石上,一动不动,仿佛入定的道人与自然浑为一体。

        谁也不知道他在或是将要做些什么。

        偶有归来的海船,他也会悠悠地赶近前去凑份子,和盼归的亲属家人一同迎接勇敢的海客,然后打探些海上的风景与传奇。如果这时有人留意的话,便会发现他那不怒自威的双目中也有和蔼之色,竟像是邻家大爷。

        方圆几里路,实乃中土大陆东海沿岸、北临远古大阴山脉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村,无名,无辖制。

        可这无名无辖制的小渔村上,却有一座大自然巧夺天工的海岬,远远望去,状如观音面海肃立,故而得名观音岬。

        观音岬上居民百余户,都是大周开皇年间陆陆续续迁聚至此,二十余年过去,人丁渐旺,俨然成为附近这一带的繁盛之地。

        繁盛初现,必有规则。

        所幸这无名渔村里,大户人家实在不多,只有临海的岬东隋家以及地势较为平荡的岬西杨家。

        隋家本姓随,因大周开皇隋坚自创姓氏为“隋”,故而从之。实在是祖辈德行,从那以后在旁人看来,却当真以为是大周王朝的哪家皇亲国戚,大多敬之远之,就连岬西子嗣众多的杨家也不例外,村上但凡有事,必要两家相商方可定夺。

        这天,杨家的海船队归岸,抛锚稳当后,两头的人群开始忙得不亦乐乎。却见一个浓眉小眼的青年汉子,只在岸边游来荡去,浑不像做事的人,正是杨家排行老三的杨玄感。

        他幼时不成器,里里外外众人都说必是一个痴呆儿,唯有他的父亲常对亲近的人说:“这孩子不痴呆。”果然,长大后,他好读书,也喜欢有事没事动动拳脚,舞刀弄枪,似乎十八般武艺样样在身。

        只是因仗了父亲的百般宠爱,这人的天性一旦游手好闲惯了,家里头的大小事情便不太搭理,所以哪怕是每逢迎接家族海船队这么大的事儿,他也就只是出来混个脸熟。

        一身劲装打扮的杨玄感浓眉却小眼,目光尖细,自然容易看得出人堆里扎着一个与众不同的花甲老人。不待老人从旁询问,他寻了籍口早早便搭讪过来。

        也幸好他平日里无所事事,东一头西一头地凑,海上的见闻倒是知晓颇多,这会儿巴结般地口若悬河出来,听得人倒是头头是道,不由得不信。

        说是舟师海客出海最远也不过八千里,再远过去便是幽冥之地,那是出多少钱子都不敢靠前的事。

        据说还有一个梦幻般的蓬莱仙岛,如果有幸得见的话,哪怕是远远地瞧上一眼,回来后必定后福无穷。

        ……

        杨玄感如数家珍地一通述说,虽然有些添油加醋味道,与旁人所言乃是大同小异,花甲老人终于颔首示意便要离开。

        哪想那杨玄感突然“扑通”一声给跪了,三叩九拜非要拜老人为师不可。那老人又是何许人,岂能轻易着道?一言不发也就飘然而去。

        杨玄感岂肯罢休?也算他该来的造化,加上年轻气盛,竟一连三日不吃不喝不眠地追缠老人,不管不顾地侍候左右。那老人兀自不凡,任由尔去,仍旧是该走便走,该停则停,入禅入定依旧来。

        这样又过了数日,任你是铁打的汉子也要支撑不住。于是,渐入暮色,淹淹一息的杨玄感终于倒在老人打坐的礁石旁。

        而此时的海畔,潮涨潮落,别有一方宁静悠远的滋味。

        就在这时,远一点的海面上风声渐起,隐隐雷动,花甲老人忽然开眼,目光外射,似乎心有所感,飘然而起。

        霎时间,天公也作美,电狂闪雷已至,一束长长的光亮没有任何规则地要把漫漫的虚空撕裂开来。

        老人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不紧不慢。他徐徐探出手掌,藉着暗光,竟有“王”字在手,然后随手拍了拍杨玄感的天目穴,便再也不作一刻停留,化作一袭青衫,直入大海。

        ……

        无独有偶,数月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春暖花开,海边上又来了一位独臂道长,神情萧萧。

        更奇怪的是,他本身行动已自不便,竟然还怀抱了一个莫约两岁左右的婴孩,逢人便打听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的踪迹。

        可无名渔村大多数人只管自身的生计问题,虽然附近海产比较富饶,但出海毕竟多艰,极有可能徒劳无功还白白搭上几条人命,一年之计在于春,所以在家的人们尽其所能,自给自足,不能完全听天由命。

        那么一个中年男子的行踪,既便曾经遇见也不是一个事儿,早被忘得干干净净。一无所获的独臂道长无奈之下,只好一人一婴跑上观音岬试试运气。

        巧的是当日,观音岬年迈的隋家家主刚好从旁路过,眼见独臂道长气质不凡,举重若轻,不禁停轿邀谈,寥寥数语相谈之下,更觉得遇到了真人,便再也不肯放手,一路手挽手至府中,尊为先生。

        这样独臂道长反正也无去处,又因为带有一孩婴左右也不便,于是半推半就留在了隋家府宅,闲时拢得左近的一干孩童,真干起了先生的勾当。

        忽一日,府宅有人喧哗,独臂道长心有所动,由西面厢房徐步而出。

        原来是隋家出海的男儿回来了,一干人等仿佛得了什么新鲜事物般,打打闹闹一路嬉笑进来,浑不把早些时候海里的生死当作一回事。

        直见到内堂肃立的老家主,这一干打趣不休的家伙这才晓得到了家府,家府自然有家规,霎时间个个屏息静气,只恨不得有地缝儿钻,再也不敢有所造次。

        然后,有个奶娘似的妇人抱一新生婴儿从人群中巍颤颤地出来,便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朝老家主恭敬行礼后,这才把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竟像是神话故事一般,倒也被他说得滴水不漏。

        原来,隋家海船队这次出海不太顺当,一路飘洋出去所获的海产竟比往年少之又少。出海一次不易,耗时耗力,大家琢磨地计较一方,商量妥当后,便斗胆地往深海里再钻一钻。

        不想这一钻出事了,遇上百年一见的台风。亏的是诸船上的人儿都是一等一的海里好手,把舵领航避了一晚的飓风,逃得一劫。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次日晨光初露时分,海面渐渐平静,死里逃生的人们这才发现离海船队不远竟有一块岛礁,在朝阳照射下金光闪闪,富贵逼人,似乎便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当下,胆子大一点的男儿们也不等大家计议停当,便纷纷泅水过去。结果,当然是什么宝贝也没有捞到,只捞回了一个活宝贝。

        说来也怪,打那活宝贝一上船,这隋家的海船队竟是一路顺风顺水,载满而归。

        如今,那个奶娘似的妇人怀里抱着的新生婴儿,正是那仙岛上捞回来的活宝贝。

        听完这一方述说,老家主负手沉思了一会,眼见独臂道长也在,便沉吟道:“先生,这事该当如何?”

        独臂道长若有所思,掐指一算,沉默片刻才道:“由天降子,贵不可言,不如……”

        他话没说完,老家主似是已洞察先机,略微失态地也就叫了起来:“不如纳为我儿。”

        这两人一俗一道虽说相处的时日不长,竟然默契如斯,不由得相顾大笑。

        这样老家主很自然地接过新生婴儿抱在怀里,一旁的独臂道长也不由得趋近前来,不想这一看吓了一跳。

        原来,这新生婴儿一会儿功夫过去,面色竟已变得铁青,只闭着眼睛,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似乎生了很重的病。

        好在道长是先生,也是医生。

        这样,他只得散去别家的孩子,专心带有两徒,又因为从此要寄居隋家便随了主人的姓氏,故而大的叫隋雄,小的叫隋从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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