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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 美好的青涩回忆


红润的脸颊,黝黑的发辫,刚刚发育成熟的身体,透露的女孩特有的香味。这个女孩的一颦一笑,无时无刻不牵动着在病床上静养的年轻的心。但是在加布里埃尔看来,这个看似羞涩的中国女孩,完完全全就是这个大山里生化出来的精灵。

        当她聚精会神的为朴实的布料精心的绣上精美的图案时,那阳光下的侧影,简直就是圣母像最好的摹本,微微跳动的睫毛,圆润挺拔的鼻梁,如同羊脂凝乳一般的芊芊玉手,小心的爱抚着那精致繁复的绣品。

        加布里埃尔在渡过那条小河后已经三天了,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躺在床上,因为直到此时他才知道有人为他进行了快速而有效的外科手术,现在他的胃部再也没有传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了,但是自己在腹腔上那个切口还在限制着他的活动,而且这几天药物作用的渐渐消退,腹内疼痛和腹腔上的伤口几乎将他折磨的筋疲力尽,所以白天大多数时候他总是在昏睡中度过的。而这几天中,也为他留下漫长人生中一块美丽的回忆。

        说到生病,小男孩还是有体会的,毕竟小时候自己太贪玩,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就得了个急性肾炎,害的自己一个多星期只能吃药喝白粥,而且那种药味特别难闻,到现在自己想着都难受,但是非常好的事情就是可以自己一个人在家,看多久电视都没人和自己抢,但是后来外婆来了,电视看的少了,但是可以听到很多舅舅、姨妈们小时候的事情,感觉也蛮开心的。想到这里,小男孩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表示很赞同加布里埃尔的话,好像自己真的明白一个远方的游客,就在以为自己将死之际,结果峰回路转,不但自己的身体在康复,而且还寻找到了自己的爱情,那样的心情是何等愉悦和欢乐啊。

        那一年的农历九月刚开始几天里,村里的人们在忙碌什么庆典,而在床上躺了将近五天的加布里埃尔此刻再也无法按捺自己年轻好奇的心,看到房间里没有人,就大着胆子,小心的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起身坐在了床边。其实,加布里埃尔还是很担心那个为自己做手术的中国乡村医生的医术,毕竟这样的手术即使在自己的祖国,甚至在繁华的巴黎,估计都没有几个医生敢于进行这样大胆的开腹手术。但是事实证明,加布里埃尔的顾虑的是多余的,至少在做过幅度不大的深呼吸后,自己的肠子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嘭”弹出来,直接让自己去亲吻天父的手背。既然只是隐约作痛,那么就完全可以大着胆子再尝试一下,于是加布里埃尔顺手抄起一柄用来支放蚊帐的短竹杖当起了自己的临时拐杖,一步一步的向门口小心的挪去,打开门,迈出房门。啊,山里有点微冷的空气,满满的灌进肺里,清新爽利,多天来在病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

        加布里埃尔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住在楼上,楼下是空旷的铺着条石的院子,但是现在院子里满是人,还有很多稻米被围在竹席里,而院子东头的小厢房此时已经又发挥起它原来的作用,人们开心的进进出出,不断把一些在加布里埃尔看来像是绿色的小米糕一样的东西搬进房间里,而院子里的人则在不断将加工好的红色馅料包裹到绿色的米糕里,或者将磨好的米粉和一些绿色的面团搅拌在一起。对于一个来自于小麦文化下长大的外国人来说,此刻村民们对于稻米加工过程实在太戏剧太神奇了。加布里埃尔暂时撇下了那根细的可怜的小竹杖,将支持自己身体重量的责任依托在那些比较可靠的栏杆上,开心的看着楼下忙碌的人们。很快人们也都看见了他,于是加布里埃尔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在和不同的村民微笑、点头,相互友好的打着招呼。

        “你怎么出来了?”这时一个轻盈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加布里埃尔这才发现那个这几天来一直让他魂牵梦萦的婀娜身影此刻就在他的面前。顿时,不知是他刚刚康复的还未复原,还是这次自作主张的冒险行为,更或许是自己心中的玛利亚突然的出现让他因喜悦带来的晕眩。

        加布里埃尔最终在他梦中情人的监视下,由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心搀扶着重新回到了床上。再次回到病床上的加布里埃尔实在不想又一次昏睡过去,错过和自己的梦中情人相处的时光,于是,加布里埃尔坚持要半靠在那里,而不是像具尸体一样在大白天还躺在那里,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就在那位美丽的姑娘宣称,如果加布里埃尔不按照自己的说的做,她就马上离开,让可以使得加布里埃尔俯首听命的人来照顾他的起居之后,加布里埃尔马上就彻底的妥协了。而看到加布里埃尔又老老实实的回到了病床上,这时美丽的姑娘掠过眉眼间的莞尔一笑,已将痴恋的男子变成了一具只会傻笑的雕塑,完全看不到那些来自欧式教育的做派和严肃。

        “好了,不用担心,后天米糕做好了,米酒酿上了,一定会带你出去的。”说着话,美丽的姑娘又远远的坐在门边的窗下,用两个圆形的竹圈绷着一块布料,一针一线的做着自己的针线活。

        加布里埃尔满足的看着远处的梦中情人,一遍又一遍的把她从上到下,各个细枝末节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在自己的心里也甜甜的重复着美丽姑娘的话语,再过两天就可以和大家庆祝了。但是想到这里加布里埃尔有点奇怪了,他们做了吃的还特地酿了酒,他们要庆祝什么?不会是庆祝自己康复吧?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国人,这些中国内地的村民应该没有这么热情吧?那么庆祝什么?加布里埃尔翻开自己随身的日记本,看到有记录的最后一天是1908年9月27日星期天,那天在竹林外的山坡上,自己还恳求天主在主日给自己新的启示,让自己可以不再经受如此的煎熬,明白天主给自己的指明的道路。就在那一天的中午之前自己渡过了小河,和自己的向导同伴别的日子,此后自己昏迷了三天,那么现在就应该是十月份的第一天,10月1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啊,即使有节日也要到十月底,因为那时会是今年的万圣夜,现在就开始过万圣夜那也太早了吧。“那么今天是礼拜四,两天以后是礼拜六。”加布里埃尔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日子,突然礼拜六提醒了加布里埃尔,难道这群人在准备安息日的祷告。“天啊,犹太教徒有如此大毅力,竟然把福音传播到这么深远的地方来了。”加布里埃尔在心里不禁的为自己的“发现”赞叹起犹太教徒来。

        就在加布里埃尔捧着自己的日记琢磨着村民们想干些什么的时候,那个年轻的美丽姑娘也发现了并没有好好卧床休息的加布里埃尔,佯装生气的把加布里埃尔手里的日记本拿了下来,小心在他的枕边放好后,又回到了自己刺绣的位置上。很显然姑娘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病人,现在不是看日记的时候。加布里埃尔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在庆祝什么了。”姑娘听到加布里埃尔的话,侧着头看了眼那个自作聪明、得意洋洋的大男孩,然后微笑着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什么是安息日?”小男孩非常的不理解那边坐在摇椅上的人突然加进来的新词汇,好奇的问道。听到小孩子的问话,加布里埃尔一边抚摸着满面的胡须,一边哈哈大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叹的说道:“是啊,他们举行庆祝仪式那天,抬着我上山的之后,我看到他们搬了一堆东西上山,还在山上搭起一个凉棚,叮叮当当又敲又打,吓得我赶紧告诉他们安息日是不可以做这些事,结果他们也问我‘什么是安息日?’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所有的猜测都是在一个错误方向上的推断。”说到这里小男孩再一次装着很老成的样子点了点头,似乎理解加布里埃尔的话。看到小家伙故作老成的样子,加布里埃尔反而并不觉得对方只是似懂非懂的装样子,只是认为自己没有明白小家伙究竟从中得到了什么。

        就这样,一个历史悠久的中国节日被一个外来的基督徒变成了犹太教的安息日,但是在完全和善的气氛下,事情的发展变成了一片笑声,至少村民可以让一个虽然有着黑头发,但是却有一双蓝眼睛的外国人知道了一个中国的节日,而这名远方的来客让这个悠久国度里的人们第一次知道了星期的概念,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大家都是获益良多的。大家开心的吃着绿豆糕,喝着菊花酒,看着满山的苍翠,更是让加布里埃尔第一次见识到了中国书法的笔走龙蛇,并且粗浅的体会到了中国律诗在阮琴箫笛中散发出的节奏之美。加布里埃尔彻彻底底的痴迷了,痴迷于中国秀丽的山河,痴迷于中国千年的传承,更加痴迷中国淳朴美丽的人。

        粮食都已收入仓廪,一年的主要工作也接近了尾声,而且在河对岸等待了一个多月的向导,也终于带着加布里埃尔的行李和牲口转头踏上了返回武昌的归途。其实不是加布里埃尔不肯走,只是那个河边的艄公无论如何只会将一个人摆渡一次,要想第二次坐他的船是绝对不可能的。加布里埃尔也想尝试着涉水过河,但是这条看似平静的小河其实诡异异常,无论自己尝试用什么方法,结果都是晕倒在河里,被水流冲回到下游一点点地方的水田边。结果,加布里埃尔只好望着自己忠实的向导带着自己的口信踏上来时的归路。

        “那么那座小桥是怎么回事?”小男孩有点不解的看着加布里埃尔问道。“我和‘先生’到这里的时候,只有一座桥,没有看到什么摆渡的艄公。”

        听到小男孩提到了“小桥”,加布里埃尔那张即使被胡须遮盖的年上还是看到了肌肉在痉挛的抽搐着,似乎有着非常痛苦的事在煎熬着这个有着年轻外貌的老人的内心,即使这一个多世纪经历也无法抹平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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