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试探 上
醒来后的柳云兮三人对于是怎么离开客栈的并没有丝毫印象，而莫雪颜更是懒于想理由解释，只以急着赶路为由搪塞了过去。昨夜的一切除了他们醒着的五人，再无一人知晓。
暮色时分的时候马车驶进了一个小镇，落日的余晖照耀着晚归的行人来去匆匆，所有的人都没有去留意他们的到来。
冥诺坐在马上看着周围那一张张淳朴祥和的脸，眼中的警惕之色稍稍有所收敛。正欲骑马向前探路寻找落脚的客栈，车里却传来莫雪颜低低的声音：“一直往前走，去东面再找住处吧。”
住宿行程这些琐事向来都是由冥诺来安排的，因此听见莫雪颜这么说，外面的三人都不禁微微有些讶异。而在一帘之隔的马车里，莫雪颜看着手中散发着淡淡蓝色光晕的苍灵石，眼中也有些许的好奇和疑惑——那个人此刻竟然也身在蓝夏王朝吗，而且还是如此近的距离。
真不知道那个该被自己称为“舅舅”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细细地抚摸着手心里的苍蓝色的宝石，莫雪颜唇边划过浅浅的笑意——希望他可别让自己失望才好，不然这颗苍灵石可就永远都回不去了呢。
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一件还算干净的酒楼，店面不大，但胜在卫生条件不错，只看那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招牌，便让对吃穿用度极度挑剔的莫雪颜默默点了点头。
只是，在这本该顾客盈门的晚饭时间里，这间店却显示出了异常的冷清：没有殷勤出门招呼客人的店小二，也没有守在柜台之后埋头拨弄算盘的掌柜，甚至连客人的聊天说话声也听不见。周围商铺里的一些人都神色紧张地向酒楼里张望着，但始终没有一个人敢靠近酒楼的大门。
“似乎有麻烦呢。”下得车来的莫雪颜环顾四周，漫不经心地开口，却丝毫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公子，要不换家？”柳云兮也觉察出了气氛的不对。
“我也不想招惹是非，但是……”但是手里的这个东西不答应。莫雪颜袖中的手握着那颗苍灵石，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虽然不进这扇门也没什么损失，可是她真的很想看一看作为沧溟国的天子、墨月辰的舅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所谓好奇心会害死猫，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吧，明知有危险，却还是想一探究竟。
不过她莫雪颜不是猫，因而就算是死，也轮不到她。
“公子？”柳云兮还有反应过来莫雪颜那句话的意思，就看见身旁的人已经无所顾忌地踏进了酒楼的大门。
“你们家公子在你的眼中就是这么没用的人么？”叶若轩看着前面几人一一进了酒楼，对面带担忧的柳云兮问道。
“不是我认为公子没用，只是……”辩驳的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柳云兮回头看着身边的红衣少年，却蓦然发觉心里的那些话根本无从说起。有些心情是无法用语言说出来的，就像有些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品尝。“说出来你也不懂。”
咬牙扔下一句让叶若轩无语的话，柳云兮看也不看他阴郁的脸色，带着身后的小丫鬟快步跟进了酒楼。
两层的酒楼并不算大，可能是因为没有多少客人的缘故，看起来倒显得有些空旷。
“奇怪了，这客人都进门了，怎么就没个招呼的人呢？”大致将酒楼上下看了一遍，莫雪颜才有意忽视一楼大厅角落里对峙的双方，明知故问地开口。
“今天这里不开张，不想死的立刻给我滚出去！”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闯进来，角落里的人群里蓦地发出一声大吼，随即一个闪烁着寒光的冰冷之物凌空射来，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顾忌。
然而不等那东西靠近，又有一物后发先至，准确无误地将那夺命的暗器从半空截下，双双跌落在地。
先发的是一枚乌黑的十字镖，四个角上隐隐泛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是淬了剧毒；而后至的那一物却只是一支平淡无奇的竹筷，可见将其射出的那人武功之深。
早在对方动手之时就迅速挡在了莫雪颜身前的冥宇漠然地看了地上的东西一眼，手指暗暗扣在剑身的机簧之上，只等莫雪颜下令便要出手。却不料冥诺已经先一步上前捡起了地上的十字镖，笑着开口道：“啧啧，两位，东西乱扔可不是个好习惯呐，我家公子素来讨厌脏乱，要是扰了他的心情，我们可是会很困扰的。”
那枚淬了毒的十字镖在他的五指间翻转着，仿佛只是一件普通的玩具。
“那十字镖上有毒，赶快把它扔了。”沉缓的声音轻轻自角落里响起，方才射出那支筷子的中年男子在众多黑衣人的包围之下依旧神态自若八风不动，只是落在冥诺手上的目光隐含着微不可察的担忧。
“有毒？我怎么没看出来？”眼角眉梢的笑意一点点地渲染开来，冥诺两指拈起十字镖凑到眼前，故作惊讶。
所有的剧毒在自负“毒尊”之名的冥诺面前，根本无足轻重。
“别管有没有毒，哪里来的就还回哪里去，准没错。”莫雪颜并没有去看冥诺的戏码，目光直直落在那个中年男子身上，眼里带着细细的考量。半晌，垂眸浅笑，握着苍灵石的手松了两分。
第一印象，合格了。
“虽然我不喜欢自己手里的东西被别人拿走，不过既然公子都这么说，那还是还给你们吧。”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冥诺对于莫雪颜的这句话竟表示出了绝对的顺从。
就在所有的目光都注意着他的动作的时候，黑衣的一行人也在暗中戒备着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将那枚十字镖“还回去”。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用什么招式或者武功，而是从容地接近了那个危机四伏的角落，亲手将手里的东西交到了那枚十字镖原本的主人手中，旋即转身回到了莫雪颜的身边。
一切平淡得近乎诡异。
只有莫雪颜这一边的人清楚地看见了他回身后唇边那一抹甜腻的笑意。
千面毒妖，即便是笑，也是夺人性命的毒药。
“这位公子，我们这边还有些恩怨要处理，未免将你们卷进来，你们还是早些离开吧。”中年男子也看出了面前这一行人并不简单，可有些事情却不方便牵涉到不相干的人，所以只好出言劝阻。
没有理会中年男子话里的劝告之意，莫雪颜缓缓走出冥宇的身后，对上中年男子讶然的视线。“让我走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有个叫做流月的人托我带了一把‘钥匙’给你，你难道不想要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手里那块苍灵石的缘故，莫雪颜心里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认定了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流月口中所说的那个沧溟国的国君。流月说过，苍灵石和青色麒麟玉是有感应的，而她越是接近这个人，手中苍灵石的颤动就越强。
“你说的流月可是流月少司命？那把钥匙可是一枚苍蓝色的宝石？”中年男子尚未作出任何反应，黑衣人中已经有一个玄衣华服的男子走了出来，一双阴鸷的眼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白衣少年，冷冷发问。
只要是沧溟国的子民，没有人会不知道“流月”这个人，而与之能够牵连上关系的“钥匙”，只有一枚。
“公子……”柳云兮抬手稍稍拉了拉莫雪颜的衣袖，双眼有些不安地看着这个走出来的男子。那张挺拔刚毅的脸并不难看，可是那看莫雪颜的目光却让她有一种盯上了某种猎物的感觉。
莫雪颜安抚性地握了握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双目却是毫无畏惧地迎上了玄衣男子的视线，眼中波澜不兴：“我只认识流月，不认识什么少司命。蓝宝石也罢，红宝石也好，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干。”
“给我。”气势逼人的两个字，让本来就不安的氛围更加紧绷。
“笑话。”轻柔的两个字伴随着唇边讽刺的笑意滑落，莫雪颜看着不远处的男子，语带不屑：“我手里的东西从来不会给看不顺眼的人。”
“你找死！”阴鸷的双眼徒然爆发出强烈的杀意，玄衣华服的男子出手极快，只不过瞬间便已逼至莫雪颜身前。可是就在那只手袭上莫雪颜之前，却另有一只手从旁边插了进来，将那一击轻松化解。
武功，合格了。
莫雪颜秀颜含笑看着近旁的中年男子，心中再多了几分肯定。
“玄默，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暴躁呢。”合身挡在莫雪颜身前的中年男子面色不悦地击退这个自己曾经的部下，平静的脸上带着几分凛冽，眼色如刀。
被唤作玄默的玄衣华服男子被迫后退两步，有些不甘地看着被中年男子挡住的莫雪颜，虽然不愿，却还是不得不对面前的人心怀忌惮。“陛下，您难道不知我国圣物除了它认定的主人之外，就算是大司命和少司命也不能将其带离沧溟吗？违背了这一祖训，谁都难逃罪责！”
即使用了尊称，可在场的人都能够听得出男子话中的威胁之意。
中年男子沉默不语，沉寂的双眼愈发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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