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领域,冰舞,恶魔
“住手啊！放开她！你这个怪物！”
孩子，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嘶哑的嗓音让原本甜润的童音支离破碎为破铜烂铁合奏一般的摧残。
那个存在，那个男人，脸上带着因为施以暴力而满足的扭曲神情，用尖厉的笑声为他的行为伴奏。
死。
不要死啊。
死。
不要死啊！
死。
不要死啊……
剑影，玄青色的凛冽剑气穿透了那个男人的胸膛，但是，那个男人的手指也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太阳穴。
原本因为紧张恐惧而睁大的双眼缓缓合上，她的表情是那样柔和，仿佛这并不是死亡，而是进入甜美的梦乡。
“不……妈妈……姐姐……红涯！！！”
呐，“神”啊，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不是她的罪吧？为什么要让她背负这一切？
她的意识最后的残留想要开口，可是嘴唇微张却再也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连最后的道别也不能允许。
不应该是这样的吧？呐，“神明大人”，那些电视，那些小说里，一般不都会留下道别的时间吗？连最后听一次呼唤自己的名字也不被允许吗！回答我啊，“神”！
不远处传来那个纠缠不休的道士的声音。“还是……来晚了吗？”
他忽略了那个声音，他的眼里只注视着她，他用自己明显瘦小的身体紧紧抱住她，想要抱起她，不想让她继续躺在冰凉的地上。
可是，他做不到，他太弱小了。
真的……太弱小了……
如果……自己能够学习道术……如果……自己能够保护她……如果……自己能够想到一个“无殇”的方法……或许……
在那之后多少年呢？从“天策”的手下生还，自己知道了“神”并不存在，但是自己还是想要相信“神”，相信只要依靠“无殇”就能够保护身边的所有人。直到那一天……面对某种意义上的“神”的时候，自己终于明白，所谓的“无殇”，根本就是狗屁！名为人格的东西早已经支离破碎。只能够依靠活下去的信念随手拾起那些碎片拼凑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是什么造就了他，那样随意的拼凑造就了怎样的他，已经不重要了。
仅仅是存在于此，仅仅是名为“阮绪”而已。
……
……
夜空中，阮绪的身体周围环绕着的黑色灵力化为毒蛇，闪电一般扑向伊维尔。无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袭向伊维尔，仿佛牢笼一般将她锁定在中央。
“你以为全方位的攻击就行了么？”
伊维尔一直保持着微笑，尽管她的眼神满是鄙夷，但是她的笑容是为了孩子们而存在的，所以始终是那般纯洁无瑕。
能够治愈孩子们身心的绝美笑容在阮绪眼里和修罗恶鬼的狞笑别无二致，而且还多了一份恶心。
啊……这样的扭曲，还是毁掉比较好。
——“敕令九幽鬼王俯首”——
极速书写，空中那不祥的灵力化为文字凝固。
伊维尔似乎是也因为这诡异的阴冷之气而皱了皱眉。她并不了解东方非人，但是她看得出阮绪所使用的似乎和召唤恶魔的西方魔法有些类似。
“即使召唤恶魔也是没用的。要想对付我，除非是召唤最强之魔路西法……”
“没必要。”阮绪借着读唇了解了伊维尔的话，他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够听见，淡淡说道：“那家伙……是我杀‘死’的。”
——“重力和加固么……我的专长。话说阮绪，你是不是把我们当做多功能法宝了？”——
“迫渊。”
——“还是那个样子寡言……嘛，早晚有一天让你开口！”——
没有任何征兆，以阮绪和伊维尔为中心，半径一米的圆内，重力陡然倍增。
不需要通过任何介质，也根本不可能抵挡，异常化了的重力将伊维尔和阮绪全力扯回地面。
“重力！？”伊维尔经过和阮绪一番交手，原以为阮绪是属于那种为顾忌无关者而不会使用大范围魔法的人，所以她才敢如同游戏一般地与之交手。现在阮绪突然发难，即使她想立刻动手反击，也已经赶不上了，而且她与阮绪不同，她因为害怕伤到孤儿院内的孩子，绝对不会使用自己成名的冰雪魔法。
在屋顶，EIN也因为阮绪突然用出的异术而感到吃惊，她连忙躲到屋顶边缘，就在她刚有行动的瞬间，只听见一声古怪的响声，屋顶的地面猛然发生崩塌。仅仅在重力倍增的区域内，地面不堪重负破碎了，几乎是同时阮绪和伊维尔如同炮弹一般坠落，穿过了地面的洞口。
“加速度还在增加！？”EIN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阮绪与伊维尔飞速掠过她眼前的时候，她的视觉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电光石火的瞬间，伊维尔想要挣扎着脱出漆黑灵力的牢笼。薄如蝉翼的冰晶化为刀刃飞舞，将实体化的灵力轻松切断，可灵力在被切断的下一秒，上下两段就自动合并在一起。即使被斩成几十段，恢复原状也只是瞬间的事。
逃不了，而且……落地的冲击绝对会波及整个孤儿院！
伊维尔开始绝望了，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时大意竟然会引起这样的结果。
阮绪冷眼看着伊维尔，这个所谓的白袍巫师，所谓的最接近“神”的巫师充其量也就这样了。连豁出性命的勇气都没有，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抵抗。
这种家伙，哪怕实力评价是不可能存在的S级，也不过是弱者罢了。
“是你的错。”
突兀的，阮绪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全部都是你的错！！！！！”
刺骨的寒意穿透了皮肤，几乎要把骨骼也冻得脆不可堪，在抛开周遭一切的情况下，阮绪的意识格外清醒，丝毫没有因为寒冷而变得模糊。
雪花，正在飘落。
明明自己都已经以百米美妙以上的速度在坠落，自己的身边还是有雪花在飞舞。
并不是通常所见的那种纯白，而是带着一丝阴影的红色冰晶。
“死吧！！”
阮绪因为寒冷已经失去了知觉，不过他确实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那血色的雪花不正是从他的身体里飘飞出来的么？
坠落。
如同陨石一般，狠狠地撞击在地板上。
巨大的声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同时扬起的烟尘更是让人觉得，这一击连地基也能够穿透，直接抵达了被现代钢铁覆盖的土壤。
……
“这……还真是……”
即使站得老远，EIN也差点被坠落时的气流带走，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最后的瞬间，她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血液竟然发生了异动。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展开了“领域”吗？果然不愧是白袍巫师啊……只不过，万一被领域所覆盖的区域里有普通人的话……
EIN并不在乎有无关者伤亡，她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因为只要杀了伊维尔，那么从今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无辜的孩子被冻成冰雕。
这是……必须的代价。
……
透过洞口向下望去，一楼的地面没有和想象中那样整个凹陷下去，只是布满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缝而已，而且坠落所产生的震动并不大，甚至连普通人能够感觉到的震动都没有产生。
一楼是无人的大厅，在一楼的地面有两个扭曲的人形。
一个人形的下半身以诡异的方式扭曲着，漆黑的触手从他身下的阴影里伸出，缓慢地绕上已经扭曲的双脚。
另一个人形则完全被冰块封住，尽管冰块上面满是裂缝，但是冰块里的人多少还是保持着正常的形态。
……
阮绪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落地的时候，他双脚先着地，漆黑的灵力化作无数支撑柱分散冲击，即使是如此，他的双腿还是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同时他还感觉到自己的内脏似乎挤在了一起。即使站起身，他的状况也和动弹不得差不多。
大脑受到的冲击也不小。阮绪控制着灵力将自己一点点拖离伊维尔。越是靠近伊维尔，他的血液就越是逐渐冰冷。
纷飞的血色冰晶化为雪花飞扬，阮绪连阻止血液流失都做不到，只能努力减缓它的流动。
用冰封的方式自保的伊维尔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事，实际上，她也身受重伤，一旦解除冰封，她估计会瞬间昏迷过去。
因为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阮绪的灵力亦或者加倍重力的巨压，而是急速坠落而产生的冲击。而且地面经过强化，所产生的冲击更是比撞在原先的地面要强上几倍。
这与冰的坚硬程度无关，或者说，越是坚固的东西，越适合传递冲击。
冰封这一措施，只是保证了骨骼不受损伤罢了，她的内脏与大脑已经受了不小的伤害。
可尽管如此，伊维尔的最强魔法能力的体现——“领域”正在持续。
之所以称白袍巫师最接近“神”，正是因为他们拥有制造“领域”的魔法实力。在领域内，他们的魔法能力翻倍增长，举手投足移山倒海都不成问题——只要他们的领域足够大。
眼下受了重伤，伊维尔的领域只维持在半径三米的范围内，可是这个距离依然把阮绪笼罩其中。
快点逃出去……
阮绪艰难地用刚刚修复完成的手臂爬行。
只要离开那个范围，就能够快速治疗身体，那时，就是自己的胜利。
“死了呢，一个孩子。”白袍巫师虽然接近“神”，但毕竟不是“神”。在领域内，他们的力量并不是完全受控制的，换言之，是那时候的领域展开得太大了……
EIN从上方跳下来，在半空中轻轻转移方向，避开了伊维尔的领域。
这一消息对阮绪和伊维尔来说都无异于晴天霹雳。
阮绪并没有伤到无关者的打算，而伊维尔更是病态一般地关心爱护那些孩子。
是吗……原来如此……所以那个时候才会听见那样的怒吼吧。
阮绪终于离开了伊维尔的“领域”范围，没有了严寒的影响，身体的复原开始加速。
他用手撑着身体坐起，朝着被冰封的伊维尔道：
“到此为止了。”
黑色的灵力从四面八方的墙面探出，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魔，正准备蚕食受困的少女。
这样，就结束了。
“住手！”
略显稚嫩的大喝打破了这片空间的宁静。
阮绪无奈地看向一旁黑暗的通道，好几个穿着睡衣的孩子冲了出来。他们原本还是睡眼迷蒙的样子，在看见冰中的伊维尔后，一个个都哭喊着奔向伊维尔。
冰中的伊维尔表情明显一颤，旋即好不容易才能够维持的“领域”瓦解了。
阮绪看向EIN，很显然，这个家伙并不打算阻止那群孩子靠近伊维尔。
……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间，包裹着伊维尔的冰破碎了。
在孩子们略显吵闹的哭喊声包围中，伊维尔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没事的……”一开口，一股热流逆向而上，伊维尔连忙用袖子遮住嘴。
几个稍年长的孩子注意到了情况不妙，他们不安地望着伊维尔。
“没事的……”伊维尔重复道，她将拭去血污的袖口藏在身后。
这时，那些家伙才意识到阮绪的存在，那些孩子在看见了那些漆黑的灵力之后一个个害怕得颤抖不已，却还是紧紧地包围在伊维尔身边。
“没事的……”伊维尔努力地维持着意识清醒，“回去睡觉吧，这只是一场梦哦。”
伊维尔还在笑着，她的笑容没有半点虚假的东西，是纯粹的对孩子的爱。
“我不要，我要保护姐姐！”一个男孩用颤巍巍的声音喊道。虽然轻，但他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了阮绪的耳中。
“你这个恶魔，休想伤害姐姐！”
另外一个男孩鼓起了勇气吼道，接着他拾起了地上的一块冰，用力扔向阮绪，只是小孩子的力气也只有那么点，冰块飞到一半就落在地上，无力地滑行一段距离后就停下了。
那块冰就在阮绪的脚边，差一点就能够碰到阮绪。
“我……一定会保护姐姐的……”
说话还带着哭腔，抱着一个手工布偶躲在男孩身后的小女孩也说道。
……
这算是……什么啊？
阮绪在心中笑了，那笑声从未有过的无力。
漆黑的灵力迅速伸出，将碍事的小鬼全部绑住。接着他亲自站起来，手中凝聚出一柄长剑。
来到伊维尔面前，他冷笑着举起剑。
挥剑，然后，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了。
“住手啊！你这个恶魔！！”“不要……不……不……姐姐……”
孩子嘈杂的哭声盘踞在上空，中间混杂着因为抽噎而断断续续的言语以及歇斯底里的呐喊。
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挥剑，然后，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了。
阮绪不带迟疑地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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