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谈
四皇子现在可是春风满面,这几日上门道贺的朝中大元不计其数,而一些原本保持中立的官员也是偷偷送了一些贺礼过来。
夜晚的汝阳王府内,灯火通明,内堂的四皇子看着堆满的礼物就是一阵欣喜。
“报告殿下,小的已经清点过了,上上下下一共一百七十四件,其中还有贺尚书送的南海明珠和刘大学士送的名画。”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面带谄笑地说道。
“好!好啊!陆优你等等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库房去。”四皇子大笑几声,又抓起了酒壶喝了几口。
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文士,看着四皇子得意的样子,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王素啊!你来得正好。你过来看看!这里有多少的奇珍异宝啊!这帮柴盐不进的老东西,以前对我不冷不热的,现在还不是要反过来巴结我!哈哈!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随便挑。”四皇子说着便拿起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把玩着。
不过这王素面对着珠光宝气巍然不动,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四皇子看着这位自己器重的幕僚闷闷不乐的样子很是不解,放下手中的宝物,倒了杯酒走了过去。
“今日我被父皇封为征西大元帅,应该庆贺一番啊!脸色为何如此之差,来来来!本王敬你一杯,答谢先生出谋划策之功,要不是先生出言让我在父皇面前直言,这位子还轮不到我坐呢!等到了那西北战场,先生便是那军中参谋了,还要指望先生为我多多劳心啊!”
王素看着面前面红耳赤脚步虚浮的刘俊义,就知道他已经快要醉了,心里又是冒起了一股无名火。
而身边的陆优看着四皇子如此看重王素,心中就是一阵嫉妒。
“殿下,今日临行前,王素就跟殿下说过若是无人开口你便先言,若是有人开口便沉默不言。为何那大皇子主动请缨了你还要去夺那帅位。”王素站了起来,看也没看就将四皇子递过来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四皇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大胆,王素你竟敢如此跟殿下说话!还敢摔碎殿下的赐酒?”四皇子还没发话,陆优就冲上前来训斥道。
王素不屑地撇了一眼,他甩了一下袖子:“你是什么东西!整天只知道阿谀奉承,你不配跟我说话!”
“你!”陆优颤抖得指着王素,一脸愤恨,“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殿下敬你可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要不是殿下收留你,你现在还在街边摆摊卖字呢!”
“陆优!住口!”此时四皇子酒也醒了几分,他上前拉住陆优,看着眼前的王素双手作揖:“先生!此次是错在我,本王在这里跟先生赔罪了。”说着竟是要朝他拜了下去。
“使不得!使不得!”王素看着四皇子如此摆低态度,心中的一丝怨气消散大半,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地扶住了他,“这个使不得,殿下是主,我是仆,殿下万不可如此折煞王某!王某乃一介书生当真是受不起啊!”
“先生言重了,先生如我恩师,如何受不起。不过先生你也知道,今日之事也是事出有因的。父皇这么多年来都是不准我们几个皇子干涉朝政,现今有这天赐良机,本王怎能不把握!故此才忘了先生的忠告。你看现在我一当上这征西元帅,这不就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了么?况且这几年来我大齐兵强马壮,大军出征,拿下个弹丸之地还不是易如反掌,先生恐怕是多虑了吧!”四皇子亲热地拉着王素坐下,然后做了个手势让陆优将一干礼物收了下去。
四皇子刘俊义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个做大事的人,是要荣登九五之尊的。所以认为自己要有容人之量。虽然王素的屡次冒犯让自己也感觉是如刺在喉一般,不过此人足智多谋,多次为自己出谋划策立奇功,自己现在还是要多依仗他的,特别是在这西征的当口。所以这四皇子才会一副礼贤下士的古人模样,即便王素多无礼,还是要上前赔罪。不过他显然没有注意到刚刚屋子里另外一个人的反应,陆优出门前看着王素的眼睛已经快喷火了。
“哎!殿下你有所不知啊!”看着屋内已经没有别人,王素终于是说出了心中焦虑。
“这大雪山哪是那么好打的!它地方小是不错,不过这几百年来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它的理由的。就连当初太祖皇帝都是无功而返,岂是这次的区区二十万大军能击溃的了的?"王素扫了扫手中的折扇,眉头已经是紧锁了。
四皇子不以为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没有先生说的如此恐怖吧!那些人再强也不能飞天遁地,刀枪不入吧!我率大军长驱直入,他们能奈我何!”
王素苦笑了一声,从怀里抽出了一张纸:“能不能飞天遁地我不知道,说到这刀枪不入,恐怕还是真能的!这是前段时间那大雪山马头明王的情报,殿下你看一下吧!”
四皇子闻言接过便读了起来,看着看着脸上的神色便是越发凝重。随后便不可置信地望着王素,沉声道:“那丹真真有这么厉害?”
王素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上的折扇,叹道:“虽然很多武道大家后来分析他最后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虚张声势。不过从他一开始的表现看来,已经是九阶巅峰的佼佼者。一个金刚护法都已经如此了,你想想大雪山能弱么?据我所知光这护法就有五个。要是他们参战,冲入大军中,杀人还不是如杀鸡宰羊一般。再说了,西北那地荒凉异常,那些信奉大雪山的又都是游牧民族,全是马背上长大的。到时候要是他们一味躲闪,不和我军相碰的话,哪怕那些高手不来,我军长途跋涉也会因为补给不足而退兵的。”
王素走了几步指着四皇子叹道:“我早已跟殿下说过了,这帅位是个烫手山芋,你稍微表现下便好,怎么能真的接在手里呢!现在殿下是风光了,不过要是到时候攻不下那大雪山可如何是好。”
四皇子长长吐出一口气,复杂地看了一眼王素,想着自己还是目光太短浅了。
“那先生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这一次四皇子真的是在虚心请教了。
“哎!”王素漫无目的地绕着圈,一边用力扇着扇子,一边说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对了!我等下备份礼物去找周尚书,到时候让他多打点下,多找点强将悍兵帮衬。”
“这个主意好!那就劳烦先生了!”四皇子说着又是行了一礼。
“殿下无需如此,这是我的份内之事!事不宜迟,王某现在就去准备!先行告退了!”说着便作揖出了门,不过刚出门槛回头看了一眼又开始怡然自得的四皇子,心中又是微微一叹。
在王素出门的时候,陆优走了进来,看着大摇大摆的王素,陆优心中就是一阵腹诽。
“殿下,王素此人涨着胸中有点墨水便屡次冒犯殿下,殿下为何要一直容忍?”
四皇子撇一眼他,沉声道:“哼!不然呢?西征出谋划策你行么?”
“殿下说的是!”陆优连忙低下了头。
四皇子从怀里掏出了几件珍宝,放在手上把玩着。
“周府?咦!我倒是想起一个有趣的人!陆优你过来!你等等也去趟周府,帮我去下道诏书。”
“是!”陆优看着忽然开始无端发笑的四皇子,丈二摸不着头脑。
……
这几日,赵贺正在为刘俊义封自己为前军校尉的事情头疼呢。
“子龙你才二十多吧!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周云龙今日好不容易得空,能跟自己这个女婿小酌几杯,不过眼前的赵贺一口酒不喝,砸吧了几口清茶就在那里一直长吁短叹。
赵贺无精打采地拨弄着以前的瓜果零嘴,有气无力地说道:“岳父大人,你以为我想啊!我正为了西征的事情发愁呢!”
“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还是个专门运粮的,有什么好担忧的!”周云龙眉间带笑,揶揄地看着他。
“这才让我担心啊!刘俊义那厮可是和我有过节的,这次居然亲自下诏召我入军,搞得我根本无法拒绝。我看啊!他现在指不定想着什么法子折磨我呢!”想到四皇子刘俊义那副假惺惺的脸赵贺心中就是一阵烦躁,“更麻烦的是洛洛那丫头,自从知道我入军后开心的不得了,这几天左闹右闹的,恨不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似的!”
“她么!望夫成龙吗!你理解理解。”周云龙嘬了一口烈酒,“不过提起这次西征你有什么看法。别给我打马虎眼,说实话。”看着赵贺不自觉地摸了摸头,熟知他小动作的周云龙立马补充道。
“啊!我哪有什么看法。”赵贺还想糊弄过去,不过抬头看到周云龙警告的眼神,讪讪一笑吞吞吐吐道:“这次西征恐怕……恐怕……”
周云龙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想说得是恐怕会失利吧!”
赵贺打了个哈哈:“这是岳父大人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你这个小滑头。”周云龙苦笑一声,“连你都看出来,陛下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周云龙缓缓起身,走到了栏杆边缘,看着池塘里不安游动的几尾小鱼。
“这西北就恰似这大水池,开阔空旷。那些游牧骑兵好似这鱼儿一般,灵活多变,防不胜防。我大齐军队要是进了这西京地界,好比就是一只雄鹰进入水塘捉鱼一般,说不得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赵贺微微点头,很是赞同岳父的说法:“既然如此,岳父大人为何不上奏劝阻呢?”
“定帅之日,包括你岳父我在内的一干反战派都是没有受到召见,就连一直受陛下信任的罗相也是如此。劝阻?呵呵!陛下这是铁了心要西征了,恐怕陛下早知道我们会反对,便以此来堵我们的嘴,要是我现在上奏恐怕就是用来杀鸡儆猴的牺牲品了。”
周云龙说完拿起酒壶在赵贺担心的眼神下狂灌了几口,随后又忧心忡忡地看向了皇宫。
陛下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就让这二十万将士白白去西北送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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