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京城何处不飞花
赵贺下了马车,矗立观望着面前的这栋大宅。
门口大书“镇远将军府”五个大字,大门上门白灯微挂,个个都写着个奠字,两排白汪汪穿着孝服的仆从侍立着。见到有客来.一个管事模样的老者迎了上来,赵贺递上名帖,便随这老仆进了府中。
此次李将军府上的丧礼,周家因无男丁,所以周云龙和赵千商量后,便让赵贺代表周家来此。
赵贺走进灵堂看着几个妇人正跪在棺木前,那眼泪恰似断了线的雨滴一般,滚落下来,而其中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哭地最凶,整个人都伏在了棺木上。赵贺心想那恐怕就是李大公子的母亲吧!几个小厮丫鬟垂首伺候着烧纸,还时不时的上前劝慰两句,不过都是无功而返,最后只能任由老夫人了。
对着灵堂上的灵位拜了几拜,赵贺推辞了主人家留下用膳的建议,直接就回府了。不是他不想留,只是家里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让他去做。
因为就在前几日他又当官了,而给他封官的居然是一直和他不对头的四皇子刘俊义。
原因就是大齐要对大雪山动手了。
前段时间马头明王大闹京城,使得八风云动,不管是北梁还是更远一点的番蛮之地,就等着看大齐的笑话。一人单枪匹马杀得大齐麒麟卫丢盔卸甲,这恐怕是齐帝登基以来最大的丑闻了。
齐帝当日早朝在满朝文武面前居然气的昏倒了,后来更是因为此事一病不起,这些日子天天都是在病榻上渡过的。而在齐帝病倒前唯一就下了一道诏书,就是要伐西京大雪山。
不过后来不管是东神王赵熏主动请缨还是冀北王请命挂帅都是被拒之门外,被大太监李高的一句陛下已经歇息了打发走了。后来众人才知道缘由,宫中有人传出病榻上的陛下想让自己的几个儿子中的一个去西征。
这下可是炸开了锅了,不管是文武双全四皇子刘俊义,还是另外几个皇子的府上,听闻此消息后都是风声鹤唳,几天来闭门谢客,连一些最基本的应酬消遣都推掉了。就算是驻守在外的大皇子刘霸瑜都连夜快马赶回了京城。要知道自从齐帝登基后,这太子一位可一直都是悬着的,文苑的一些老臣几次提起,都被齐帝一笔带过了。
此次可是齐帝第一次想着要放权给自己的儿子们,以往齐帝不管军政文功都是不准几个儿子干涉,只会有些时候处理一些简单事物的时候捎带着他们。齐帝将整个大齐的权利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得他人染指,这一次居然会有这等事情,不由地让人猜疑是不是大齐要变天了。
一些朝中大臣起初是不信的,不过在前几日齐帝将自己的几个儿子和一干军政大臣都召进宫后,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当日的养心殿内。
“儿臣给父皇请安了,父皇寿与天齐,愿父皇早日康复。”大皇子领着众皇子跪在了齐帝的龙榻前。
龙榻上的大齐天子虚弱地说了句平身,依靠着李高的搀扶,慢慢坐了起来,众皇子向着龙榻上望去,虽然此时的齐帝唇角发白,发髻散乱,不过眼神清明,吐字清晰,想来也没有外界讹传的那般病入膏肓,心里有是惊喜又是遗憾。
一顿寒暄过后,齐帝终于说起了正题:“朕本欲御驾亲征伐那西京大雪山,奈何天公不作美,让朕受那药石之苦……咳咳……”齐帝看着众人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一边的李高看到立马轻抚齐帝脊背,又命人去端药来,“不用,朕没事。你们说说朕现在该怎么办!谁能替朕出征?”
一干军中大将都不敢搭话,两王的前车之鉴可是有着的呢!这次召集众皇子,摆明了是想让其中一个去。
几个皇子脸上都是青一阵白一阵。没错了!这次父皇真的是要放权了,说不得是考验我们几个呢!古往今来多少皇子都是靠赫赫战功上位的,要是此次大军凯旋的话,这太子一位恐怕……不过这大雪山之名可不是吹出来的,山下的部落都是信奉他们的,开战起来不知道要面对多少精良的骁勇骑兵,更别说大雪山上的那些恐怖的武林高手。要知道这次开战的导火索就是因为有个大雪山的高手一人把京城杀得天翻地覆才引起的。想到这点几个皇子便唯唯诺诺不敢再出声。
齐帝看着几个垂首的皇子就是一阵摇头。
刘俊义看着自己的几个兄弟,心里就是一阵嗤笑,就凭你们几个酒囊饭袋,还想着那太子之位,别做梦了。
不过就当他想开口的时候,有人却是捷足先登了。
“那番外贼子气焰嚣张,视我大齐无人,杀我子民,烧我城房,世人不容,天神共怒。”大皇子义正言辞,说完便又跪在了齐帝面前,“儿臣不才,愿替父皇御驾亲征,父皇只管坐镇京师,早日康复便是。待儿臣踏平那大雪山,取那大明王的首级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齐帝满脸惊喜,大喊了一声:“好,霸儿好志气。不愧是众将军口中的战场小霸王。”竟是要起身去搀扶大皇子,“原先朕就想着想必只有霸儿才能担此重任。”
几个皇子听着齐帝的话就是一阵懊恼,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先开口呢,想来哪怕说了齐帝也不会让自己去,还能博得齐帝的好感。恐怕这才是齐帝的考验吧!
不过就在几个皇子捶胸顿足的时候,四皇子却是站了出来。
“父皇万万不可!”
“嗯?为何?”齐帝看着刘俊义,眼中冒出一丝精光。
“父皇,大哥长年镇守北方,岂能擅离,况且日前那北梁沈梦便蠢蠢欲动,若此时让大哥率军西进,恐怕要因小失大,顾此失彼。”刘俊义看着齐帝的眼睛心里一颤,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怎么会!父皇请相信皇儿,以吾之勇必速战速决,必不会让那奸贼得逞的。”大皇子盯着不怀好意的四皇子,双手抱拳对着齐帝承诺道。
“那可未必!那西京可不是说攻就能攻的,我记得大哥只是个八阶武者吧!那大雪山上可是无数武林高手,要是到时候他们倾巢而出,哪怕二十万大军直面在大草原上恐怕也是一阵苦战啊!这速战速决恐怕是危言耸听吧。”
四皇子的言论说得大皇子面红耳赤,不过却是没有丝毫反驳的理由。
齐帝坐了下来,想了想,“诸位爱卿的意见呢?”
“陛下四皇子说的极是,要是那沈梦趁着这个当口攻打我北方边陲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还请陛下三思。”信武将军廖辛也站了出来。
“恩!”齐帝揉了揉头,眉头紧锁。而眼神却似有似无地盯着众皇子当中的一个人。那是八皇子刘希,都说他礼贤下士,文采风流,一直被称颂,民间更是称他为八贤王。此时刘希一脸犹豫,看上去进退两难,让齐帝很是失望。
刘俊义见机凑了上去:“父皇儿臣愿往!”
“你?”大皇子撇了一眼四皇子,“老四这不是赛诗比武,战场上可是真刀真枪,你确定你行?”
刘俊义无视大皇子的挖苦,他也跪在了齐帝的面前:“儿臣知道,外人说什么自己是国士无双,那都是恭维。儿臣文才魅力比不上老八,上阵杀敌比不过大哥,不过儿臣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抱恙,儿臣不懂医理,能做的只有替父出征。儿臣虽说不上骁勇善战,不过长年翻阅兵书,也勉强算得上熟知兵法,而且我大齐有那么多精兵强将,儿臣认为只要知人善用,即便我无大将之勇也可击溃那番邦贼子。就让儿臣替父皇分忧吧!”
齐帝听完后,深深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最后又转过头来看着一帮噤若寒蝉的大臣们。
“众卿家,有异议否?”
大臣们交头接耳,不过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一句话。
“老臣认为四皇子可!”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大臣们嗡嗡闹闹的声音,站在角落里的一个长发散落的老人睁开了他浑浊的双眼。
“臣等认为四皇子可!”
看着那人发话了,一帮身穿甲胄的将军们都开口附议。
“荀爱卿认为可?”齐帝的眼神在四皇子和荀亮的身上打转了一圈。
“不错,四皇子孝心可嘉,又有荡敌之志,代替陛下御驾亲征是最适合不过的了。”荀亮走了出来,一摇一晃的步伐仿佛随时都会倒地一般,看的周围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李高搀扶着齐帝缓缓地站了起来,“既然荀爱卿都为你说话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老四你替朕出征,大军开拔之日,朕亲自给你封台挂帅。”
“谢父皇!”刘俊义一脸惊喜,激动地伏了下来。
“父皇!”大皇子也激动地喊道。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朕乏了!你们下去吧!”齐帝摆了摆手,转身回到了龙榻上。
“是!儿臣告退!(微臣告退)”
众人还想说什么,不过却是被齐帝的一句话都堵住了,只能悻悻然地出了养心殿。
“哎!”
等到最后连李高都退了出去后,龙榻上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陛下何事叹息。”阴影里传来了一声疑问。
本来在人前病患加身的齐帝此时却是神采奕奕地站了起来。
“朕在叹朕后继无人啊!”齐帝走到墙边,看着一副精致的仕女图。
“怎么会!大皇子英勇,八皇子贤良,今日连不被陛下看好的四皇子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
“呵呵!所以我才说你只能帮朕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看人你真不行。”齐帝拿起酒杯豪饮了一口,“装病也是累啊,人前连口酒都喝不得!”
“奴才能帮陛下解忧就行,而且奴才只会杀人,陛下让我当大官奴才也不会啊!”阴影中走出了一个全身蒙面的黑衣人,他佝偻着腰,看上去年纪已经很大了。
“不过,今天四皇子那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可是让奴才刮目相看啊!那四皇子可是越来越像当初的陛下了。”老人走到齐帝的身边,慢慢地帮他倒着酒。
“像?”
齐帝冷笑一声:“说像还不如说只是在模仿当年还是皇子的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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