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汉女慈禧传 > 第三百零八章 无奈隐瞒

第三百零八章 无奈隐瞒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屈原《九歌·国殇》

        西连镇内,僧格林沁面色铁青的看着满地的清军尸骸,每一具太平军兵士尸骸周边都是倒下了七、八名清军八旗、绿营兵勇,有的太平军士临死还死死扼住了清兵的咽喉,或是死死的咬住清兵不肯松口。

        僧格林沁抬眼看去,只见镇中两面巨大的杏黄旗下,两名抬旗的太平军士跪在地上,身上被射得如刺猬一般,但手中仍是死死抱住两面大旗,没有让大旗倒下。僧格林沁看了上面书写的八个大字,额头青筋暴起,快步上前,抽出腰间佩刀,单手连挥两下,跟着收刀回鞘。两面大旗到了此时,才从旗杆之间轰然断为两截,倒了下去。

        四周的清兵看着杏黄旗倒下,却没有欢呼,他们眼神中满是惧色,适才太平军士临死之时迸发出的勇气和战意,让他们已经胆寒不已了。

        僧格林沁看了看四周脸如死灰的清兵,冷哼一声,转头看着手下悍将苏克金问道:“长毛发匪贼首可曾拿获?”

        苏克金咽了口口水说道:“回大帅,长毛贼首林逆伤重堕马昏迷,倒是已经被我军拿获,只是其他贼首俱都战死,未曾拿获一人。”

        僧格林沁重重的嘿了一声,才相信了为何晋军也都是只能将战死的李开芳和吉文元的尸首送来,若不是林凤祥堕马昏迷,自己也只怕是只能拿获一具尸首罢了,这些太平军当真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他长叹一声,说道:“收拾战场吧,林逆让军中郎中给本帅好好治好,还要进京献俘的。”

        自静海、独流开始,僧格林沁一直和这支太平军血战,独流突围战、阜城围城血战、连镇血战,数战之下,僧格林沁九万兵马折损过半,还没算上胜保那边的损失。整个太平军北伐之役,竟然一共消灭了清军各地八旗、绿营兵马不下二十万,看着泥泞的血红泥地里躺着的两面杏黄旗,僧格林沁久久不能言语,昔日的八旗、绿营已经不能复战了,而蒙古骑兵也是累败于太平军骑兵,若是人数对等之下,僧格林沁料想蒙古骑兵定是大败之局的。只是对付区区的国内长毛贼匪,尚且如此费力,要是遇上了外夷的兵马那又该如何?这暮暮的大清国,有还有什么兵马可以守护呢?僧格林沁一时之间茫然失措,没有丝毫胜利后的喜悦之情。

        傍晚,晋军秦穆严、何天赐二将闻讯,带了大批猪牛羊和好酒前来劳军。僧格林沁很是满意晋军自参战以来的表现,也不愿拂了他们一番好意,便借花献佛,下令犒赏三军。终于,清军一扫白日里伤亡惨重的阴影,在美酒美食之前,放开了怀抱大吃大喝了起来,加上晋军来人都是刻意相劝,一时间整个军营内都是热闹喧嚣的饮酒作乐起来。

        僧格林沁的大帐之内也是众将齐集,猜枚斗饮、划拳行令,好不热闹,就连僧格林沁也是大碗大碗的喝了起来。

        正喝得开心,只见一名军中郎中进账禀报道:“大帅,林逆醒了。”僧格林沁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喝道:“好,带他上来,本帅要看看这个林凤祥可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不一会儿,只见林凤祥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被数名清兵抬了进来,他上身精赤,上面满是军中郎中给他裹好的白色纱布,他脸色苍白,口唇干裂,头发散乱,面上的血污也还没有擦去,但坐在椅子上,嘴角却满是浮起的嘲笑之意。

        僧格林沁端着酒碗,见林凤祥被人抬进帐来,对周遭恶目环视的清军众将毫不理会,虽然面容惨淡,但却毫无惧色,心中暗赞了一声,他蒙古人出身,不论是敌是友,总是最敬重英雄好汉的,当下放下碗,站起身,走到林凤祥面前,看着林凤祥冷笑道:“本帅乃是僧格林沁,逆贼林凤祥,如今你可有悔意否?”

        林凤祥抬起头,讥笑道:“是有悔恨之意,我只恨没有能将你们清妖一一杀尽了。”

        清军众将闻言都是大怒,纷纷喝骂起来,拔刀相向,都要上前杀林凤祥。何天赐大急,只怕众人杀了林凤祥,正要起身阻拦,却被秦穆严按住,回头看时,却见秦穆严缓缓摇了摇头。何天赐也明白此时不能躁动,只得沉闷的坐下身。

        僧格林沁挥手喝阻手下将官,看着林凤祥冷笑道:“你想激骂我等一刀杀了你。你可是朝廷重犯,须有皇上亲审定夺,方能治你的死罪,一刀杀了你可是太便宜你了。知道么?你犯的是谋反大罪,是要凌迟处死的,那千刀万剐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倘若你能将金陵长毛虚实一一供出来,或许本帅上奏朝廷,宽赦了你也说不定。”

        林凤祥也是冷笑一声,说道:“想不到僧格林沁也会说出此等大话来,莫说我不会供出金陵的一人一事,即便是供了,到时候也就是一身剐而已,你又何必撒谎?”

        僧格林沁脸上微微一红,冷冷的说道:“那本帅就让人用刑,一直用到你说为止!”

        林凤祥干裂的嘴唇微微一颤,但笑意还是浮现出来,说道:“悉听尊便。”

        僧格林沁大怒,正要下令用刑,秦穆严却站起身抱拳说道:“大帅,今日攻灭长毛,正是庆贺的时候,犯不着此时动刑。观林逆伤重,恐熬刑不住,不如让他将养一晚,明早提审,慢慢严审便是。”

        僧格林沁闻言,看到林凤祥面色苍白,已经是虚弱不堪了,若是用刑,只怕真的会就此死去,便点点头说道:“秦总兵所言有理,来人,将林逆带下去,喂他些食水,将养一晚,明日好细细严审。”说罢挥挥手,众清兵忙将林凤祥抬了下去,僧格林沁和众将依旧饮酒作乐不提。

        林凤祥被带到单独的一座营帐内,帐外皆是清兵重兵把守,清军郎中熬了些汤药灌着林凤祥喝了,有弄了些稀粥灌他喝了,便出账去了。

        林凤祥喝了些稀粥,略略有了些精神,抬起头来,看着大帐顶上破损的一个窟窿,黑暗的星空在那处窟窿中映衬了出来,那星空还是如此的浩瀚飘渺,和小时候看到的还是一般无二。他轻轻笑了笑,脑海中回想起从前之事,心中感叹,但想到明日便要面对清妖的酷刑,心中还是有些害怕起来。心中微微的慌乱之下,林凤祥口中喃喃的说道:“天父天兄在上,信徒林凤祥明日便要身受清妖刑罚,愿天父天兄赐予凤祥勇气,不惧妖邪的妖气,让凤祥坦然步入天堂,从此不再身受苦楚。”

        念了一会,林凤祥到觉得反而更加害怕起来,索性横下一条心,笑骂自己道:“林凤祥,你这个孬种,除死无大事,你怕个什么来?开芳、文元、锡琨都已经上了天堂了,难道你连这片刻的苦楚都熬不住么?纵是千刀万剐加身,你也不能出口求饶半句!”

        笑骂了一会儿,林凤祥只觉得困顿不已,不知不觉就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凤祥陡然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睁眼看去,却见几个黑衣蒙面人站在自己身边,正在帮自己松绑。林凤祥吃了一惊,却不知是什么人来救自己,正想开口询问,却见一名黑衣人摇了摇手,示意自己不要出声,林凤祥便将问话咽了下去。

        几个黑衣人将林凤祥解开后,其中一人将林凤祥背到背上,其他几个黑衣人护卫在身侧,一起出了营帐。出了营帐,却见帐外的清兵横尸遍地,帐外也有数十名黑衣人围在营帐外,四周营内静悄悄的,想来大部分清军都是喝得酩酊大醉,到头便睡着了,就连巡夜的清兵也是没有。一群黑衣人顺利的带着林凤祥出了清军军营,隐入黑暗而去。

        翌日,僧格林沁醒来便得知林凤祥被人救走,大怒之下,喝问道:“昨夜是何人当值守将官?”

        却见伯彦讷谟祜跪着哭道:“父帅,昨夜是伯彦讷谟祜当值。”

        僧格林沁眼前一黑,几欲晕去,要知道清军军法,若是当值将官走失了重犯,那可是与重犯同罪的,难道要自己亲手杀了自己儿子不成?

        正为难间,众将中秦穆严低声说道:“大帅,林凤祥没有走丢,昨夜长毛余党意欲劫走林逆,多亏伯彦讷谟祜将军带军奋战,厮杀之下,亲手格毙了林逆,杀退了长毛余党,末将猜想该是这样才对。”

        在营帐中的众将都是僧格林沁亲信,闻言之后,心中雪亮,跟着纷纷出言附和道:“正是如此,大帅何须烦恼?”

        僧格林沁瞪大了眼睛,脑海中回想起早些年,杜受田交过自己的法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儿子,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叹息之下说道:“既然是如此,伯彦讷谟祜,你去把昨夜的战场打扫一下,本帅待会来检视,都下去准备吧,记住事情的经过,不可有差错。”众将都是领命转身出帐。

        于是乎,清军营内挑起了数十具意图劫夺林凤祥的乱匪尸首,而“林凤祥”也被格毙于营内。僧格林沁及众将都写了奏折“据实”上奏此事。

        ;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29/29469/163103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