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大雾危机
“鼓刀扬声，后何喜？载尸集战，何所急？。”——屈原《天问》
舒兴阿却不认得李鸿章，看他未穿官服，却是幕僚打扮，冷笑道：“小小幕僚，也敢胡言乱语？你却是何人？也敢言知晓天象？”
李鸿章涨红了脸，不敢答话，荣禄笑道：“舒大人，这位是原职翰林院编修的李鸿章，他原籍庐州府，得了皇上恩旨，跟随工部左侍郎吕贤基大人回籍办团练，如今在袁甲三大人手下做幕僚。想来李大人祖籍庐州，对于庐州人文气候也是熟知的，倘若明日真有大雾，还真是有些难办了。”
李鸿章有些惊讶，想不到荣禄对他一个小小幕僚的身份也是一清二楚，也感激他为自己说话，当下向荣禄施了一礼说道：“想不到钦差大人也知道在下。”
众将一听，更是惊讶，荣禄连一个袁甲三身边的小小幕僚的底细都查得一清二楚，自己身上那点见不得人的事，也不知道他查到没有，对他更是不敢怠慢。
荣禄回了一礼，说道：“李大人熟知此间风土人情，战阵之间还望多多指点，不知李大人还有何见解？”
李鸿章见荣禄诚恳的问起，心中更是感激，当下说道：“明日大雾虽然会对我军出战多有不便，但料想长毛贼寇与我一般，也会受大雾所制，但凡大雾之中行军打仗，无法用令旗指挥各部，只能以战鼓、鸣锣、号角等物指挥，各部该当统一战鼓、鸣锣、号角所指之意，便于兵将们行动。”
荣禄赞道：“好，正是该如此，闻战鼓而进，闻鸣锣而退，闻号角突战，大雾之间只能以声响指挥，待会儿本钦差会把各声响所表示之意重新编制，发与各部，明日一定要统一号令。李大人接着说。”
李鸿章得了荣禄夸赞，心中放开疑虑，侃侃而言说道：“而且大雾之中，最易迷失方向，军中当多备简易司南，明日可堪大用。”
荣禄点点头，但却皱眉说道：“明日大雾，目不见物，火器使用受限，这却如何是好？”
李鸿章也是皱起眉头说道：“在下于火器使用上尚不熟稔，也无更好的法子。”
舒兴阿接口道：“那要不再等一天，等没有大雾的时候再出兵。”
荣禄和李鸿章一起道：“不可。”众将惊异两人为何会异口同声，荣禄看着李鸿章笑道：“既然李大人知道为何不可，还是李大人说吧。”
李鸿章说道：“长毛若是看到明日大雾，以石逆之能，必定会明白大雾天气，我军火器大受限制，定会发兵猛攻庐州，庐州兵马的火器威力也会大大不如从前，倘若我们再不出兵，庐州危矣。”
荣禄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既然这样，请各位将军立刻回营准备，我们四更天动手。”众将轰然领命而去。
荣禄见众将出了营帐，却命人唤住袁甲三和李鸿章，看着袁甲三，荣禄抱拳说道：“袁大人，荣某不才，想恳请袁大人割爱，让李大人到我帐下担任幕僚，不知可否？”
袁甲三没料到荣禄如此厚脸皮，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迟疑的说道：“这...”
荣禄说道：“我会拨一批火器给安徽团练，只希望袁大人能够放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且荣禄也说了会给些火器，袁甲三无奈只得说道：“既然如此，下官就答应了，只是不知道少荃的意思。”
李鸿章向荣禄施了一礼说道：“多谢荣大人抬爱，只是在下乃是安徽人氏，想在家乡团练中效力。”
荣禄笑了笑说道：“李大人多虑了，只要庐州之围解了，李大人爱上哪去都行。”
李鸿章见荣禄都如此说了，又遇上荣禄这样厚脸皮的，也是无法推脱，只得答应了下来，当下便留在了荣禄的营中。
当夜清军各部都是准备停当，到了三更天，诸军都造饭，让士卒饱食，跟着一队队的到了营垒前沿，各部发下新的号令，听鼓声、锣声和号角行动。
荣禄部人马也将大炮调好，只等一声令下便即开炮。大队火枪队集结后作为预备队，在二线营垒中等候。地道内，清军将数万斤火药埋置完毕，牵出引线，只等号令。
到了四更天，天色依然黑暗，虽然天色未亮，但大雾已经开始显现，浓雾中数步之内举火不能见物。
荣禄看了看天色，吩咐身边的传令兵道：“让他们点火吧。”传令兵转身去了，还没一会儿，只听远处水西门旁一声巨响，荣禄、和春、舒兴阿和李鸿章等人都是吃了一惊，和春喜道：“这么快就炸响了？”
李鸿章大喊道：“不好，是长毛在炸庐州城墙，我军掘了三处坑道，该当炸响三次，如今只是炸响一次，一定是长毛在炸庐州城墙，庐州危矣！”
果然巨响之后，太平军木城后面喊杀声大震，显然是太平军听到城墙炸响之后，开始集兵往城墙缺口处攻杀。
清军阵营中一阵骚乱，荣禄身边的各级将佐也是心慌不已，荣禄心中也是心慌不已，担心城中江忠源和宋东宇的安危，但他面色依旧沉稳，回头冷声说道：“各部约束自己的兵马，按照原定军略行事，有乱动着斩！”他看着庐州方向，心中暗道，翼王啊翼王，你早就算到利用这大雾天气了啊，而我若不是有李鸿章提醒，已经着了你的道了，你的将略果然是在我之上。
众将分头到了前沿统御兵将，将骚动安抚了下来，过了片刻，三声巨响也是接连响了起来。巨响过后，清军欢声雷动，战鼓擂响，清军在大雾中冲向水西门。太平军那边，听到巨响也是骚动起来，不少木城守卫的兵士，被轰至半空，死伤惨重。
太平军水西门前沿营垒，石达开听到巨响，心头暗道不好，果然不一会儿，士卒来报，说三座木城被清妖掘了地道，放置火药，悉数炸毁，城中守兵大半战死。石达开嘿了一声，他已经知道荣禄到了清军阵中统兵，喃喃苦笑道：“小陆，你这一手可是好狠，白日放炮，掩盖你们掘进坑穴的声响，吸引我军主意，不声不响的挖到了木城之下，当真是好谋略。如今就看谁的动作快了。”他转头喝道：“胡丞相！曾检点！”
胡以晃、曾天养高声领命，石达开说道：“胡丞相，你马上命各部兵马四下环攻庐州，你亲领所部兵马到水西门督战，一定要冲进城去，抢在清妖前面攻陷庐州！”
胡以晃高声领命而去，石达开转身向曾天养说道：“曾检点，你率领所部兵马马上到木城那边去，给我拦住清妖，在庐州没有攻陷之前，不许放一个清妖过来！”曾天养也是高声领命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但大雾之间，也是看不到十余步之外的景象，荣禄手下各路清军冲至木城前，只见三座木城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三座大坑，木城遗址上地陷大坑无法通行，各路清军只能猛冲木城之间的太平军营垒。
太平军悍将曾天养亲率兵马驰援，在营垒后拼死阻拦数万清军的冲击。太平军木城虽失，但营垒仍在，借助营垒地利，太平军竟然将清军阻拦在了水西门外围。
荣禄在前沿营垒得知曾天养部拼死守卫营垒，木城遗址巨坑陷地，无法通行之后，马上命李鸿章带着火枪队和炮队压上去。李鸿章带领三千火枪手和十八门火炮压倒太平军阵前，只见太平军营垒前不时火光冒出，知道太平军火器也是在胡乱施放，当下马上让火炮校准，冒着弹雨，朝着火光处开炮，十八门八磅前膛火炮一起怒吼起来，一时间将太平军的火器压制了下去。
火枪手护卫者火炮步步为营，向前延伸行进，清军各部跟在后面陆续挺进。到了营垒前，却见不少太平军和清军死在阵前，残肢断臂、肠穿肚烂的尸体到处都是，看来刚才一通炮火虽然炸退了太平军，清军不少没有退下来的兵士也是被当场炸死。
李鸿章初次见此情景，不禁大声的吐了起来，跟随火枪手出战的江忠浚皱眉说道：“李大人，你没事吧？”
李鸿章吐了一回，强笑道：“没事，江大人，马上命人在壕沟上架起桥板，拆了木栅，咱们冲过去！”
清军后面送上木板，在壕沟上架起桥板，火枪手正要通过，木栅后面大批太平军红头巾牌刀手又冲了过来，十余步之内才显人影，火枪手马上施放火枪，冲在前面的太平军立时中枪倒地。
而太平军后阵中如飞蝗般的羽箭射了过来，显然牌刀手后面跟了太平军的弓箭手。火枪手和火炮队猝不及防，被射倒数十人，李鸿章拔出长剑格挡羽箭，一边嘶哑的高喊道：“护炮！”后面的清军立时用木板举在头顶往前遮在火枪手和火炮头上。众火枪手蹲在地上拼命还击，不让太平军冲过来。
李鸿章命火炮调整位置，对着太平军后阵一阵猛轰，总算将太平军的羽箭压制住，火枪手也冲过了壕沟，后续清军跟了过去，将木栅拆毁，向四周冲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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