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守候援军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屈原《九歌·国殇》
此时已经是暮色皑皑，野地里的太平军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火光带来的暖意，终于让不少太平军将士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终于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饭食，让太平军将士更加惬意了。原来人在绝境之中，要求仅仅只是简单的温饱而已。
不远处束城外围晋军营垒之内，晋军将士们也是开始享用起了热饭菜，相较太平军不同的是，晋军将士们没有生火，因为他们有厚厚的棉衣和暖和的帐篷。
木栅之后，晋军始终有兵士监视着太平军，而太平军也是有兵士注视着这支奇怪的清军。他们的火器很多，却不主动攻击，让不少太平军将士感到奇怪。那晚山西团练送粮食和棉衣的事，虽然李开芳等人严令不许外传，但太平军将士中还是有传言流传开了。两军相遇隐隐达成了一种默契，都不互相主动攻击。
用过饭食之后，太平军燃起火把，一队队的绕过束城，继续往南而去。晋军将士目视着这支衣裳褴褛，相互搀扶，艰难的南行而去的太平军，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取笑，眼光中都是充满了同情和敬意。
太平军大队走后不久，李开芳率领的殿后军马也到来，接到了林凤祥的将令，李开芳命人下马，在大队留下的火堆边取暖，大吃起大队准备好的饭食。吃完之后，也是马不停蹄的举着火把赶路往南而去。
李开芳部走后一个时辰，胜保部前锋首先赶到，这伙兵将牛气轰轰的径直来到晋军营垒前，吵嚷着要进城休息。
胜保部前锋军统领达洪阿策马来到营垒前，高声喝道：“快快打开寨门，我们是钦差大臣胜堂部麾下前锋军，让我等进城休息！”
晋军营垒内一名把总出来答话道：“请大人稍后，我已派人飞报总兵大人了。”
达洪阿心中大怒，刚想呵斥，身边一名副将却拉了拉他说道：“大人，这些是山西团练，也是皇上钦赐名号晋军的兵马，现在是僧格林沁王爷节制的，还是不要和他们计较，待会儿看他们怎么说在做计较吧。”达洪阿只得忍住。
过了片刻，只见大队晋军开出城来，寨门也打开来，只见二品武官服色的两人带着数名亲兵迎了过来。到了跟前，为首的二品武官抱拳说道：“晋军总兵秦穆严在此，不知哪位是达洪阿大人？”
达洪阿轻哼一声，上前说道：“爷就是！”
秦穆严眼神中意思杀意一闪即过，笑道：“我们晋军已经开出城外宿营，城内就给达洪阿大人兵马歇脚吧。我在帐中设下了酒宴，请达洪阿大人赴宴。”
达洪阿闻言甚是满意，当下招呼兵马进城，自己带了几名副将跟随秦穆严前去赴宴。宴席之上，秦穆严连连劝酒，又多多夸赞达洪阿的忠勇，让达洪阿很是受用，一来二去，和秦穆严称兄道弟起来。末了秦穆严又送了达洪阿等人重重的礼物，更是让达洪阿等人眉开眼笑。
打发了达洪阿等人，胜保部兵马陆续到来，都进了束城歇马。晚些时候，僧格林沁亲率兵马到来，却不进城，吩咐前锋兵马继续追击，中军在野外扎营，召秦穆严和何天赐前往。
到了帐中，僧格林沁看了看两人沉声说道：“你们二人为何没有阻拦住长毛？”
秦穆严上前躬身说道：“长毛军势仍有三万余人，今日突遇严寒，我军接到僧王将令后，冒着严寒赶路而来，挖掘壕沟、建立营垒，士卒疲惫不堪，不能复战，只能守好束城。却不知长毛兵没有攻城，而是绕城而去。”
僧格林沁嗯了一声，又问道：“为何不出城追击？”
何天赐说道：“未得僧王将令，不敢擅离，况且长毛历来狡狯，恐怕离了束城遭其埋伏。而且今日早间到了束城之后，我军辎重后卫一部被长毛军马袭击，失去了一批辎重，丢失了一批棉衣和粮食。”何天赐如此说事先打好备供，将来若是被人发现太平军中有晋军的棉衣也好推脱。
僧格林沁哦了一声，说道：“即是如此，明日随我大军南下追贼，你们是客军，就在我军和胜堂部军马身后护翼即可。”二人领命而去。
伯彦讷谟祜看着两人离去，问道：“父帅，为何不让他们打头阵去？”
僧格林沁摸了摸大胡须，冷笑道：“他们明摆着是出工不出力的，而且如今已经到了收网之时，这么一场大功劳为何要便宜他们？”伯彦讷谟祜恍然大悟。
翌日，僧格林沁和胜保等部兵马开拔南下，一路上紧追太平军，沿途斩杀不少掉队的太平军将士。蒙古马队又赶上后卫的李开芳部，两军交战数场，互有胜负。
数日之后，太平军终于到了阜城，城内清军不多，早已弃城而逃，太平军进到城中固守。计点兵马，只有两万人马，一时间愁云惨雾笼罩着这支残军。南下之后，林凤祥和李开芳、吉文元、朱锡琨等人商议，本想西进深州，但探马得知深州外围已经有山西团练驻守，便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晚间，僧格林沁、胜保兵马到来，将阜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四面环攻。太平军极力守御，恶战不断。太平军在阜城坚守等待援军消息，想不到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月。
......
一天之后，天津长毛贼突围南窜的消息到了京城之内，咸丰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一面下旨解除京城戒严，一面下旨申斥僧格林沁和胜保，未能一举歼灭这股乱贼，严令迅速追击，必要尽数剿灭为要。
而储秀宫中的宋龄娥则是早一日知道了太平军突围南下的消息，心中明白这支太平军覆灭的命运已经注定了，虽然有了自己小小的干预，太平军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进入山西，但是历史强大的惯性还是让他们在静海和独流遭到了败局。宋龄娥开始有些担心能不能顺利的招降到林凤祥、李开芳等人，就算不能招降到，能够生擒后，秘密送到京城，自己就会有办法说降他们。这几名太平军将领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坚忍耐战，若非时运不济，不会到今日的下场。而杨威智也是对这几人极为赞赏，也希望能招降到。而最坏的打算便是几人誓死不降，依旧要做天国的殉道者，那宋龄娥也只好成全他们，放虎归山的事倒是不能做的。倘若真的是这样，落在天下会手中，让他们几人没有痛苦的死去，也好过被僧格林沁等人抓住，解送上京凌迟处死的好。
这些日子宋龄娥经常陪着静皇贵妃出游、听曲，表面上不再帮咸丰批阅奏折，但咸丰时常还是会来问起一些政事的处理。宋龄娥也是有问有答，但却不再多言什么。如此之后，朝中的流言少了很多，杜翰、焦佑瀛等人也不再提起此事。
这天天寒，宋龄娥来到轩丽之处，看望轩丽这个大腹便便的孕妇。看到轩丽面色红润，想来是调养得好了些，心中也很是放心不少。轩丽手抚着圆鼓鼓的肚子，靠在软塌上，看着宋龄娥苦着脸说道：“兰姐姐，这生孩子是不是真的很痛呢？妹妹我有些害怕呢。”
宋龄娥微微笑道：“是挺痛的，不过啊，咬咬牙就过来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的。宫里接生的嬷嬷们都是很有经验的，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轩丽皱着秀眉叹了口气说道：“兰姐姐，我听宫里的嬷嬷们说起过姐姐生产时候很惊险，听得我是心惊胆颤的，姐姐我好害怕的。”
宋龄娥知道小妮子真的是有些害怕了，当下微笑着轻轻抚着她的手，说道：“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从古到今，不都是这样生孩子的么？你要多想想快要做额娘的喜悦，想想孩子的可爱之处，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轩丽轻轻嗯了一声，也握住宋龄娥的手，轻声问道：“姐姐，那时候你害怕么？”
宋龄娥回想起那天的惊险，虽然有时候想来常心有余悸，但是很奇怪，当时好像真的没有怎么害怕的，当下笑道：“那时候只想着怎么快点把孩子生下来，可没功夫害怕呢。”
两女正说话间，屋外的太监一挑帘子，却是瑞贞笑吟吟走了进来。宋龄娥和轩丽连忙要见礼，瑞贞拦住笑道：“自家姐妹见面，用不着那么多客套了。想不到姐姐今日也在呢。”
宋龄娥笑着说道：“好些日子没见丽妹妹了，今日过来看看她。”瑞贞嗯了一声，坐下身后，笑道：“我给丽妹妹送些补品过来，再把丽妹妹给喂得胖些。”
轩丽嗔道：“贞姐姐，说的我好像是小猪一样。”宋龄娥笑道：“是啊，最好多生几个。”三女一起笑了起来。
笑了一回，瑞贞正色说道：“今日天寒，早些时候去给皇额娘请安的时候，看她咳得好像又厉害了，太医们好不容易才安抚了下来。本来想告诉皇上的，可是皇额娘偏偏不让，说是皇上忙于政事，不要打扰他。”
宋龄娥皱眉说道：“今儿一大早我去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这样了？”
瑞贞说道：“听太监们说，你走后，皇额娘到屋外溜达了一圈，结果受了风寒了。”
宋龄娥叹了口气说道：“六爷知道了么？”
瑞贞点点头说道：“皇额娘不让皇上知道，却让人去把六爷找了来。”
宋龄娥皱眉说道：“这可不大好，还是要让皇上过来看看才是。皇上也是把皇额娘当亲生额娘一般看待的，皇额娘只让六爷知道，只怕皇上哪里知道了，心头不喜。”
瑞贞点点头说道：“我所虑的也是这个，所以想让姐姐向皇上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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