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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金崎殿后


雄伟的安土城,象征了织田信长天下布武的决心。在经年累月的征战中,在家中众多文臣武将的辅佐之下,“尾张的大傻瓜”已经无人再提了。如霸王般盘踞在京都附近,将天皇与将军紧紧掌握在手中的,是在桶狭间的风雨中成长起来的“第六天魔”。

        周边的大名逐渐感觉到了压力。那种如同来自地狱恶魔般的可怕力量,短短几年时间狂扫数国的武略与魄力,都不是他们所能阻挡的。自然而然间,与织田家接壤的大名纷纷联合起来,共同抵抗织田家的进一步发展。一张密实的“织田包围网”编织成形了。

        面对如此形势,织田信长当即遍召群臣,商议对策。

        身为织田信长辖下首席伺大将,掌一千五百铁骑的厉抗当然必须得出席会议。然而对厉抗来说,无论他身份如何提升,这样的会议依然不想去插嘴。他宁愿坐在好友旁边,静静的听他分析局势,拟定计划,再由他跃马挺枪的去执行。

        由于领土过大,织田信长将家中首席家老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委为城主,分管部分城市与领地。柴田胜家被调往伊势志摩国管治其地的动乱民众和清剿北田家的残余力量。为免其独力难支,特将“枪之又左”前田利家调配给柴田胜家为陪臣,协同柴田胜家治理城池。由于事务繁忙,好友这一去,已有近年余不曾再见面了。

        丹羽长秀本为家中行政管理第一人,自他被委派之后,织田信长每常感觉身旁无人。藤吉郎在这时正好取代了丹羽长秀的地位,担当起了家中行政管理的任务。在“天才军师”的辅佐之下,藤吉郎的天才,终于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展,更在其三十岁生日的时候,被织田信长委为部将,得掌重权。

        此时的藤吉郎意气风发的坐在织田信长下首,轻挥手中的小小褶扇,分析着当前的情势:“大名三好长庆自被主上攻了二条城,灭了他当将军的美梦之后,一直对我家怀恨在心。这次的包围网,便是有很大的可能由他倡议发起的。三好家拥有四个国的领地,兵多粮足,家中还有‘三好三人众’这样死忠的家臣,是目前对我家最大的威胁。”

        织田信长闭目凝神,并不接言,席下数十家臣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大气都不敢出。藤吉郎又道:“另据忍者探听来的情报说,本愿寺的和尚们,似乎对我家颇有些微词。”

        织田信长微微“哼”了一声,眼也不睁,道:“那些和尚说什么?”

        藤吉郎答道:“本愿寺曾言,我家名为保皇,实为欺君。挟持天皇与将军来号令天下大名,是对全天下人的大不敬,更是对皇族最大的侮辱。”

        此言一出,席间隐隐骚动,各家臣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织田信长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冷声道:“一帮吃饱了没事做的和尚,不好好念经拜佛,却来干预政事。哼,难道他们便没有听闻过织田信长的厉害么?”

        厉抗坐在席位上,正瞧得有味,忽然被织田信长眼中透出的那一丝寒光扫过,耳中听得这带着极带威胁性的话语,心下竟然透出一阵寒意。只觉得这些年来主上领土越大,心肠也越狠,也越来越容易动怒。若说年少时主上性如烈火还算少年气盛的话,那么现下的主上,只怕已经成长为一只嗜血的猛兽,让人感到害怕了。

        藤吉郎摇摇手中的褶扇,轻声道:“主上,本愿寺虽然无礼,我们也不好轻动。”

        织田信长道:“对我织田信长无礼的人,便要受到惩罚。”

        藤吉郎漫声道:“本愿寺自建寺自今以有数百年,自建寺始便得天皇许可,准其招揽武士,寺中更可养募僧兵,以为守备。本愿寺的一向宗徒遍布全国,为数甚众。乱世纷争这么多年,从不曾有大名敢打过本愿寺的主意,便是因为惹不起这遍布全国的千万信徒。主上请自问,可愿意面对全天下民众的反意?”

        织田信长怒目圆睁,直瞪着藤吉郎。藤吉郎面色不变,端身正坐。家中众人都知主上虽然心气甚重,却不是不讲理的人,且这样的争论每次会议都会出现几次,也都不以为意,更有甚者出声支持藤吉郎。

        片刻,织田信长面露微笑,重又坐下,将眼睛闭上,道:“很好,你继续说。”

        藤吉郎点点头,道:“除却这两大威胁外,其余接壤的大名实力都不甚强,本自对我家威胁不大,怕只怕‘包围网’一成,他们联合行动,那便有些头疼了。”

        坐于藤吉郎对面席上的明智光秀忽地开声道:“我想这可能不大。”

        明智光秀自从将军事件而归属织田信长而得重用后,比在朝仓家时不克同日而语。他文韬武略本就精通,这几年的征战更是战功卓越,深得织田信长赏识。藤吉郎见他发言,当即微笑收声,静听他的话。

        明智光秀就手在塌塌米上一点,道:“其余与我家接壤的威胁势力,不外就是越前国的朝仓一家大名而已。其余只是六角、北田等大名的残余势力,本就难以构成较大的威胁。更何况这样的小势力量,本就如同墙头稻草一般,哪里风吹得强,便往哪里倒。待得主上胜得几仗,自然会转过枪头,帮咱们瞄着外面的敌人了。如何又是真心联合了来对付我家?”

        藤吉郎笑道:“光秀殿的说法极是,我便不曾想到了。”

        明智光秀笑道:“木下殿太客气了,在下的粗浅见识,让殿下见笑了。”

        藤吉郎还待要谦上几句,织田信长大手一挥,道:“莫要假模假样的。猴子,你继续往下说。”

        藤吉郎忙道:“是。”略想一想,接道:“这么一分析,除了三好和本愿寺能直接威胁到我家外,其余的倒也不足为虑。但是远方的威胁,却不能不考虑了。”

        织田信长问道:“你可是说毛利家族么?”

        藤吉郎点头道:“正是。随着我家领土慢慢的扩张,已与中国(非指中华,指日本中部)的霸主毛利元就越来越近了。现下传来的消息是,我家的强大已经引起了毛利氏的注意,这次包围网事件,虽然毛利家与我家相隔较远,却也参与了进来。毛利元就本人虽然年迈,然而其下三个儿子天纵奇才,手下文官武将何止百员。若真的参与‘包围网’中来,将是我家最大的威胁。”

        织田信长道:“毛利元就不用担心。相隔尚远,绝不可能真心参与进来的。”

        藤吉郎道:“属下也是这么以为。只是还是得做些防备才是。”

        织田信长“嗯”了一声,又再闭目沉默,过得半会,忽然喃喃的道:“中国霸主……若非相隔较远,我倒还真想试试谁才是真正的霸主……”

        藤吉郎又道:“最后,便只剩下东面了,也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威胁——武田信玄。”

        毕竟“甲斐之虎”不同旁人,织田信长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武田信玄也参与了这次包围事件么?”

        藤吉郎答道:“确切情报还不曾到手,据属下分析,怕也同毛利家的情况一般无二,并非真心与我家为敌。”

        织田信长沉默一阵,道:“信玄一直同谦信纠缠不休,难有闲暇抽身他顾,想来也难对我家构成威胁……。更何况我还有德川家。”

        藤吉郎笑道:“在本次的‘包围网’事件中,我家的两位盟友表现得极是忠诚,这是主上最大的福气。浅井家帮我们挡住了朝仓家,德川家帮我们挡住了武田家。若少了这两位盟友,只怕我们也是大大的受累了。”

        织田信长沉默半晌,忽地道:“诸位家臣,现下情势你们也都清楚了。什么‘信长包围网’,在我看来不过如一张妄想包裹住熊熊大火的草纸,真真可笑!”

        众人俱都大笑起来,织田信长大手一挥:“各位可愿助我突破这张可笑的网?”

        席间众人纷纷应喝,士气如虹。织田信长笑道:“有这么一帮忠勇的将士,我织田如何不胜?”当即颁下命令,信使两路,一路南下骏河,请德川家康发兵协助,一路北上北近江,至浅井长政处,事先通知大军借道北上,并请沿途发兵相助。木下藤吉郎、明智光秀、厉抗等人各领本部军马,由织田信长亲自统领,共计马步军一万二千余,北上进攻越前朝仓义景。

        织田信长命令一下,安土城四下便忙成一片。厉抗身居要职,耽误不得,会议结束后便转回家中。其时他身份已是极高,有了自己的居所,将母亲接了来一同居住。自己那三个小小的属下已有了十来岁年纪,就住在自己左近,方便随时听调。张新梅见儿子匆匆赶回,一路直叫仆从收拾衣物,便知又要出征,默默地在贡奉的佛像前跪拜求祷起来。

        厉抗眼见母亲如此,心知其担心自己的安危,行到母亲背后,沉默不语。

        张新梅虽只四十余岁,却因早年的颠沛流离和这些年的担心,发间隐隐有了白丝。厉抗自觉这几年只顾了自己,便有些闲暇,也不似以前般陪伴在母亲身旁,心下惭愧,喊一声“母亲……”,却不知说些什么。

        张新梅回过头来,轻声道:“抗儿,我这几日心头老跳得慌,莫不是有什么事么?”

        厉抗笑道:“娘,你好好儿的待在家里,自有石田三成他们孝敬你,却能有什么事?”

        张新梅道:“你每常要带兵出阵,刀枪无眼的,万一有个闪失……”心知儿子要出阵,这不吉利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厉抗笑道:“你又瞎操心了,我这几年不都好好儿的么?哪里有出什么事了?”

        张新梅叹道:“打打杀杀,总归了是不好。早知如此,还不如我带了你在中村种田,也不用整日受这些惊怕的。”

        厉抗有命令在身,不敢久停,将母亲好言宽慰了,又吩咐石田三成等人好生照料,便就转到兵营中去点将听令了。

        ★★★

        三日之后,织田信长率军从安土城中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以明智光秀两千轻骑为前部斥候,木下藤吉郎与主帅织田信长中军调度,厉抗铁骑护卫,其余部队依次开拔,全军井然有序的向北进发。

        厉抗随在藤吉郎身旁,策马缓缓而行,身后不远便是织田信长的本阵。一骑一骑的传令兵从身旁跑过,将主帅的命令传达到部队的每个角落。骑兵和足轻分列井然,整齐的列队前行着。

        藤吉郎在马上笑道:“这么大的阵仗,只怕吓都将那朝仓义景给吓死去。”

        厉抗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将朝仓家作为突破‘包围网’的入口呢?”

        藤吉郎笑道:“哟?我道我们织田家的平大将只爱舞枪弄棍,却不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想学些谋略了。”

        厉抗听得好友调笑,不以为意,一拳轻砸在藤吉郎肩上,道:“休要耍笑,快快说来。”

        藤吉郎道:“那日会议,情势已分析得极透了。就近的这几家大名,三好同本愿寺都实力颇强,急切难下,便只朝仓家最易上手。而且我家急需要一场胜利来威慑住那些众多的蠢蠢欲动的微弱势力。所以攻击朝仓已是势在必行的。”

        厉抗点点头,道:“便是如此,也不需要主上亲征啊。”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道:“若是有失,或者敌人偷袭安土城,我们却不危险么?”

        藤吉郎笑道:“你这担心倒也有些道理。只是这一仗危险倒是不大。三好家已连吃了多场败仗,现下是不敢轻动的。本愿寺那些和尚,若不去动他们,他们也绝不会主动攻击旁人。这便不担心有人会趁了主上不在主城而进犯的。至于这一面嘛,不日德川家的援军便到,更有浅井家就近支援,以众凌寡,以强压弱,主上又是极通韬略的人,若连这种战斗都胜不了,如何是我等甘心效力的豪杰呢?哈哈哈哈。”

        厉抗眼见得藤吉郎淡定自若,也自放下心来,一路和藤吉郎谈谈讲讲,随军一路北上。

        不过几日功夫,队伍已过浅井长政居成小谷城,浅井长政亲携夫人出城劳军。浅井长政自娶得织田信长的妹妹后,一直在北近江整军治武发展民生,将领地治理得极是安定强盛。藤吉郎眼见得浅井长政所率领的骑兵队列齐整,自始至终连马匹都不曾移动一下,心中大是佩服。

        厉抗远远的站着瞧两家大名相互问候致意,见那浅井长政一身银甲,几年不见更是英俊挺拔了好些,心中愈觉稀罕。几年前的疑问又再冒了出来,这样一位秀美的男子,真真无法想象他在战场中指挥战斗是怎么一个模样。

        从小谷城一路北上,便就直逼朝仓家最南端的金崎城了。织田信长深知大军远来,虽有盟友就近支援,却还是不宜久战,当即指挥士兵攻城,务求速战速决。

        然而城池却并不是说攻便攻得下来的。金崎城墙高而且厚,城上守兵眼见得漫山遍野的织田士兵,心知出城决战必死无疑,紧闭了城门死守,城上石块火油只顾砸下来。织田信长一日攻打竟然没有任何成效,空折了近千名士兵,心下焦躁,连夜召了木下藤吉郎与竹中半兵卫商议攻城方案。

        两人虽然智计百出,却也不是一时能想出妙计来的,正自商议间,明智光秀压了一名农民打扮的人进营来。

        织田信长自桶狭间一战成名,深知偷袭的威力,所以最是重视情报的收集。每次扎营后,必派百人斥侯队数支,往复不断的侦探情报,直要探到百里之外。明智光秀在营外见着这人形迹可疑,便抓了来询问。谁知这人说有重要军情禀报,死咬了定要面见织田信长。明智光秀不敢有误,只得亲提了这人来见主上。

        织田信长就灯光一瞧,立时认出那人是自己妹妹市姬的从仆,市姬嫁予浅井长政后,他由于忠心为主,也随嫁了过去,却不知怎么跑来这里。

        那从仆一见织田信长,当即跪伏在地,道:“主上,小姐令我连夜赶来,有东西交给主上。”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呈了上来。

        织田信长接过布袋,见是一个平常的小布口袋,袋口的两根绳子上打着两个大大的死结,将袋口紧紧的箍住,袋子里装了五片樱花树叶,却因袋口的死结阻碍,倒不出来。

        织田信长皱起眉头,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从仆道:“小人不知,小姐只命小人将这东西交给主上,并交代了,要主上一定细细看来,千万小心。”

        织田信长听得如此说,心下奇怪,将袋子翻来覆去的瞧,却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便将袋子伸到藤吉郎面前,道:“猴子,你来瞧瞧。”

        藤吉郎就手接过,和竹中半兵卫两人就灯光下仔细瞧了一便,并不曾发现其中有什么暗袋或者夹层,一时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又喊明智光秀来瞧,三个织田家最聪明的人凑到一处,低声商议半晌,藤吉郎忽地“啊”了一声,手中布袋失手落地,面上竟变得一片惨白。

        织田信长一惊,道:“怎么了?”

        藤吉郎面上冷汗直流,颤着手从地上拾起布袋,道:“小姐给我们的,是一个哑迷,真真难为她想得出来。”

        织田信长道:“什么哑迷?”

        藤吉郎指了袋口的两个死结道:“这两个结这么死死的一打,将袋口收紧,里面装的这五片樱花叶片偏出不来了,是也不是?”

        明智光秀不耐道:“谁都瞧见了,这又是什么哑迷了?”

        藤吉郎抹一抹额头上的冷汗,道:“我家的战旗,是什么?”

        明智光秀道:“你吓傻了么?我们家的战旗,是五叶指物旗……啊!我明白了!”

        竹中半兵卫也倒抽一口气,道:“一个死结是指朝仓,一个死结是指浅井,两边一捆,将我家牢牢捆住了……真真是一条毒计。”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片刻间将这个哑迷解开来。织田信长尤自不信,皱眉道:“浅井是我妹夫,这人极是重道义,这么几年来都与我家保持了极好的盟友关系,如何会在这时候背反我呢?”

        明智光秀忽地一拍额头,扑地跪下道:“属下该死!朝仓、浅井两家自上一代起便结为同盟,属下一时不查,忘记禀明主上,请主上惩罚!”

        织田信长眼睛并不去瞧他,只应道:“是么?这便是了。”

        话音未落,厉抗忽地从营帐外直闯进来:“报!斥候来报,百里外发现朝仓援军,人马众多,约莫万余,敌人……”见着营帐里的情景,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明智光秀连连磕头请罪,织田信长不去理他,转头道:“猴子,传令下去,全军整备,回军攻打浅井家!”

        藤吉郎与竹中半兵卫互望一眼,慌忙跪倒:“主上万万不可!”

        织田信长大怒,喝道:“背信弃义,最是不可饶恕!浅井小儿还是我的妹夫,却也帮了外人来围攻我,这一口气如何咽得下去?立即回军,直攻小谷城!”

        藤吉郎跪行到织田信长面前,道:“主上,不可意气用事啊!朝仓、浅井两家合围之计在前,此时只怕早有准备。德川家康处援军未到,我军情势不明,万一首尾受敌,只怕我军全军覆没啊!属下等人死不足惜,若主上有失,谁来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啊?”

        听得如此说,织田信长怒气稍敛,道:“照你说来,那应该如何?”

        藤吉郎和竹中半兵卫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道:“退避其锋,保存实力。”

        织田信长大手一挥,道:“只有战死的织田,没有逃跑的织田!今川大军压境,我都不曾退过一步,区区两个小辈的诡计如何能令我后退?”

        藤吉郎道:“主上现下早已不是尾张默默无闻的小小大名,而是号令天下的大将军。这次撤退非战之罪,而是谋略的运用。待得避过锋芒,再率兵反击,自有报仇的时候啊!”

        织田信长沉吟半晌,道:“不能退。现下情势不明,两家大名部队如果衔尾追击,我军只怕损失惨重。”

        藤吉郎道:“主上引大队人马立即南回,属下愿领本部军马负责殿后,必要死死拖住两家大名的追击,保存住我家的实力。”

        此言一出,织田信长等人俱都一惊。藤吉郎部下不过两千多骑兵,就算加上他属下竹中半兵卫的五百足轻,也不过才区区不到三千人。而光朝仓家的兵力就已经达到了万余。这样的殿后,除了送死,确也实在找不着其他的形容了。

        织田信长眼望了藤吉郎,半晌不语。藤吉郎道:“主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请主上早下定夺!”

        织田信长缓缓点头,道:“好……好一个猴子!我令你立即率领本部军马负责殿后,尽量拖住朝仓、浅井的部队。”

        藤吉郎大声应合:“是!”

        织田信长道:“竹中半兵卫,立即传令各部军马整备开拔,南撤安土。注意封锁消息,若有一个人知道,我便要你脑袋!”

        竹中半兵卫应了声“是”,略犹豫了一下,望了望藤吉郎,转身出帐去了。

        织田信长踢了踢还跪在地上的明智光秀,道:“起来。派出你所有的斥候,四散打探情报,务必探明浅井长政的部队动向。这次若再有一些儿差错,你自己提了脑袋来见我吧。”

        明智光秀一叠声的答应,慌忙退了出去。

        织田信长拍了拍藤吉郎的肩,才发觉藤吉郎甚是瘦弱。可是现在这瘦弱的肩膀,却要扛住最少一万多军队的攻击,心下不由得一阵叹息,不由得想起多年以前,寒冬的大雪中,面前这个瘦弱的猴子将自己的草鞋裹在怀里捂得暖了,好让自己早起时穿鞋不至于冷着了脚的情景,心下不由得一热:“猴子,你……给我活着回来!”

        藤吉郎微微一笑:“主上一路好走,我们安土再见!”

        织田信长大手一挥,不再去瞧藤吉郎,对着厉抗道:“走!上马,撤退!”

        厉抗只觉胸中热血沸腾,扑地跪倒在地,大声道:“主上!恳请准许我留下来陪藤吉郎殿后!”

        织田信长一愕,想了一想,摇头道:“不行,我这次的撤退,本就是要保留实力,不能留太多的兵力在后面牺牲。你那一千五百的骑兵,必须得随部队回城。”

        厉抗心中大急,眼见好友要一个人留下来送死,忙道:“主上……”

        织田信长大手一挥,道:“不要再说了,我向来令出如山,走吧!”竟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藤吉郎笑着扶起厉抗,道:“大笨牛,怎地你要留下来送死么?”

        厉抗道:“你一个人留下来如何对付万多人的部队?我定要留下来帮你。”

        藤吉郎笑道:“你怎知我对付不了那万多人?”

        以两千多众对抗一万余众,尚且还有不知多少敌人隐伏,如何能胜?厉抗心知藤吉郎必是安慰自己,却不知从何辩起。藤吉郎拍拍厉抗的肩膀,笑道:“好好儿的按主上的命令行事吧。我自小便聪明得紧,这些儿小事,如何难得倒我?”

        厉抗还待要说,集合的号角忽地在帐外吹响,藤吉郎一把将厉抗推出去,道:“还不快去?记得在安土买好酒等我回来喝,哈哈哈哈……”

        ★★★

        朝仓义景自从知道织田信长要攻打自己后,从没有如这几日般这么兴奋过。只因老盟友浅井长政同他定下的这个合围之计实在是太也天衣无缝,让他每每幻想着砍下织田信长的脑袋,睡在安土华丽的天守阁内,连觉都睡不着。好容易待得信长攻到了自己的领地,算来浅井长政的部队应该也有所行动了,他再也等不下去,率了大军南下亲征。

        在临近金崎城的时候遭遇了一支敌人的斥候部队,一时不察让对方走脱了数人。朝仓义景心想既然被对方发觉了,也便无需隐瞒,当即命令点起火把,全军急行突击。

        自己的部队距离织田部队不过百里之遥,不多时便就直冲到营地内。朝仓义景心中狂喜,立时下令夜袭。心想你织田信长能在桶狭间夜袭成名,我朝仓义景也能在金崎夜袭成功,更何况我还有浅井长政这只援军。

        待得先头部队冲进营地中,这才发现早已经是营去人空,人马早走了个干净。朝仓义景正自纳闷,只听得四面喊声四起,无数火箭从四面八方射进来,立时点着营地中四散堆放的干草,一时火光四起,四面里也不知道多少人马呐喊。朝仓义景心中慌乱,连忙命令士兵后撤。所幸敌人不曾追击,朝仓义景后撤数十里,重新整理队伍,慢慢的重新逼近。

        绕过被烧成废墟的营地,前面立时探到有一小队一小队的敌人在向山地撤退。朝仓义景大喜,立即大驱人马赶杀。直追了数十里地,前面看看赶上一支队,朝仓义景大喝:“织田信长休走,留下头来!”

        只听得斜刺里一人一骑直奔过来,一人大喝道:“朝仓义景不要猖狂!织田家平大将在此!”却不是厉抗是谁?

        PS:日历元龟元年正月(公元1570年),信长向将军足利义昭发五条书,“天下之事既已委任给信长,信长不待上意即可处理事物”,大幅度削弱足利将军的权利。足利氏不愿坐以待毙,秘密联合周边大名对抗织田信长,是为“织田包围网”。

        同年四月,信长开始对“包围网”进行反击突破。先以朝仓义景拒绝进京参见将军义昭为借口而进攻越前。由于浅井长政背弃盟约,转而与朝仓义景联军夹击信长部队,信长被迫撤军。木下藤吉郎主动要求殿后。史呼“金崎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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