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三十二 死讯
周临身死，联军素缟？&1t;/p>
在那名斥候将消息公之于众的时候，整个将军府正厅都像是炸裂了一般。相信的不相信的，思绪都随着这条死讯牵动碰撞。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吕布，他不再与陈宫争吵，而是指着那名斥候说道:“哈哈哈哈，我就说本大爷怎会失手？公台，周临若不是真的死了，联军又岂会披麻戴孝，一片素缟？”&1t;/p>
还不等陈宫回答，姚倾就瞪大双眼，走下坐席，抓住那斥候的衣领，问道:“你确认这条死讯可靠吗？周临当真死了，千真万确？”&1t;/p>
“千真万确，储靖亲自将死讯传遍全军，还费心劳神地稳住了局面。”斥候诚惶诚恐，但还是将自己在联军大营的所见所闻如实告知。陈宫踉跄着走过来，说道:“你是亲眼看到周临的尸体，还是看见他的棺材了？”&1t;/p>
“陈……陈先生，在下并未看见周临的尸体，但中军的线人却看见过，说是周临胸口被劈开，浑身是血，衡天众趴在他身上哭成一片。王昭锦趁夜做了一口棺材，抬进了中军帐。”被姚倾和陈宫接连逼问，那斥候整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慌乱，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吕布却推了推几乎逼到斥候脸上的陈宫，没好气地说道:“公台，你这是什么话？不仅姚倾安插在联军中的斥候看见过，仲家军十几万人也看见过周临的尸体，你不也看见过，又何必疑心病重？”&1t;/p>
“奉先，周临诡计多端，你怎知晓他不会在自己的生死上做文章？不再三勘察明白，你又如何提防他有诈？”陈宫作为军师的嗅觉着实敏锐，就算手中无真凭实据，他也还是不信周临会这么轻易身死，说道:“你想一想，周临身为大将，他死了，储靖和罗孤不连夜撤军，护送尸体回洛阳，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我们眼皮底下白衣素缟，你觉得这合理吗？”&1t;/p>
“公台，你够了，本大爷觉得合理，合理得很！”吕布再受不了陈宫的指手画脚，他按着自己的想法推演，不屑一顾地说道:“斥候都说过，衡天众哭成一片，周临是他们的主公，他一死，他们又成得了什么气候？”&1t;/p>
说来说去，吕布仍旧是不相信周临有还活着的可能，一切论断都立足于这一想法。姚倾觉得自己不能再任由他们争吵下去，他走到两人之间，说道:“吕将军，周临的死讯尚还有待核实。不论信与不信，我军都暂且不轻举妄动，如何？”&1t;/p>
既然一时间说服不了吕布，那倒不如且稳住他，陈宫明白姚倾的意思，便也改口说道:“是啊奉先，姚将军说得对，周临是死是活，且再探查清楚，再做打算。在此之前，我军静观其变，不要贸然出击。”&1t;/p>
“你到底是本大爷的人，还是姚倾的人？”陈宫的退让，不仅丝毫没有让吕布理解，反而更为激怒了他，鬼神一拂衣袖，怒不可遏地说道:“就你们两个谨小慎微，本大爷是莽撞愚蠢，那你们自己去探查核实，本大爷杀了一日，回房歇息去了！”&1t;/p>
鬼神言罢，兀自赌气离开正厅，留下姚倾与陈宫，相顾无言。过了许久，陈宫才反应过来，猛得一拍桌案，说道:“这个奉先，何时变得如此疑心病重，和曹操又有什么区别！”&1t;/p>
“陈先生消气，吕将军在九江与周临交手的时候，必定和他说过什么话，也许他会在那时候出言离间也说不准。”姚倾到底是姚倾，一开口就切中要害，看出症结所在，他说道:“如此一来，就更坐实周临不一定死。我这就加派斥候，再多查探，告辞。”&1t;/p>
与陈宫分开后，姚倾回到仲家军在下邳城中的大营——吕布与陈宫带人围攻九江后，归来已是夜间，就索性不再城外设置犄角，暂回城中安营扎寨。一番议事后将近黎明，姚倾一进帐中，就见到袁弄玉守在床榻前，忧心忡忡地问道:“周临……真的死了？”&1t;/p>
“也许死了，也许未死，还有待查证，我稍后就会派人再探。”姚倾脸上颇有些疲惫的模样，他走到袁弄玉近前，抚了抚她的鬓，强打精神，笑说道:“你伤未痊愈，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再回去睡一会吧。”&1t;/p>
“若他当真死了，我们也不必如此辛苦，也不必再提心吊胆。”袁弄玉垂下头去，她并不拒绝姚倾的爱抚，却也不似平日般笑靥如花地迎过来，而是目光灼灼地问道:“但你并不想他死，是不是，慕之？”&1t;/p>
少女冷不丁地一问，让姚倾有些措手不及。从联军大营回来后，他隐约察觉到袁弄玉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但他却不知如何应对。鬼镰苦笑一声，说道:“我只是……不想这多年的恩怨了断得太草率而已。我也并不相信他会死得如此轻易，但只要他还活着一日，我们和衡天军之间的战争……就不会停止。”&1t;/p>
“至死方休！”&1t;/p>
鬼镰说到最后，他放开了轻抚袁弄玉鬓的手，双拳紧握，埋藏心底的愤怒与怨怼，终究不是轻而易举能够化解。袁弄玉拽住他的臂膀，示意少年冷静，同时说道:“扎营的时候，杨弘又来了一趟，让纪灵催你回援寿春。”&1t;/p>
“在联军撤兵前，我不会走。”姚倾坐到袁弄玉身旁，意味深长地说道:“就算周临果真死了，那也还有罗孤，有储靖，有冉为翟燎。衡天军与乱武军是否会有疯狂的报复尚且不说，曹操和刘备已经攻破了小沛，这两个人……也不容小觑。”&1t;/p>
“吕布倒不得，他一倒，仲家的江山就垮了半壁，我们……会更难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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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倾说着，颇有些身心俱疲地搂住袁弄玉。少女并不抗拒，而是缓缓依偎在鬼镰的肩膀上，不言不语。两人就这么相依取暖，直到双双疲累地睁不开眼，拥抱着沉沉睡去。&1t;/p>
之后的七日光景，姚倾派去的夜蝠斥候，无一人探查得到周临的真正生死。联军上下仍旧披麻戴孝，沉寂在一片悲痛欲绝的气氛中，看起来不堪一击。吕布几番想要出击突袭，但都被姚倾与陈宫劝下来，他与自家军师也是屡次三番吵得不可开交，关系紧张。杨弘更是日日催姚倾撤军回援，但鬼镰仍旧不放心徐州，硬着头皮一拖再拖。&1t;/p>
九江一役七日过后的正午，貂蝉煲好滋补的大骨汤，亲手端到周临床榻前。屏风外停放着为少年装死准备的空棺，周临伤得不轻，勉强倚坐着等貂蝉喂他汤喝。少年突奇想，笑说道:“貂蝉，没记错的话，今日是我的头七吧？”&1t;/p>
听到这句话，貂蝉手里的汤勺明显地颠了一下，她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公子，别开这么吓人的玩笑。”&1t;/p>
“哈哈哈哈，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只是在方圆百里的几十万人看来，我是在过头七无疑。”鲜掉舌头的浓汤并不能堵住周临的那张嘴，他抓紧喝了一口，说道:“但也就在这一日，大哥和云律，该依计行事了。”&1t;/p>
诚如周临所言，他假死后的头七，联军大营中爆了一场剑拔弩张的内乱。罗孤认为停棺已罢，他要将周临的尸体带回巴蜀乱武山安葬。而储靖却觉得兄长之死不宜贻误军机，应该等曹操与刘备抵达，联手攻陷下邳再说。&1t;/p>
况且就算要下葬，也应葬在临瞳衡天书院，而不是巴蜀乱武山。&1t;/p>
一方是儿时相依为命的骨肉至亲，一方是少年生死相交的患难知己，围绕着周临葬在何处，乱武尊者与衡天军争论不休，更有甚者，罗孤擎起霸王戟，储靖提出青龙刀，两军几乎在自家大营里刀兵相见。&1t;/p>
但最后还是乱武尊者做出妥协，不知是碍于大局，还是不甚在意弟弟尸体的归处，罗孤拂袖而去，率领他的三万乱武军撤兵出走，向西回巴蜀去了。而储靖则令衡天军继续守着周临的尸体，等候进军小沛的曹操与刘备。&1t;/p>
在得知这一消息时，下邳城中的众人亦是震惊不已。周临的死讯公布不久，储靖和罗孤就在他的棺材前兄弟阋墙，这倒像极了乱武尊者的作风。但储靖并非不顾大局之人，一切进行得也有些太过巧合，让姚倾不得不心生疑虑。&1t;/p>
但吕布却是深信不疑，他甚至认为这能够佐证他亲手杀死周临，不禁得意忘形地说道:“哼，我早就说过，是本大爷亲手杀了周临，你们偏是不信。如今联军营中都内斗起来，我们再不去趁火打劫，是要等曹操和刘备到，围城强攻？”&1t;/p>
“不妥，至少要等罗孤的去向明了，再谋划突袭衡天军。”情报中只说罗孤望西而去，但以乱武尊者的诡黠难测，谁知会不会中途变道，反向一击？况且周临的生死本就是一个未知数，又怎能莽撞行事？&1t;/p>
如今的局势，一步走错，就是满盘皆输，姚倾不得不慎之又慎。但吕布却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动怒地说道:“姚倾！你从周临死的那一日等到他头七，还不出兵。是要等他下葬，等他明年祭日吗？你不敢动，本大爷自己去劫衡天军的大营，杀光那些蝼蚁，再把周临的人头割下来，带给你看！”&1t;/p>
“奉先，你也不许去！”陈宫厉声一吼，让鬼神吕布也不由得一怔。这位刚正不阿的军师不顾他与自己主公的矛盾，毅然决然地说道:“除却仲家军，此刻徐州的兵马就是乌合之众，如何敌得过身经百战的衡天军？”&1t;/p>
“哼，就算不带一兵一卒，衡天军那些乌合之众，也拦不住本大爷！”吕布似乎铁了心要和陈宫分庭抗礼，一字一句都像是要将怒火迸出来一般。想起那日佘闻人在仲家军阵中的惊艳一战，陈宫忍不住要将女杀神的恐怖脱口而出，正厅外却款款走开一人，说道:&1t;/p>
“吕将军勇武，果真名不虚传。大将军，既然吕将军单枪匹马也杀得退联军，周临已死，罗孤已走，你还不打算撤兵回援寿春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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