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个人的餐厅
显微镜下，岩石孔洞的最小单位以100微米为直径，不规则小房间一般重复排列。
100微米是什么概念？
据ai所说，这差不多就是普通生物细胞的大小。
乌拉拉：“……”
头皮发麻。
所以说，他以为的岩石采样，其实是在一种生物体身上直接掰了一块组织下来？
……不能细想！
细思恐极！
关键是，这海底黑烟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乌拉拉精神恍惚地回到了舷窗前。
扭曲肿胀的海底石柱们，犹如沉睡千年的古老宫殿，在无声静谧的深海中不断喷发。
灰黑色的烟雾样物质遮天盖日。然而即便没有烟雾，来自海面的阳光也不会照亮这里。
因为这里太深了。
是阳光永远不会到达的地方。
在这亿万年不见天日的深海之中，到底孕育着什么样的生命？
这颗未知星球，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涌上了乌拉拉的心头。
恐惧？不安？对未来的茫然？
或许都有。
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直到来自肚子的一声“咕噜噜”，把他从出神中唤醒。
……饿了。
“您从生命维持舱中苏醒，至今已有3小时。”
ai人工合成的机械音3d环绕立体响起。
“您可以到餐厅用餐了。”
乌拉拉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餐厅。
作为一艘兼具科考、科普和夏令营娱乐的星际飞船，这里的餐饮区应有尽有，大得惊人。
乌拉拉记得上船之前老师说这里可以容纳200人同时进餐。
而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乌拉拉一个人类。
旷古空前的孤寂感再次笼罩了乌拉拉的心头。
直到……
“哇！！！”
乌拉拉被餐桌上满满当当的食物震惊了。
这是什么！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令人眼花缭乱的美食盛放在富有科技感的金属餐盘里。
晶莹剔透的果冻富有弹性，特意做成了像《猫和老鼠》动画里那种圆滚滚的诱人造型。奶油浓汤冒着热气，罗勒叶碎屑点缀其上，被激发出香料特有的清新香气。
巧克力喷泉足有三米高，令人不禁联想到那些跌入巧克力池之后发生的童话故事。
主食区则是涵盖了各国菜系。炒菜、烤肉、刺身、牛排……应有尽有。
无数种美食香气混合在一起，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笑眯眯地朝乌拉拉招摇。
“来呀来呀，来吃我呀！”
乌拉拉：“……”
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这些……都可以吃吗？”他有些拘谨。
乌拉拉并非出身富贵之家。而且这种夏令营飞船上提供的豪华美食……一看就很贵啊！
他情不自禁地开始猜测这种豪华自助餐要花多少钱才能入场。
“您现在是舰长，飞船上的一切资源，您都可以随意取用。”ai说。
乌拉拉：“……”
还是很不好意思。
虽然名义上是舰长，但……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
怎么说呢。道德底线？
哪怕已经知道方圆100010001000立方公里里一个人都没有，乌拉拉也不愿意做这种不花钱就吃东西的事。
不告而取是为偷。
乌拉拉做不出这种事。
“……”
ai等待了许久，却见那少年舰长仍然拘谨地站在餐厅门口，不肯踏进一步。
明明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喉咙里也咕咚咕咚开始吞口水了，但脸蛋却涨得红通通的，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摄像头清晰地捕捉着少年舰长的表情，动作。手指攥着衣服角拘谨的细节。
ai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但是出于资源统筹原则，还是提示道：
“请您尽可能地不要浪费食物。这是飞船出发前就准备好的食物，已经烹饪完毕，无法长时间保存。”
“飞船能源尚不充足，请您尽可能地不要浪费资源。”
……浪费？
乌拉拉眼睛一亮。
对哦！
这些食物都已经端上餐桌了，他如果不吃，不就是放着白白坏掉！
那真是天大的浪费！
毕竟这么多呢！
“可是……”乌拉拉咽着口水，作内心最后的挣扎，“这么多，就算我敞开了吃也不可能全部吃光……”
“请您放心，吃不完的食物，会进入厨余垃圾回收系统，作为生物能源填充飞船燃料。”ai说，“所以，请您放心地用餐吧！”
吃不完的会回收变成能源？
听到这里，乌拉拉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他欢呼一声，跑进餐厅里，端起大大的圆形餐碟，像小狗掉进肉汤里一样快乐地吃起东西来。
黑色机械臂跟随在他身后，随时为他解释眼前这道餐点是什么名字，使用了何种食材。
“唔唔唔不用了……”乌拉拉边拿边吃——他着实是饿坏了。
乌拉拉摆着手示意ai不用提供这么高端的服务，ai却道：“这不是服务，是出于安全考虑。”
乌拉拉：“？”
ai：“目前尚不确认您是否有食物过敏史。万一您在进食过程中出现了过敏反应，本飞船将失去唯一的人类舰长……”
乌拉拉：“……”
吓得他餐夹都掉了。
在谨慎确认过乌拉拉并无任何食物药物过敏史后，ai机械臂终于缓缓退下，只是在很远的地方默默守候着他。
于是，偌大餐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乌拉拉在最初的大快朵颐之后，落寞的情绪再一次涌上来。
想了想，他还是招招手。
“你能不能跟我聊聊天啊。”乌拉拉小声，“或者……放个背景音乐，吃播视频什么的……”
太安静了。
足以容纳200人的高科技餐厅，只有乌拉拉一个人取餐、走动的声音。
金属餐夹不小心碰到陶瓷碗的声音都显得那么刺耳。
ai：“可以。您想看什么？”
乌拉拉想了想：“猫和老鼠？”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立刻播放起经典动画片《猫和老鼠》来。
不知是不是巧合，放的恰好就是女主人宴请宾客，杰瑞偷跑上餐桌吃东西的那一集。
乌拉拉端着小山一样盛满美食的餐盘，挑了个视角最好的桌子坐下。
在《猫和老鼠》古典交响乐的背景音乐和汤姆杰瑞滑稽经典的斗智斗勇中，乌拉拉美美地吃完了这一餐。
吃完饭有些困了。乌拉拉走出餐厅时路过舷窗，往外一看，海洋的景色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
这里距离海面已经不远，阳光照亮了水域。海洋终于不是暗无天日的漆黑，而是记忆中纯粹湛蓝的颜色了。
然而，即便这里已经是浅海区域，大海却仍然空旷。
没有海藻，没有珊瑚礁。
没有鱼类。
甚至没有海岛。
“已到达海平面。”ai提醒。
乌拉拉走近舷窗，睁大眼睛。
一望无际的海洋。
平静湛蓝的水面。
天空没有飞鸟，海里没有鱼类。
即便海水是记忆中的湛蓝，即便天边挂着一颗类似于太阳的明亮星体，但这里……
“果然不是蓝星啊。”
最后一丝希望被打破。
乌拉拉感到疲惫。
他摆了摆手，回到房间里，表示想先睡一觉。
“您希望在何时醒来？”ai问。
“随便吧。”乌拉拉蔫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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