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愿君无虞
说是马场，却没有四周的围栏，反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四处弥漫着自由的气息。
川诺恩轻松的侧身翻下马去，然后朝谢妗礼伸过来一只手臂。
裸露的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健硕的肌肉线条不用摸都能感受到其硬度。
谢妗礼犹豫了两秒，还是抓住他的手臂，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翻下马去。
“在这等我一会。”
川诺恩将牵马的缰绳放到她手里，然后飞快地转身跑开了，都由不得谢妗礼回答。
她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只懂得牢牢地攥住缰绳，生怕这棕红马发了脾气，她控制不了。
但出乎意料的，这马匹安分的很，并没有在意谢妗礼的存在，也不乱跑，只安分地低头吃草吃的香甜。
谢妗礼见它老实，便大着胆子凑近了些顺它的鬃毛，看它的眼睛里倒映着长长的睫毛。
这马随主人，眼睛有着同样的澄澈，只不过要是它主人的性子能更温和些就好了。
谢妗礼暗自思忖着。
不多一时，川诺恩便从马厩处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朝她走开。
那马白的无一丝杂色，就连纤长的睫毛都是白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像是九天之上的神马落入凡间一样。
正当谢妗礼绕着这“神马”左三圈右三圈地端详一通的时候，川诺恩在一旁开口道。
“既这么喜欢，那就试试看。”
闻言谢妗礼慌忙地摇了摇头。
“我不行。”
川诺恩冲她明媚一笑。
“有凉州蝉联多年马术第一的人给你当师傅，你还怕学不会？”
“哎？谁说我要认你做师傅啊。”
对于川诺恩这种自扣帽子的行为，谢妗礼回怼道。
“来了漠北若是不会骑马，可真是浪费了天然的资源。再说你横竖也是无聊，看上去不像是不敢尝试新事物的人啊。”
一半是因为被他激将，还一半是想到往日里因自己马术上的弱项，总要顾景时多费心许多。她不想拖他后腿，也想在他需要之时自己能有所帮助，所以便咬咬牙应了下来。
不得不说，川诺恩虽然严苛了些，但他确实是个好师父，从上马的姿势到借力的方法，他都传授的很贴切形象。
再加之谢妗礼理解能力！确实超群，没过多一会，她便有勇气引着身下白马小跑起来了。
川诺恩也故意放慢速度，骑着他的棕红马在她身后的不远处跟着，时不时纠正一下她不当的姿势。
夕阳徐徐下落，正一点一点没入
草原边缘处。
谢妗礼一人一马的形象正对着绝美的夕阳，在川诺恩眼里是一副精妙的剪影。
微扬的衣角勾勒出风的模样，这是第一次，川诺恩觉得，中原的女子原来也可以拥有马背上的洒脱美。
谢妗礼原本骑得稳稳当当的，但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当地装束的女子，骑着马飞快地向她冲过来。
她来不及闪躲，也不懂得如何避让，因而让身下白马受了惊，前蹄离地，直接长嘶一声，站了起来。
而她除了用力的抓住缰绳不让自己掉下来，并牢牢地扒在马背上以外，脑子一片空白，刚刚获得的一丝成就感和愉悦感也一扫而空。
川诺恩见状忙双腿一夹飞速赶过去，以最快的速度安抚了马匹，让一切恢复平静。
“缪清，你怎么能如此胡闹。”
看清刚刚来故意惊扰马匹的竟是自己最小的妹妹缪清，川诺恩赶紧出言呵斥。
作为前凉州王最小的女儿，因为是前凉州王老来得子，再加上其上有三个哥哥，故自小便被娇纵的无法无天。
缪清毫不在意地做了个鬼脸，腕子上的铃铛也清脆地叮当作响，像是代替她张扬的笑声，直直刺入谢妗礼的耳朵。
“无碍，定是公主一时没把握好距离。”
谢妗礼见她的装束和态度便猜出她的身份，如今寄人篱下，顾景时又昏迷不醒，她不想多惹是非，便只想小事化了。
可没成想这缪清公主完全不领情，反而还率直地坦白道。
“没有，我就是故意的。”
语气骄横地仿佛这是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
谢妗礼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没想到到哪里都能遇到蛮不讲理之人。
“缪清！此乃中原贵客，怎敢如此放肆！平日里学的历法都就着饭团吃肚子里了？”
身为她的小哥，两人年纪又相差不算很大，川诺恩倒不像其他两位哥哥，不分青红皂白地宠溺，反而总是会厉色纠正她的错误，督促她改进。
缪清颇为委屈地嘟了嘟嘴。
“再怎么是贵客，小哥你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这雪骊宝贵的很，你自己都舍不得骑，连我都不肯让多碰一下，凭什么她一来就配骑雪骊？”
没想到自己身下这马竟是川诺恩视若珍宝的宝贝，原本她只当是匹漂亮的有些出奇的马，可如今却成了挑起两人事端的导火索，谢妗礼暗自懊恼，只是怪自己没有再谨慎一些。
“这马原就是让人骑得，怎么让你说的干啥人被摆弄一样。”
“小哥，上次我要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缪清的面容有些典型的异域风情，美得张扬又明艳，毫不掩饰一丝一毫的欲望。
“缪清！够了！如此无礼，若是让大哥知道了定会罚你。”
“大哥哪里舍得罚我，会挑我毛病的只有小哥你一个人罢了。”
缪清翻了个白眼，颇为不满的嘟囔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对着谢妗礼说道。
“喂，你，装的楚楚可怜的样子是你们中原女子常有的把戏吗？若是有火气有本事就和我当面发，用不着藏着掖着。”
说完便耀武扬威地策马远去了。
谢妗礼看她张牙舞爪地像个开屏的孔雀，觉得颇有些滑稽，眯着眼睛看她的身影越缩越小。
“缪清她被我们娇宠坏了，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只当是小孩子的气话，哪里会当真，惇亲王不必挂怀。”
谢妗礼说着便从雪骊上下来了。
“对了，听缪清公主的意思，好像是对中原女子颇有偏见啊。”
川诺恩面露难色，解释道。
“不过是见大嫂嫁来漠北以后，大哥对她关怀备至，宠爱有加，对缪清也再不似往日般关注和娇纵，故把气撒在了大嫂身上。只不过大嫂大人有大量，向来不和她计较就是了。”
“原来如此。”
“你怎么不骑了？”
“毕竟知道了这是惇亲王的宝贝，我初学马术，用这样好的马也是糟蹋，还是算了吧。”
川诺恩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赶紧和她解释了几句，但见她态度坚决，也只能应了她回去放马。
可当他再回来准备与她再一起回去的时候，却已经不见谢妗礼踪影了。
原是她为了躲避川诺恩，问了个周围当值的马夫，捡了条小路准备自己走回去。
川诺恩得知以后知道她这样不愿再与自己乘马，便只得自己策马回去了。
待到谢妗礼满身疲倦地回到王宫以后，巧儿满脸惊喜地朝她奔来。
有那么一刹那，谢妗礼恍惚了，仿佛她又回到了京城的王府，汾绥的官驿，巧儿迎接自己回去的场面。
“姑娘去哪儿了！叫巧儿好找！”
“出去散了散心，什么事这么慌张？”
谢妗礼说着携住她的双手，示意她别着急。
“殿下醒了！”
听到这句话，谢妗礼的表情要比巧儿还要激动，携住她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走，我们去看看。”
一推开门，房间里出乎意料的拥挤，除了些小厮以外，还有昭宁公主，凉州王和川诺恩。
凉州王和川诺恩站在一侧，看着昭宁公主握着顾景时的手一滴又一滴地往下落着泪。
“阿时受苦了，好不容易千里迢迢来看阿姊一回，又吃了这么大的亏。”
“阿姊别担心，只要能来见阿姊一面，便都是值得的，这些都是小伤，不消几时便会痊愈的。”
谢妗礼远远地站在门口，看他坐起身子，靠着床头，嘴唇这些天来终于有了点颜色，闭了许久的眼睛也终于张开了，带了些温馨的笑意。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场面，谢妗礼竟鼻头一酸。
是啊，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只是局外人罢了。
不过，他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谢妗礼有些落寞地垂了眸，转身欲走。
可这时，顾景时穿过人群，眼神落在了门口她的身影上，一种莫大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他打断了昭宁公主的问话，不自觉地唤道。
“锦鲤！”
听到他有些沙哑无力的声音，谢妗礼不可否认地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她转过身去，对上顾景时远远的目光。
“哎，我在。”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她的身上。
她歪着头笑的明媚，但眼里已经隐约泛起了泪花。
“锦鲤，过来坐。”
顾景时不顾众人的反应，继续唤道。
谢妗礼看见他一张一合地唇，脑海里突然出现白日里喂他药的时候那种柔软的触感，心跳又漏了几拍，往他身边走去。
“你受伤了吗？”
顾景时眼神自从抓到她以后，便再也没从她身上挪开，一直跟随她到了自己身边。
谢妗礼摇摇头，偷偷把衣袖往下拽了拽，盖住有些擦伤的胳膊。
“那就好，那就好，我保护好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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