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第310章
他们走到房子外空地上，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柱瞬间落在他们头顶，再一眨眼，他们已经身处于一间空旷的奢华房间内，庞大的巨型星象仪矗立在正中央，四周环绕着无数星座铜像，而显得渺小的两人正坐铜狮子兽爪间的四人桌上，面前摆着两个金属话筒，他们不时会动用羽毛笔，记录下一串的名字，又或者直接用话筒在说话。
短发男人站起来，佛西法修认出他，开口说：“克里休，你好。”
克里休似乎因佛西法修不常理的出现而如临大敌，十分紧张地说：“先生，需要我通知主席——”
“不用，这次出自私人原因，我是来带人随意转转，”佛西法修看了一眼男人身边的同事卡罗琳，她正目瞪口呆地吃惊着亚摩的出现，亚摩只来得及和她点头，就随着佛西法修离开塔楼魔法监控所，转到同层楼的对面，亚摩从走廊扶栏外望下去，瞬间被塔楼内部高处的绝佳视野晃了两下。
他们走进占星综合办公室，里面是散发着幽蓝背景的天空，天花板消失了，无数点状的星体组成缓慢移动的浩瀚宇宙，佛西法修放轻了脚步走上去，在占星术师身后看他们记录现时星图的走向，不远处也有人在记录那边的观察，所有人都在忘我地工作，竟然任由佛西法修观察了许久。
亚摩认出羊皮纸上的定向魔法阵，上面不断有流光溢彩闪过，但因为从未接触过占卜，拿不准上面还有什么，就听佛西法修突然开口说：“你们在占卜劳特卡斯？”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有了声音，所有人都惊吓了一跳，被问话的男人扭头惊恐地瞪大眼，拍着胸口不住喘息：“你怎么进来的——哦，不，佛，佛西法修先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离佛西法修这么近，脸上又是激动震撼，又是不安。
佛西法修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威力，无奈地说：“放松，放松，我不是故意吓你的，但是你们都没有注意我。”
那人立刻涨红了脸，眼睛却不肯离开片刻，那模样恨不得整个人都扑上来，其他人更不用提，一听到名字朝他们快速围来。
“各位，劳驾，现在是上班时间！”
卷发男人匆匆赶来驱散下属们，发现另一个无关人员时还愣了一下，很快恢复镇定，他瞥了一眼亚摩，说：“先生，请随我来。”
他们摆脱遇到偶像忘乎所以的狂热人群，卷发男人面对佛西法修的询问，没有任何保留地说：“是的，主席让我们每隔一段时间进行复查，现在已经成为我们的惯例。您得知道，前段时间……舍布副主席的事情让……大家都很惶恐不安。”
亚摩对担忧自身安全的劳特卡斯有了进一步认识，佛西法修又问：“莫尔拉茜回来了吗？”
卷发男人苦涩地说：“主席说让我们定期把占卜送过去，但是莫尔拉茜女士并不打算回来，最近已经有传言她要退休了。”
佛西法修表示理解，并不觉得这样做会有以公谋私的嫌疑，让卷发男人不由露出感激不尽的笑容——亚摩觉得这有什么因果关系，这感激来得莫名其妙。但显然当事人如同听到了赦免的口令，面对佛西法修尊重地咨询时，卷发男人露出了额外的惊喜，连忙说：“当然当然，如果您亲自来弄，恐怕主席就不用再担心受怕了。”
像佛西法修着这种级别魔法师的实际操作都充满着可供参考的宝贵学习机会，卷发男人没有得到留下来的允许，却也没有进一步提出围观的请求，他是个纯粹的钻研人员，看向亚摩的目光充满了羡慕，言不由衷地表示自己另有工作忙碌，把羊皮纸双手递上，让佛西法修和亚摩自便。
可是他边走边回头，止不住露出希冀的渴望，佛西法修等卷发男人完全离开才发自内心地叹息说：“我喜欢这样的氛围，全身心投入研究中。”
那是因为他们瞧你的时候好像一本活动百科字典……亚摩低头去看他手里的羊皮纸。
“上面有劳特卡斯的亲笔签名，出自自愿，”佛西法修伸出手来，亚摩不明所以地将手放在上面，佛西法修提醒她说，“看好了，我是怎么测量的，你要认真记住能量的走向，就会发现对于你来说这很简单。”
亚摩看到星图模拟的某颗恒星落下一片流星碎片，融入脚底下的大型魔法阵，羊皮纸上的红色签名有了生命般扭动，极力想要逃窜，佛西法修飞快在空白处画下此刻的微型天象图，签名最终屈服于外界的力量——在魔法阵将力量通过他们身体汇入羊皮纸中，流光再次闪耀，签名暗淡了一些。
亚摩无法形容也来不及准备，任由那些力量从脚底进去，无比清晰地感受它再从手注入佛西法修身上，酥酥麻麻，血管好像成了它们的通道，有那一瞬间，它们经过的肌肉血管都无法感知周围，像是被麻痹了般，直到她耳朵听到有人在说话。
原本幽蓝的暗室被白昼取代，周围不远处工作的魔法师们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正在和人聊天的男人。
一般人很难忽略男人手指上的硕大宝石戒指，然后才去辨认对方的面容，通过桌上的镜子能看到一张拥有深邃法令纹的中年人，亚摩认出这就是刚才佛西法修提起的占卜对象——劳特卡斯，塔楼的主席。而亚摩的位置正好在他的身后，似乎站在墙壁里面往外窥探。
谈话无始无终的进行着，无非是分别前的关怀，劳特卡斯面前有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有着和劳特卡斯相近的容颜，拥抱过后，劳特卡斯背对着他们，却透露出一种看待雏鸟出窝离去的寂寥感，他在说：“万索农，我的儿子，别辜负你的青春，我为你做了很多事情，也许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后一件。”
“知道了，再见父亲，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他的儿子显然不在乎离别之苦，潇洒地挥手离开，他最后打开门，消失在门后蜿蜒的后花园小路上。
“五十年，一般人看到这里足够了，但我们总不能无功而返，”佛西法修的声音有些失真，“让我们来看看更往后的事情吧。”
这一次亚摩又能看见他身上的银丝了，它们散发着交相辉映的光芒，羊皮纸上的名字变得透明，劳特卡斯的身影像被水融化开，最后聚集在一个私人房间内。这对父子正激烈争论，他们各自变得更年迈，更成熟，不知谁先动了手，年轻的儿子将年迈的父亲推翻倒地后自己也跌坐地上，可是劳特卡斯的瞳孔变大了，万索农才万分惊恐，摸了一把父亲的鼻息，跌跌撞撞地推开门跑出去。
没一会儿，有人进来，整个房子都大乱起来，亚摩不相信这样一位塔楼主席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一次推攘中，佛西法修说：“家庭纷争，劳特卡斯的年纪也足够了，不算英年早逝。”
亚摩试着走了几步，不断有人从她身体穿过，这感觉怪极了，没人注意到房间里还多出两个人，亚摩问道：“为什么一般人看到第一个未来足够了。”
“因为能力有限，或者当事人留下的贴身物品不够，”佛西法修摸着羊皮纸上已经消失的名字，拿出一瓶血液，他们在嘈杂的房间里进行着现场教学，亚摩不得不尽力排斥干扰，这不容易，“大部分占星术师只能看到有限的未来，以此做出预言，而我展现给你的第二个未来是关于他的死，我将两者分为两个不同性质的预言，亚摩，你认为哪一种可以改变未来呢？”
“当然是第二种，只要阻隔他们见面或者避免争论就能绕开劳特卡斯主席的死亡，”亚摩反应过来，“但是……您说过一般人做不到第二种预言，所以我认为的危险性并不存在？”
“也许，”佛西法修淡淡地说，“也许他们认为每一次预言造成的影响是真的改变了未来，但我看来，也许不过是促成最后结局的所有必要条件呢——不过可以确信的是，我们的塔楼主席不会和舍布一样遭遇不测，他们也可以放心了。”
劳特卡斯被抬了出去，房间重新安静下来，亚摩低着头，仿佛在思考，她听到佛西法修说：“这是个意外不是么，这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吧？”
亚摩点点头，明白了佛西法修的潜台词。众人皆知，劳特卡斯是个非常疼爱孩子的好父亲，溺爱儿子到所有事情从不假手旁人——想想他要为了儿子而和辛西娅合作就知道了，如果告诉劳特卡斯关于他会死在他儿子的预言，他会怎么做呢？
他会因此远离他么，或许在劳特卡斯看来，这个预言根本不值得可信，想想着出自谁的口——显然佛西法修不会证明它的可靠性，而佛西法修一眼也就明白了亚摩的意图，才会提醒她：“一个是只会付出不求回报的父亲，另一个索求无度，毫无节制的儿子，他们的命运早就书写好了，根本不会因为你的提醒而改变少许，你确信要参与一个既定的命运？”
“那预言是无法改变了吗？”
“当然不是，”佛西法修肯定地说，“不过我们没必要告诉他们第二个，对么？”
亚摩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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