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第198章
三人辗转来到医院，在独栋为魔法师建造的特殊病区之中，亚摩没法和这位前审讯部部长说上话，他的病情已经严重到只能维持基本生命，全身只剩下出气孔在缓慢交换内外的空气，由于实际年龄已经超过百岁，当魔法不能定期流通身体后，亨利已经如不断衰竭的机器，没有润滑油之后面临着随时的崩溃。
治疗师让护士给病人换上药瓶，有些为难地说：“我们已经劝过亨利先生的家属，这种维持生命不过是对病人增加负担和痛苦，但我们必须尊重家属的意愿。”
“他的身体衰竭和魔法有怎么样的关系？”
治疗师想了想，解释说：“一直以来，魔法师都是作为恒星和魔法阵之间的媒介力量，如果运用得当，五六百年的生命是很容易得到的，但是一些激进过分使用者会将平衡打破，当到达负荷临界点时，魔法反而会伤害人的身体，比如亨利先生属于直接使用矿晶造成了能量残留，长期以往，没有消耗出去的魔法杂质在他体内蓄积，最后把他身体当成了反应场。”
以身体为魔法阵的反应场。
亚摩想起斯德和菲丽儿，一个是被迫将它作为食用，另一个则是治疗从小的疾病，询问道：“直接吞下去？”
“不止，”治疗师说，“比如为了贪图省力，会有一些魔法师会用皮肤渗透，加固自己的身体强度，也有些吞食矿晶达到效果，矿晶杂质等次不一，魔法师无法像治疗师优选品质高的矿晶，也无法提炼有效成分，这也是魔法师滥用后身体崩溃的最主要原因。”
“市面上也有以矿晶作为致幻剂的主原材料。”
旁边的梅海丁看了一眼病房里的亨利，简直不敢相信去年拜访时，这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转眼间变成如今腐朽不堪，几乎化为一座骨头的架子。
治疗师说：“不止，矿晶的总类非常多，作用方向广泛，比如黑市上买的壮阳和美容药剂，止痛特效药，致幻剂只是一种泛滥成灾的趋向，我们医院使用时已经经过制作工艺，副作用降到最低，听亨利先生家人说，由于工作强度，亨利先生会服用一些矿晶萃取后的提取液，但这种效果很容易成瘾，他的身体一旦无法摆脱，杂质积累到一定程度，亨利先生的身体就会如同过度使用的器具，直至崩坏。”
治疗师叹口气说：“魔法是这个世界被眷顾的神力，但是照我看来，它更像给予了你一颗糖后，让你不自觉交出更多的东西，生命的漫长并非那么容易得到，像佛西法修那样克制且节制的大魔法师又有几个呢。”
梅海丁说：“所以我们才会控制这个大陆所有的矿源，防止他们这些不节制的人滥用。”
治疗师领着两位走回值班室，拿出病例说：“想必各位都知道我应该有话要说吧，亨利先生并非首次案例了，以前我也治疗过一些类似的病人，但从去年起，我的病人已经达到了一年三十个。”
“但鲁斯塔每年最多只有一百二十个学生毕业，”梅海丁预料到了严重性，“你的意思说塔楼漏掉了不知名的矿源。”
治疗师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说：“我只是提供你们我的猜测而已。”
梅海丁瞬间想到了什么，野心勃勃看了一眼亚摩，得到示意后将病例名单摘抄，藏入衣袍里面，他要根据病人名单查出这些人的货源，这种走私逃税可是大案子，与班莱恩男爵夫人的相比，涉及范围不比怀特公爵与异l教徒勾结犯下的人贩案子。
关上办公室的门，治疗师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打开墙壁一侧的柜门，只见一摸一样的治疗师不省人事手脚蜷缩躺在里面，难为如此高的个子挤在不到半米的柜子里。亚摩展开了屏蔽的魔法阵，流光的水帘将亚摩和“治疗师”隐去了身影，“治疗师”脱掉面具，露出一张湿润的疲惫脸来。
面具如一张透明的皮被扔到椅子上，发出啪的响声，他撕掉脸上的粘合剂，透明的胶水状被扔在垃圾桶里，然后男人发出长长的叹息。
亚摩等着男人休息了一会儿，说：“就没有你扮不了的人么，米迪立？”她在对方提起皮肤渗透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她的力量爆发都集中于右臂，操作时也不避讳米迪立，被他的意有所指和时不时带着狡猾的语言陷阱给成功勾起了对他的回忆。
米迪立露出那副熟悉的桀骜笑容，文雅的气质瞬间破坏一干二净，说：“我的手下要追杀我，我已经一周没有休息过了。”
亚摩震惊地看着米迪立，这才不到一年时间，对方竟然落到这幅惨状了？
“你是驾飞马过来的？”
“不，”米迪立把潮湿的头发撸到脑后，拍拍两腿，“这个。”他的脚型比治疗师大，几乎要把皮鞋撑破，艰难地脱掉鞋子露出一双水肿的脚。
“没办法，一旦休息就会这样。”米迪立不以为然地龇牙咧嘴。
“你疯了，马车都要一个月，你是靠双腿跑回来的！？”
米迪立脱掉衣服，亚摩看着他后背化脓的伤痕，锋利的凶器对准了左后背心脏后方，虽然经过了草率的治疗，但是一半脓水还在从伤口里流淌出来。亚摩立刻接手帮忙换药，消毒水碰触伤口让他全身紧绷，但是越是犹豫，疼痛越是持久，亚摩快速挑掉腐肉，擦拭掉伤口反应冒出来的泡沫，亚摩利索地扯来绷带纱布。
米迪立潮湿的脸都是被汗浸湿的，如今煞白着脸虚弱地说：“都怪我，以前有你帮我守着，他们闹不出来，你走了以后，我还像以往一样有空接了个雇佣任务，被手底下的人背叛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本来想养好伤再找你，没想到巧遇你的机会来得这么突然。”
“那你这段时间在哪里？”
米迪立示意她看倒霉的柜子里治疗师，说：“他‘收留’了我，对我还挺尽责的。”
亚摩知道他手底下同样都是一样亡命之徒的雇佣兵，并非兰斯洛德的人，利益关系链不够深，也没有感情维系，自然遭到背叛不奇怪，但米迪立的确改善了充斥着赌场和妓l院的城西，也让很多孤儿流浪儿得到了温饱，她有些替米迪立抱不平：“这不是你的错。”
米迪立龇牙笑起来：“我可没觉得我有错，失去了再夺回来就好了。”
“你现在要回城堡还是需要我帮你联系母亲吗？”
“联系夫人吧，毕竟我也是替夫人干活。”
亚摩问他刚才为什么要告诉梅海丁的病例名单，米迪立嘿嘿一笑：“走私生意很多人都在做，我只是跟风而已，兰斯洛德不少收入也来自于此，被暗算之后我才发现他们利用了兰斯洛德的渠道贩卖矿晶，他们手伸得太长了，我只好忍痛割断着条货源，放心，兰斯洛德只是插手物品走私逃税，并没有伤及性命。”
休息过后，米迪立突然抬起了亚摩的手臂，把衣袖往上翻扯，提起亨利的病情和他身上收集的药物反应，说：“这种要人性命的矿晶药剂一旦查到兰斯洛德身上，估计夫人还得感谢我的坚决果断，这个治疗师可不是省油的灯，一直在收集相近身体崩溃的病人名单，我只是早交出去，保住他的小命而已。”
“他也说过，以身体为魔法阵反应场会在皮肤上反复留下印记，比如这个——”
米迪立松开手，露出了亚摩手臂青筋般的纵形纹路，这些纹路在一次次使用中逐渐加上，亚摩要等到很久才能让它们消隐。
“不解释下，你燃烧自己的生命干了什么吗？”
亚摩每次用后都能恢复正常的右臂在上次救回康伯坦后，持续了一个多月都没能褪去，她稳住心神说：“菲丽儿喝了这个，我也会用。”
“你的身边有监视，”米迪立见亚摩不想多说，岔开话题说，“怎么，做了部长后会变得这么麻烦吗，一点小动作都做不了了？”
亚摩暗道果然如此，辛西娅不信任自己，也有可能是帕雷夫察觉到什么的，对自己看管，现在晚上是出不去的，与外界的联系全无，如今詹尼和奇亚也被调开，只有上班的时候会比较空余，亚摩想了想说：“我想办法带你去见母亲，我想去看望一个病人，你还能坚持下吗？”
米迪立露出了笑容，穿好衣服戴上面具，鼻梁随着鼻柱两侧颧骨的垫高，挺拔的鼻子变矮，米迪立擦着头发，半干后说：“这还不容易，走吧。”
亚摩堂而皇之地跟着米迪立走到了普通人区的住院部，遗憾的是晚了一步，两个护工正抬着盖着白布的尸体往外走去，米迪立拦住一人说：“什么时候死的？”
护工一直负责这栋楼，好奇没在这里见过米迪立，面对治疗师的白大褂还是尽责地解释说：“昨天晚上，听说家里没有一个人了，前不久孙女也刚去世，这是刚才护士查房的时候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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