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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第182章陛下太热切


既然萧颖说不动萧宁,  那就只能瑶娘亲自来。

        萧宁说起与萧颖的不同时,依瑶娘对萧宁的了解,瑶娘只有那么一句。

        “并无。”萧宁若是对程永宜不喜,岂能那样用心的教导,  又怎么会任由他一番告白并不喝斥。

        虽然萧宁尊重任何人,  不管是欢喜或是不欢喜,  都是一个人的自由,  如何也不能一竿子把人打死的吧。

        瑶娘闻之笑了,  “并无不喜,那殿下心动了吗?”

        这才是最关键的!

        就算是萧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宁,都等着她这个答案。

        “他的身份,  无根无基的家世,  能为我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若是换了旁人,  未必比他更好。”萧宁说出心里话,  这就是她考虑的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萧宁回来跟这两位提起,无非是想让她们帮她拿拿主意。

        可是,这两位听到萧宁那公事公办的语气,  无奈之余,  又为某一位的心计而感叹。

        怕是有人已然明了萧宁是个什么样的人,以情动之,  萧宁未必相信所谓的情,既如此,  倒不如从利。

        他所有的好处都是有目共睹的,  谁也无法否认。

        那么这个时候他想达到目的应该做什么?

        萧颖感叹有一个叫他们自己养大的人,最终竟然这么算计起萧宁,丝毫不曾迟疑,  真是行啊!

        不过,若是萧宁身边是个毫无成算的人,难道是想让萧宁护人一辈子吗?

        那不成,夫妻之间,哪怕以萧宁为重,也不能一味让萧宁护着人。

        “殿下并未生气,那有何不可?”瑶娘仅是站在萧宁的立场分析回答萧宁的问题,萧宁

        这么说也有道理,她确实没有因为程永宜的告白而生气,亦或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达侯不错。”萧颖和瑶娘的意思是一样的,都觉得程永宜很是不错。

        到萧宁这个地步的人,不需要谁人为她锦上添花,只要无人扯她后腿,让她做不事足矣。

        或许可以说得更直白些,他们乐意萧宁的枕边人是个摆设。

        只是这些话就算心里再怎么想,也是断然不能轻易脱口而出。

        程永宜究竟是合适或是不合适,旁人说了不算,须由萧宁考虑后再决定。

        但她们也会说明自己的想法,至少在他们看来,程永宜确实是挺不错的。

        萧宁仔细打量了两人的脸色,最终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

        不过,萧宁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门外传来通报,“左仆射前来。”

        “请。”萧宁并不奇怪孔鸿的到来,反正该问的问题她也都问明白,孔鸿有事来议,萧宁断然没有不见的道理。

        “我们先行告退。”无论孔鸿为何而来,萧颖和瑶娘都打算先行退下,且让孔鸿与萧宁谈一谈。

        有些她们没有说到点字上的事,或许孔鸿可以。

        退一步,那叫以退为进!

        萧宁并不知她们的打算,两人要离去,萧宁亦不留之,毕竟都是朝廷命官,非白担了名头不做事的人。

        两人一道离去,在门口处和孔鸿碰上,各自见礼,亦交换了眼神,随后又不约而同地各自散去。

        “殿下。”孔鸿走到萧宁面前,打一个招呼,萧宁道:“阿舅回来,尚未来得及与阿舅单独聊聊。”

        话说着人走到孔鸿面前,拿起一旁的蒲团递到孔鸿的面前,请孔鸿坐下,她亦在一旁同样坐下。

        孔鸿亦不客气见外,坐在萧宁对面,“殿下做得及好。”

        这是一句绝对的肯定,萧宁一时间有些哽咽,做得再好,萧宁能到这一步并不容易。

        看着萧宁垂下眼眸,孔鸿伸出手摸摸萧宁的头,就好像萧宁年幼不安时,他与萧宁坐镇后方,安慰萧宁的动作。

        萧宁的心情被孔鸿这一个动作安慰到了,“还是阿舅念着我。”

        孔鸿摩擦了半响,轻声地道:“无人不念着殿下。”

        “嗯,就是因为有你们的陪伴,才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往后的路,也不是我一个人走,还有你们陪着我,一直陪着我。”萧宁抬起头,姚拾儿的事好像结束了,其实并没有。萧宁记在心里。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孔鸿明了萧宁有多么重情,恰也正是因为懂得,知道萧宁在明了姚拾儿做下的事,还要亲自处置姚拾儿对萧宁来说,就算他不曾亲眼看到,亦懂萧宁内心的痛苦。

        “最难的一步殿下走过来了,将来会越来越好的。”孔鸿收回了手,也告诉萧宁,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萧宁终会得到她这一生追求得来的一切。

        萧宁抬起头,孔鸿道:“而且,一切都是姚将军咎由自取,与人无尤。错的并不是殿下,殿下不必事事都归责在自己身上,你或是能掌控得了天下人心,便不会有这诸多争端。”

        是啊,人心本来就是最不可控的,萧宁尽她所能的培养起来,最后站起来的人,是选择跟萧宁一样,培养出更多的人,亦或是失了公心,一味只争自己的利,非萧宁所能控制。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道理萧宁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懂,还是会控制不住的难受,这也是人心所不能自控。

        孔鸿不再劝,道理萧宁都懂了,有些伤痛无法舍弃,便只能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抚平。

        私事议完,孔鸿并不打算再继续议下去,“此一战,大昌所得城池并不少,我的意思是趁此机会,不如将天下重新划分。州县界定重整。”

        这才是孔鸿来寻萧宁的原因。

        萧宁道:“如今各州都按大兴朝之前的规矩划分的,确实是该改一改。”

        孔鸿便知道萧宁明了他的意思,轻声道:“这就是大好的机会。”

        新得城池如何划分,由哪一州管,岂能不论。

        只不过前线战事刚停,且又有萧宁册封大典在即,暂时放一放罢了。

        “依阿舅所见,当如何分之?”划分地界的事,萧宁是第一回,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问孔鸿这个提出想法的人是何意。

        孔鸿轻声说道:“为保各州政令畅通,不令各州县在险而守,划分州县,不可以地势而分。”

        此话落下,萧宁马上明白孔鸿的意思了。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如同那山贼占山为王,若不是易守难攻之地,岂不是轻易叫人灭了。

        如今孔鸿提出划分的标准,不再以险地为划分的标准,就是为了杜绝往后谁都没有倚天险而作乱的机会。

        萧宁眼睛闪过一道光芒,重重地点头,同意。

        “具体各州如何分布,不妨一道讨论。”孔鸿只要提出这一个大方向,其他可宜,倒是不急于一时。

        毕竟各州的情况也需要重新令各州测量,上报大昌的国土,那不是几句话就能立刻定下的。

        萧宁道:“让各州县测量各州土地,绘制成图,送回朝廷,才好重新制定。”

        孔鸿提一句,“征得陛下同意,此事悄悄做。”

        悄悄是为何故,各自明了,萧宁认同地道:“好。”

        测量土地,那并不仅仅是为了制出新舆图,更要统计大昌的田地几何。

        “此事可询秋尚书。”天下的地盘,最清楚的人莫过于奔波于各州的秋渠,此事可询之。萧宁不着急,“这就去禀于阿爹。”

        是啊,得去禀告萧谌后再以行事。

        孔鸿颔首,一眼扫过萧宁,萧宁注意到,“阿舅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他们之间虽没有血缘关系,从来却都是无话不可说,无事不可议的人。

        “达侯可合你心意?”孔鸿也不拐弯抹角,如此问之。

        萧宁方才问了两位长辈,只是她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决。

        一眼看了孔鸿,萧宁想啊,男人的心思总是男人更懂的对吧。

        想来如孔鸿这样的人,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都能明白男人们的小心思。

        “嗯?不合吗?”萧宁不回答,更是看着孔鸿半天不作声,孔鸿还以为萧宁不乐意的。

        若是不欢喜,绝不可强求。

        孔鸿和萧谌一样,都认为萧宁的欢喜与否最重要,那是她要过一生的人啊!

        “倒也不是。只是我好奇,阿舅是男子,想是应该能明白,一个男子会对女子喜欢的原由是什么?”萧宁虽然吃过不少狗粮,可是所谓心动的原由,至少在萧宁这里,她一直未寻到答案,不明其由。

        这个问题问来,倒是有要对感情之事追根究底之意。

        沉吟了半响,孔鸿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考虑,究竟如何告诉萧宁才好。

        萧宁问出问题,亦不急于一时,安心等着孔鸿整理好之后,回答她这问题。

        “或许只是因为一瞬间。一个回眸,一个微笑,还有她朝你走来,或许都是让人心动,让人陷入其中而不知自的理由。”孔鸿想了想,算是想明白,如此回答。

        这也让萧宁微微一顿,“这么简单吗?”

        “是,就这么简单。殿下,感情没有特定的答案的。每个人欢喜一个人的理由都不一样,而且,也会有人不在意所谓的一瞬间,而是日常相处,一直的陪伴,日久生情。”孔鸿看着萧宁,亦是忧心。

        这样年轻却不懂所谓心动的滋味,是好事,也是坏事。

        于帝王而言,不为情所动,便没有了可能会让她癫狂的理由。

        于私而论,一个女子,情窦初开之际,不曾尝过心动滋味,是不是一种遗憾?

        孔鸿同萧宁再道:“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可以无关彼此的经历,心悦便是心悦,恰在对的时候遇见对的人。达侯欢喜殿下。达侯的眼中都是殿下。”

        正是因为看懂了这一点,孔鸿才会来寻萧宁说话。

        “我虽为达侯说话,也是他确实表现出心仪殿下之举。三句话不离殿下,也只有他而已。”是不是真心喜欢,总能看得出来。

        孔鸿这样的人精,见过太多人,程永宜那点小心思想瞒得过他,绝无可能。

        “阿舅也觉得他不错?”萧宁确实没有想到,亲爹觉得程永宜不错,萧颖和瑶娘认可之外,就连孔鸿都觉得程永宜可以?

        “若是他愿意站在殿下的身后,并无不可。”孔鸿补充一句。

        果然像孔鸿这样的人,同意一桩事,也必须要有前提。

        “殿下是太女,再无私事。你的婚事,无须对你有益,只要无害足以。达侯无家无世,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若是将来他要对殿下不利,殿下亦可解决他。”孔鸿就连最坏的打算都想好了,甚是认为挑一个无根无基的人最好不过。

        萧宁听着他这话,与程永宜说的一般无二,果然都是男人吗?都先考虑后果。

        说到这里,孔鸿注意到萧宁的脸色,不解地问:“殿下不曾考虑此处?”

        这个,说实话吧,萧宁道:“并未决定,故不曾考虑。”

        “恰是因为要做决定,不得不想。”孔鸿提醒萧宁,“这些年在殿下身边的儿郎不少,太后亦曾为殿下物色之。但多是出自世族。世族,他们野心勃勃,绝不会因为陛下圣明,殿下睿智而放弃乱天下江山。

        “比起让殿下从世族中选合适之人,我更愿意殿下选寒门之子。殿下或觉得寒门无好男儿?”

        想了半天,孔鸿越想越觉得,萧宁莫不是嫌弃寒门士子?

        萧宁连想都不想地否认道:“阿舅说的是哪里话,我是这样的人?”

        孔鸿却没有任何情绪地道:“你纵然有这样的想法亦无可厚非。寒门与世族总有差距。世族自小养大的涵养,绝不是如我们这样的寒门士子可比。”

        同样是寒门出身的人,孔鸿明了像他们这样的人究竟是有多难。

        却也正是因为懂得,更是不愿意将来的寒门士子再无出头机会。

        萧宁道:“不错,论底气寒门子弟确实不如世族,但世族中也有败类,寒门中自然也有人中龙凤。阿舅懂的我都懂。我们如今培养天下人,不过就是希望能有越来越多的寒门成为人中龙凤?”

        这确实是他们的初衷,一直不敢忘,也断然不会轻易忘记的初衷。

        “你知道若是寒门出身之人也能被你选为陪伴你一生的人,那对天下人意味着什么。”孔鸿同意萧宁的话,亦知萧宁并无半点看轻人的意思,那就要细数其中好处。

        “如今大昌要扶持寒门,已为天下所知,但还是不太够。应该表现得更明显。殿下择偶,以寒门为偶,对寒门士子就是莫大的激励。”孔鸿本就是寒门之人,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寒门的心思。

        有时候一份激励便能让人勇往直前。

        萧宁不是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她想到了也断然不会说出口。

        “阿舅觉得达侯是最合适的人选?”萧宁不能否认孔鸿之言,现在就得要一句准话,孔鸿是不是认为程永宜最好。

        “至少比起世族出身的郎君,他更合适殿下,亦无后顾之忧。他是殿下教导出来的人,若殿下想跟他动心眼,他不会是殿下的对手。”孔鸿绝没有丁点从私情考虑,都是就人性,还有天下的角度分析。

        萧宁再也控制不住地捂脸,“阿舅,听完你的话后,突然觉得我这个太女不是什么好人。”

        ???孔鸿不解,完了又正色地道:“世上哪来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为君者若只为做一个好人,便不配为君。殿下会以诚待人,可若是谁人想对殿下动心计,殿下断不会任人摆布。”

        谁会觉得一个当太女的人会是好人?这样想的人怕是没有见过世面,亦不知什么叫人间疾苦吧。

        孔鸿就算不太清楚萧宁为何有此感慨,亦不妨碍他说出心里话。

        萧宁不吭声,该说不该说的孔鸿都说得够清楚明白,还有什么可再说的?

        “只是不知他若知殿下不会有夫,是否还能不改初心。”孔鸿最担忧的正是此事。

        萧宁如实答道:“他倒是愿意。”

        孔鸿闻之,眼中的忧虑消散得一干二净,“出使他国,见过各种形形色色人的人,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还能不改初心,这也是殿下的福分。”

        好吧,这会儿都成萧宁的福分了!

        “殿下已然十四,有些事不能一拖再拖了,若是再拖下去,怕是许多人都不乐意,更欲暗中下手。殿下婚事早定,也免得让朝堂因殿下之事再起纷争。”孔鸿提醒萧宁,朝廷自是以安为主。特意挑起人的私欲,令人相争相斗,只会让朝堂不得安宁。

        朝堂不宁,便是给了外敌可乘之机,万万使不得。

        “好。”萧宁亦不想让人不得安宁,连带着她也要被推入风浪尖口。

        以和为贵,以安宁为天下之重,萧宁盼着这天下真能完全太太平平的。

        孔鸿此番来意皆已道明,这便起身离去,萧宁亲送之,孔鸿叮嘱道:“你如今已然是太女,不同往日。”

        萧宁想都不想地接话道:“没什么不同的。我还是我,你也是我阿舅,咱们当初生死共存,如今也休戚相关。阿舅若是因我成了太女,处处拿我当太女供着,也该为我想想,这供着供着我,将来我还能是人吗?”

        说到这里,萧宁叹一口气道:“无论是为帝为王,都只是寻常人,吃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你别总把我架起来,让我落不了地,我将来得摔死。”

        这回孔鸿坐不住了,拧紧眉头不满之极地喝斥道:“莫胡说。”

        萧宁浑不以为然地道:“哪里胡说了。若不是人人都把大兴皇帝捧得太高,让皇帝和百姓,军队脱了节,我们断然没有今天。没有什么权势地位是一成不变的。被人架得太高,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那也就是离死不远了。”

        看得通透的人,不必旁人说透,她已然懂得。

        既是明了,既有不防备的道理。

        孔鸿这是自己人,从小看着她长大,教她读书识字,练武用兵的人,后勤诸多事宜,萧宁都是跟孔鸿学上手的,虽说萧宁确实聪慧得不同寻常,一点即通,甚至一通百通,那也不能否认是孔鸿把萧宁引进门。

        不得不说,萧宁和萧谌果然是父女,说的话如出一辙,孔鸿低下头一笑,“好,殿下所言我都记下了。”

        一个我字,还是跟从前一个样儿,萧宁亦是流露了笑意,“您还是跟以前一样,是我阿舅,我做错了什么,或是您做错了什么,我们摊开说。若是连我们这样的关系都不能信任彼此,有话亦不能直说,未免太让人寒心,这样的太女不做也罢。”

        此话让孔鸿拧紧眉头,萧宁是有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岂能轻易道一声不做。

        想喝斥萧宁的,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他们相互间的情谊,他的付出萧宁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纵然为帝如萧谌,依然一如从前,萧宁亦然。

        “殿下与陛下虽是父女,却也要记住一些分寸,不该做的事不能做。”孔鸿闻之,倒是思及另一层,望萧宁能记下此事,万万不能闹出事端,为人捉住把柄,亦或是落人口舌。

        最最重要的更是,万万不能伤了萧谌的心。

        父女间的情分不能伤了,更不要被旁人用手段坏了他们父女的情分。

        孔鸿话题转变得太快,快得让萧宁哭笑不得,但也明白孔鸿说的是实在话。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萧宁郑重地承诺道:“阿舅放心。情分总是要经营的,不管是跟谁都一样。我不想同阿舅生疏,只剩下那么一点所谓的君臣情分,更不想跟阿爹疏远。

        “阿爹永远是阿爹,若不是我凡事做得太过,阿爹不会跟我生气。自然,若是生气了,我该自己反省一番。”

        有萧宁这话,孔鸿心中的大石也就放下了,“好,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我自放心。”

        “我就不送阿舅了。”人到门口了,孔鸿本就不想让萧宁送,且让萧宁回去。

        萧宁此时因程永宜之故,确实需要考虑程永宜,而礼部那头,面对各方虎视眈眈,自是迅速拿出萧宁这个太女的内宫如何安排。

        太女夫是不能有,且称之为太卿?

        自古夫妻互称卿卿。

        对应太女,是以称为太卿。

        好在萧宁早就放了话,她没那闲功夫来个三夫四侍。她只要一人足矣。

        本来,若不是因为无后无子之故,谁也不会请人三妻四妾。

        况且现在世族谁乐意让女儿为妾的?

        连女儿都不愿意给皇帝当妾,就不要说给太女当侍了。

        萧宁面对这太卿二字,勉强觉得还行。

        只要萧宁觉得可行,其余人,谁还能有什么意见。

        太女之卿谓太卿,配太女,为太女总理内宫事务。这一点礼部特意标记得一清二楚。王宦上朝道出去,更是在第一时间看了萧宁脸色。

        见萧宁满意地颔首,亦是松了一口气,能让萧宁点头的事,此事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萧谌听着太卿这称呼,不算太难听,最重要的是注明,这不是夫,是卿。

        卿这一个字,夫妻可互称,于君亦称为臣民。

        好,很好!

        萧谌对礼部这一回做的事,那是相当满意。

        感受到萧谌满意的王宦,这一回是真正松下一口气。能让他们点头这事,不容易。

        “诸卿以为呢?”萧谌觉得没什么问题,如何能不问问一旁的朝臣。

        对于政事堂的诸公而言,只要无人将来光明正大夺萧宁的权,一切都好说,怎么称呼都成。

        “臣以为可。”就算无所谓,萧谌有问,这可是他们老板,老板有问,他们且如实而答就是。明鉴冲萧宁一通挤眉弄眼。

        称呼定下,所负责之事定下,接下来该怎么?

        自然就是乖乖给萧宁选太卿。

        明鉴这人反应就是快,好在大家都早已习惯这样的他,该同意的同意,不想同意的人,你倒是说出你不同意的理由?

        虽然不满没有机会乱萧宁的后院,但他们确实并无机会再与萧宁争论她自己那夫妻间的事儿。

        闹腾再闹腾,也终是无果,还是乖乖,安安分分的应个卯吧!

        萧谌一看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事可行,自不必再道其他,拍板道:“好,此事便就此定下,礼部定制,往后太女宫中就按此章行事。若是将来太女登基为皇帝,也不用操心,皇帝有后,是为皇后。”

        听听萧谌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真是让人差点厥过去。

        皇帝有后不假,可是,可是你见过哪一个男人为后的?

        女为帝,男为后。但凡想到那样的局面,便让人觉得生无可恋!

        “陛下。”想到这一层,马上有人就想说话了,可惜他刚唤了陛下,马上被身边的人拦下,“多说无益。”

        谁让萧谌膝下独一女而已,天下不传女儿,传给外人,正常人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吧。

        所以何必再多言,还是乖乖,老老实实附议。

        萧谌听到一唤还有些纳闷,结果等了半天无人说话,他倒是还好奇地询问,“有话尽可直言。”

        说,说了不过又绕回旧话题,天都站在萧宁这一边,不管是天降神雷,亦或是萧宁所得天授诗词,一桩桩一件件,都证明老天是站在萧宁那一边。

        他们想跟得天独厚的萧宁斗,他们何时斗赢过一回?

        真是一回都没有斗赢过啊!

        想到这样一个悲伤的事实,那一位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改成萧谌乐意听的话,“陛下所言甚是。”

        截然相反的话,亦是无奈之极的话,他们若是能改的话,断然不会任由此事发生。

        萧谌感受得到他们的绝望和无奈,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群人过不去那道坎,总要纠结一些陈词滥调里,他能奈何得了他们  ?

        就让他们自去呕死吧!

        萧宁笑了笑,完全能读懂这一刻的萧谌心里那些想法。

        萧谌精神抖擞啊!又了一桩事了,接下来是该想一想如何安排萧宁的婚姻大事。

        “陛下,既以太卿配太女,何不早早定下太女婚事。”马上有人提出此事,望萧谌莫让萧宁一拖再拖了。

        须知夜长梦多,萧宁的婚事可以说是如今天下最重之事,什么事都能放一放,萧宁的婚事不能再拖。

        试想萧宁都什么年纪了,正常人家的女郎哪一个不早把婚事定下?

        岂能一拖再拖,拖到如今。

        眼看萧宁明年就要及笄,定下婚事,总要操办,这其中又要费时几何?

        时间总该要考虑的,萧谌拖了这些年,生生拖到萧宁步步为营,成为太女,这才光明正大议起萧宁的婚事,朝堂上下,谁人能不关心?

        萧谌好心情维持不久,结果这就被人催婚?

        不对,被催婚的人不是他,是萧宁。

        吸气吐气,萧谌就算再怎么心烦,必须也不能流露出来,干脆利落将事情推到正主儿头上。

        “太女的婚事,太女说说看。”萧谌果断地丢出这话,引得一众人侧目。

        喂喂喂,你是不是忘记最重要的一句话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让萧宁做主自己的亲事,昏头了你?

        昏头萧谌是不曾,他这一回虽然问的是萧宁,视线也扫过在场的人,究竟有几个现在还想跟他结亲家,有人想当他女婿的呢?

        最后的视线落在程永宜身上,程永宜尤其显眼。他那一张脸很平静,让人看不出半分端倪,自然也闹不明白,他是究竟不改初心,亦或是改了初心?

        萧宁被点了名,出列拱手道:“儿听陛下安排。”

        态度那是相当的好。

        可萧谌还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事,这一位是由人摆布的吗?

        别开玩笑了,这要是乐意任人摆布的主儿,萧谌早把婚事定下了。

        如今没有定下,不就是怕一个闹不好,萧宁不合心意,能把人弄死!

        “听我的啊!”萧谌虽然心下明了萧宁并没有那么好说话,总是要给亲闺女留点脸,同样不好将一些话脱口而出。

        “虽说你听我的,不过朕也得看看,有没有人乐意当你的太卿。”萧谌说完这话,显得有些期待,会不会有人出声?

        萧宁一听萧谌这话,很是无奈,这么问,谁来?

        “臣,毛遂自荐。”然而万万想不到,有人出声了,掷地有声的话,也让一群本来都想看萧谌笑话的人一时傻了眼。

        他们没有听错?还真是有人给萧谌赏脸应答?

        深以为奇的人,抬头看向说话的那一个人,甚是觉得不可思议。

        程永宜?

        这一位前途光明,任是谁都看出来萧谌和萧宁对他的信任,他也算是少年英雄,如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成为萧宁的太卿,往后所谓的前程同程永宜怕是再无干系,他这一辈子都只能留在萧宁的身后,作为萧宁身后的花瓶,只能摆着好看。

        萧宁虽然曾听到他脱口而出的话了,可是真真切切听到他这样当众喊出这一句,亦让她惊叹不矣。

        他还真是早就想好了,怎么都不会改,也不会变?

        震惊之余,萧宁不由地看向程永宜。

        这一份心,让萧宁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灼热。

        “陛下,臣毛遂自荐,臣心悦太女,愿为太卿,随殿下左右,一生不离,永世不悔。”程永宜似明了众人未必听进去,因而重申一句,更是趁机表明心意。

        萧谌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好啊,好啊!程永宜真是给他长脸了!

        至于萧宁,之前让程永宜回去好好地想想,其实何尝不是也要好好地想想。

        程永宜这个人,让他留在她的身边,作为她的枕边人当真好吗?

        考虑这个问题很久,很多应该的理由都由程永宜自己说出,孔鸿更是补充得十分到位。让萧宁明了,选一个心甘情愿的程永宜对萧宁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好得太过,让萧宁心下七上八下,难以安定。

        她这一生走到现在,看似容易,实则诸多不易,也正是因为这些不易,养成了萧宁小心谨慎的性子,总担心太顺利的事下,不知藏了多少阴谋诡计。

        程永宜,萧宁自问和萧谌待他都是不错的,从来不曾苛责于他,按理程永宜也不会算计于她,要她小命什么的是吧?

        没有要杀她的理由,却愿意放弃大好的前程,只为站在萧宁的身边,和萧宁在一起。

        听起来不像是置身在梦中一般?

        反正萧宁就是觉得不太踏实,任程永宜看起来似是她最好的选择,她还是一直没有做下决定。

        礼部今天将他们商议的结果说来,一致通过,达成了共识。太女不应有夫,可立卿,如太子妃一般为太女总理内宫诸事,教导子嗣。

        男人负责女人的事,听起来不是有些可笑吗?

        偏偏这内容道出来了,结果程永宜还是当众毛遂自荐,更表明心意。

        看看满堂皆是震惊的眼神,每一个人都一样,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难以想像。

        程永宜大好的前程,自他被封为达侯开始,各家看中他的人不在少数。

        诚如孔鸿同萧宁所说的,虽说寒门士子中有不少是没本事又大脾气的人,却也有像程永宜这样,由萧谌和萧宁教出来,不管是容貌礼节,甚至是本事能力,为人处事之道,待人谦和,都不逊色任何世族的郎君。

        既如此,岂不让人心动,不想拉拢?

        可是一直以来他们怎么靠近,程永宜对人客气,也不伤人颜面,却也不怎么与人亲近,不熟悉的人,客气有礼本就是理所当然,认识久了,自然就会熟悉,必须不能放弃。

        万万没想到,程永宜的客气不是假客气,人家早就有了别的打算,那是完全不想给任何人任何机会,而是要一股脑扑在萧宁身上,一辈子认准萧宁。

        “殿下。”程永宜目光灼灼地望着萧宁,轻唤一声,也是想让萧宁回过神,看看他。

        他就在跟前,他的心意,若是之前萧宁或许还有疑惑,现在可以相信,他并不是玩笑了吗?

        礼部关于萧宁的配偶如何定位未定下前,萧宁让他回去好好想想,不过就是不想让他在事情未定之前草率行事。

        现在他已然知道萧宁身边陪伴她的人用的是什么身份,萧宁不再心存疑惑,萧宁是不是也该给他一个答案?

        程永宜不介意让满朝臣子知道他对萧宁的心意,萧宁若是愿意,也定能当面告诉他,她愿意接受他与否。

        听着程永宜唤的一声殿下,萧谌眼睛都亮了。好小子,倒是懂得乘胜追击,这是要一鼓作气,攻城略地,一举夺城?

        行,不枉他们苦心教导他兵法,这脑子实在是不错。

        “咳咳。”萧谌对程永宜赞许有加是,结果传来一阵咳嗽声,一看,好嘛,是孔鸿。

        不用看也知道孔鸿这一声声咳嗽是因为什么。

        某位皇帝陛下眼睛太过热切,不知道的怕要以为,他是有多担心女儿嫁不出去。

        他们太女殿下是嫁不出去的主儿吗?

        别逗了,这天底下就只有萧宁不想嫁的事,没有她嫁不出去的时候。

        不信萧谌若是喊一句,谁愿意娶萧宁的,且看看有多少人趋之若鹜。

        不过是萧谌不乐意萧宁随便嫁那么一个人,更不希望江山天下为他人所夺,让萧宁将来受了委屈,这才会以立萧宁为太女,将来承继天下,得入宗庙,终此一生,不必看人脸色。

        在孔鸿心里,说得逾越的话,他是拿了萧宁当女儿养,尤其舍不得萧宁受半分委屈。

        萧谌这眼神,简直不是一个父亲应该有的表现,更别说作为一个帝王了。

        无奈萧谌虽然接收到孔鸿警告的咳嗽声,并不代表他当了一回事了。

        “阿宁,你怎么说?”程永宜追问萧宁,难道萧谌不想知道萧宁是什么答案?

        现在这个事情关系甚大,正可谓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萧宁若是点头同意,萧谌这几年最操心的问题也就解决。

        当然,看着这样的程永宜,萧谌甚以为,当初没看错人,他就说这孩子哪怕出身不成,心性为人从来不差,养好了将来必能成为萧宁的助力。

        看看,看看现在程永宜的样儿,萧谌是越看越高兴。

        喜上眉梢的皇帝就算被孔鸿提醒亦不曾掩饰,倒是有助程永宜一臂之力,且看看萧宁究竟想好了没有。

        萧宁被程永宜弄得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亲爹也跟着瞎掺和,你倒是说说看,你像个亲爹吗?

        正是因为作为亲爹,为萧宁的婚事那是夜不能寐,如今最盼望的莫过于萧宁赶紧点头同意,萧宁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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