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租车
租车行在古城临近门口的地方有间铺子。
临近正午，薄云压昼四面凉风，花草叶子垂到街上。
宿天水顺着导航指引走到地点，租车行旁边是家饮品铺，他随便买了杯热的招牌饮料，捧在手里喝。
宿天水推开租车行的玻璃门，租车行二三十平米的样子，面积不大陈列简单，一个白色的接待桌，一排沙发椅，后边玻璃墙作为隔断，估计是交易的地方。
“宿先生吗？”
接待的小姐姐礼貌地问道，指引他坐到沙发上，又倒了杯茶水。
宿天水点了点头，接过茶放在手心里没有喝。
他怕别人尴尬，不太习惯拒绝别人的好意，就把奶茶放在了沙发边，捧着塑料水杯。
宿天水：“我来租车。”
“好的。稍等，我们的员工马上到，便可为您办理交易。”
宿天水等了一会，一名白衬衫的年轻小哥跑了进来，“不好意思。刚才出去上了个厕所。”
“里边请。”他憨厚地笑了下，指引宿天水往玻璃墙里边走。
办公室里边像银行一般也半隔断出好几个窗口。
宿天水捧着水跟着进去，一进去就愣住了，里边有人，还是熟人。
蓝紫头发的秦鹤桃涂着正红的口红靠在右边沙发上，最右边的三号窗口前一个娃娃脸拿着笔盯着白纸看，是李芙芙。
玻璃墙拉下了窗帘，里边外边是互相看不见的。
秦鹤桃皱着眉盯着宿天水，带了酷姐的傲气又藏了点戒备，她眼神里写满了三个字——跟踪怪。
宿天水转过头对着白衬衫小哥，“按我们商量好的，直接签合同吧。”
小哥礼貌地笑着应下，回到窗口里整理合同。
李芙芙听见声音转过头，歪了下脑袋，笑着打招呼：“宿天水！你也租车吗？”
宿天水友好的笑了下，“嗯。”
秦鹤桃忍不住了，冷声向着李芙芙：“跟你说过多少遍都不听。别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宿天水这么好看！好看的人一般不坏。”李芙芙梗着脖子，倔强，“而且他跟我们很有缘分。一个小弟弟！你干嘛这么凶。”
秦鹤桃冷哼一声，跟颜控说不通，挑眉看向宿天水，“你敢说没有跟踪我们。”
宿天水漠然地盯着小哥整理合同，“没有。”
“我今早凌晨就电话订车了。”宿天水刻意咬重“凌晨”二字。
秦鹤桃两眼写着不信。
李芙芙刚想插嘴，就被秦鹤桃起身摁住，掰过她的头，火气很大，“你看合同。聊个屁的天。”
李芙芙反抗无能，趴在桌上一字一字的看起来。
小哥整理了下文件操作了一下电脑系统，忽然直向三号窗口后跟另外的工作人员不知道说了什么。
两个人尴尬地都从后台出来。
白衬衫小哥道歉：“各位不好意思。我们车行的失误。”
“我凌晨已经把宿先生的信息录入了系统，当凌晨五点系统正在维护，这个信息便失效了。”他歉意的鞠躬，“我的同事没有接收到系统信息，把这辆车租给了那两位女士。”
宿天水皱眉问：“还有别的车吗？”
“还有普通的越野车，但是需要从外地调。你也知道这个季节旺季刚过，车流通很大，多数在外地。”
“如果调车的话，需要5-7天。房车的话，c1驾照可开的c型房车，只有一辆。其它的都被前段时间其它客户租走了，包括b型的也都被租走了。”
白衬衫小哥又鞠了个躬，“a型房车并不符合你的驾驶需求。我们这有普通的其它车型你需要考虑一下吗？或者我们现在从别的地区调车，也是大概5-7天。”
“不考虑。”
香格里拉与藏城交界，是云藏线必经点，他不觉得池历最终地点停在那是个巧合，池历有可能准备入藏区或者已经到了高海拔的地方，定位失灵。
而公路入藏很大可能面临各种问题，房车在功能性上足够满足需求，普通车根本不行。
多等5-7天，池历都不知道到哪去了。
“我最迟明晚就走。”宿天水心情很糟糕，捧着的热茶变冷，他轻轻捏了捏纸杯，“这是你们的工作失误。”
“不应该让我承担风险。”
“我们可以催促调车。”
白衬衫小哥有些焦急：“很抱歉，宿先生。可是那两位女士已经签了合同。”
李芙芙挣扎着爬起来，“我我还没签！”
秦鹤桃抓住她的手，直接签了个名字，“现在签了。”
李芙芙有些不情不愿，“我们两个人自驾去哪里嘛。”
“西藏。”
“可是我们两个人开车技术都一般呐。为什么不直接坐飞机到那边。”她劝到秦鹤桃，“开车很累唉。呜呜。而且夜路很黑。”
秦鹤桃合上合同：“胆小鬼。你自己要求我跟你旅游的。”
“签完了。”她把合同滑进柜台。
另一位员工从柜台拿过有些尴尬，见她们意见不合，帮白衬衫一同开解，“要不你们双方再协商一下？”
“两位女士出行确实不太方便。”
“瞧不起女生？”秦鹤桃挑了下眉。
员工连忙挥手，“不是不是。是一般房车自驾最好人多点比较好。轮流开车补给车比较方便。而且房车驾驶难度比小车高，多些人比较好照应。”
“我们c19872租金一天1200。多个人分摊租金也不错呀。”
秦鹤桃冷下脸：“我不缺钱。”
宿天水没办法，他等不了。
但是直接交涉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别扭地低头看着水杯，声音冷静，“我给你双倍钱。转给我吧。”
“谁缺你的钱。”秦鹤桃皱着眉又坐回椅子上，“这破公司弄得事情自己负责。”
“没有别的租车行了吗？”
白衬衫小哥紧张道：“因为这个月临时需求确实很大。我们租给另一群客人的部分房车就从别的租车行借的。”
“实在没办法。只能外地调来了。”
宿天水抬起头，面上清俊冷静，心里头却不太情愿，“我出租金。你们去西藏走云藏线，带我一个。”
小本子上的事情怎么能短短半天就反悔。
“你去旅游吗？”李芙芙问。
“是的。”
他昨天才在纸上写了，不找池历，不旅游，如果要找个理由搪塞，他比较了一下，还是选了旅游听起来更像回事。
找男朋友怎么听都奇怪，说不定事情弄得更砸。
但他想到池历留的纸条，火气从心底里起，很记仇。
“我去采风。”他冷酷地补了句，坐实了旅游，他才不会再去找池历了。
他这就是旅游，如果旅游恰好遇到池历，他也会留张纸条给池历，让池历滚远点别闹。
“我真没有跟踪你们。确实很早定下的行程和民宿。”
就在来这的前两天定的民宿，就在凌晨定下的行程，他眨了眨眼，别扭地说了谎，又觉得烦躁。
索性闷闷地又钱加砝码，宿天水说：“一路上的邮费和过路费我也出。”
“带我一个”
秦鹤桃没说话。
宿天水抬头，秦鹤桃正皱着眉捂着肚子，口红都压不住的苍白脸色。
“秦女士。你怎么了？”宿天水直问，又熟练地掏出手机准备打给救护车。
“没事”秦鹤桃硬撑着回了句，视线从他举起手机的手，挪到正焦急的李芙芙脑袋上。
她久久地看着李芙芙，李芙芙打了个嗝，“你真没事吗。”
“没事。”秦鹤桃垂下浓黑的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响，她抬眼看向宿天水，“可以。我们拼车。”
宿天水觉得可能是他拨急救电话的业务能力熟练，让秦鹤桃品出了一丝安全感。
他放下手机。
秦鹤桃捂着肚子，又挑剔地扫了他一眼：“我要再带一个人。你也可以带一个。”
“我们租金过路费邮费一起付。”她皱着眉捂着肚子往外走，“谁稀罕你那点破钱。”
李芙芙加了他的微信，跟上秦鹤桃回头笑着摇手，“回民宿聊。”
宿天水拎着奶茶出了租车铺，走到快到古城门口的地方才扔掉塑料杯，青绿的茶汤泛着茶叶渣已经彻底冷了。
他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宿天水乘车去了一家大型综合超市，点开微信聊天框的入藏攻略，照着上边买了一堆东西，准备回民宿。
对话框那头，头像是只狗狗，微信名孤独，是他认识三年的一个网友，也是他一本书的读者。
当时他写的《失衡》全网诟骂，觉得他写的烂书一本，众多辱骂的评论中只有“孤独”的评论被顶了起来。
[那是常规构建生活体系下的洪流，而所有人只关注了生活表面，没有观看到生活背面的隐秘。]
宿天水感觉这个读者很有意思，看出了他的谋篇布局，于是开了小号微博里私信了他，一来二去的聊天，两个人渐渐熟络。
宿天水朋友不多，交际圈不大，认识的人也很少。
“孤独”能算得上他的知己，性格活泼聊天像是个年轻男生，喜欢嘻哈音乐还喜欢拍照，看起来热爱时尚。
“孤独”并不知道他的作者身份，但是两人能围绕“阳山”这个人，也就是他笔名的书聊很久，还经常会聊些其它的话题。
手机一震，信息框那头刚好弹来消息：
孤独：他爷爷的土鸡蛋。没约到车。估摸着去不了西藏了。
宿天水疑惑地回。
sts：你不是一个月前就去了西藏吗？
孤独：不，我打算循序渐进。所以到了云城。打算错开十一黄金旺季再入藏。我享受孤独的旅游，与别人共同呼吸空气，肺疼。
好吧，酷boy，攻略也是“孤独”早早做好的，他刚才用的就是他的攻略。
sts：那你现在在哪？
孤独：理江。好家伙，车全被租了。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孤独：自驾不成，就少了很多趣味。我估计会再等等。
真巧，宿天水把东西搬上出租准备回民宿，又想到秦鹤桃说一人带一个人。
“孤独”是他的朋友，估计也是同龄人，性格好相处加上认识了这么久，一起走总比跟单独跟三个完全陌生的人，行动方便些。
sts：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顺带带你。你愿意吗？我在理江租到了车。
孤独：天呐，兄弟我们终于要面基了吗？嘤嘤嘤害羞呢。
sts：。
他对能理解他书的人，总是多一分滤镜，他习惯了“孤独”的风格，越看这几行字越觉得“孤独”个性十足，很酷的性子。
虽然是网友还有些陌生，但他并不排斥共同旅游的人是“孤独”，反正一车上都没认识的，起码“孤独”不爱脑补。
而且凭借详细的攻略来看，他很靠谱。
孤独：我愿意，我愿意。哎呦，宝贝兄弟，爱死你了。抱抱~
sts：。我后悔了。
到民宿放好了东西，他跟“孤独”也做好了约定。
下楼跟李芙芙两人商量行程，他不确定池历会到哪里，只能先暂时说开到香格里拉。
后续入藏他不能百分百肯定参与。
秦鹤桃对地点无所谓，她语气淡淡：“只要经过很高的雪山就好了。”
李芙芙好奇：“为什么？”
“我喜欢。”
聊到一半，黄毛抱着一堆沙发布靠近，示意他们起来，换好了新的布，他把换下的沙发垫扔进篓子里，一屁股坐到了宿天水旁边。
宿天水轻微皱了下眉，以为黄毛又要挑事：“你干嘛？”
黄毛扬起下巴：“听说你们请我和你们一起自驾游去西藏？”
宿天水唇轻抿一下，语气冷淡：“你凭什么这么自恋？”
秦鹤桃重重地放下水杯：“爱去不去，不去拉倒。”
宿天水又皱眉看向秦鹤桃，原来她邀请的人是这黄毛。
他肤色白，面色冷淡时眼里显得格外有话，此刻写满了“你选的什么人”。
秦鹤桃冷哼一声。
黄毛自顾自地开始吹嘘：“凭我百年难得一遇的音乐鬼才。”他说完难得觉得不好意思，又补充，“还有我精湛的”
他卖关子，得意地抖着腿，“精湛的修车技术。当然重点还是，我可以给你们音乐的陪伴。”
宿天水看着他金黄的狼尾尾部营养不良，翘起的分叉，十分不给面子：“非主流。”
黄毛站起身：“你个土鳖！不懂艺术。”
李芙芙在旁边看热闹哈哈哈的笑。
秦鹤桃冷哼一声，加入战局：“你以为我随便挑的人吗？”
她抓着事情不放：“明天看看你这跟踪狂拉的人什么样。”
宿天水不甘落后：“肯定比你带的好！”
“孤独”是个爱看书的、有个性的、脾气温和的青年，总之不会莫名自我脑补。
而且很有自驾经验，对西藏做了详尽的攻略。
李芙芙盯着他们吵架，只觉得幼稚，她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终止战争：“那就明天中午两点出发吧。”
她拉动秦鹤桃准备去买东西，临出门看着几个性格有趣的未来驴友，觉得满心欢喜：
“说真的，我好期待我们的旅游呀！”
“一定很有趣。”
宿天水和剩下三人异口同声地反驳：“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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