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飞来寺
简从立在方塔边半靠着抽烟，火光亮在深蓝的阴暗的晨色中，烟雾四散，看见村民来过，他稍微挺了下肩膀，远离背靠的方塔，远远点头算作礼貌的问好。
等到村民从路边，他松垮着背靠回去眯了一口烟，抽完最后一口，他反手把烟在经幡上摁灭，残留的火烫出一个洞，懒散地把掐灭的烟头远远丢开。
他返回了车里，打下车窗，手搭在窗户上打电话，远远地盯着房车。
房车内很安静，宿天水睫毛颤了颤，才轻微地睁了半只眼，但窗外的景象跟他想的不一样，深浓的蓝紫色，并不用怕光一下刺到眼睛里。
他眨了眨眼，才慢慢挣脱被子挨近窗，就近拿纸巾擦了擦玻璃的水雾，往外看，窗外积云压的厚厚的。
是个阴天，山被云雾遮的仔细。
宿天水找了毛衣套了一层，再穿上外套，换好鞋子，走到厨房拿起手机看，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上铺的金宝生物钟准，早就起了。
桌上的琴也被收了，上边摆了煎过的面包水煮蛋和热粥，房车里只剩他和胖爷两人。
因为今天天气不好，看不到金山，所以大家也没把他们叫起来。
宿天水拿了瓶水，轻轻地合上房车门，忽然觉得起的晚有些不好意思，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他看了眼民宿合着门，“回望6740”的牌子关了灯，估计是出去了。
他转了个方向逆着风，往前边走，边走边啃着一小片面包，准备去观景台看看。
“天水！”李芙芙跳起来挥了挥手。
头发乱飞，落在脸上痒痒的，宿天水只能先盖上酒红色的兜帽，跟她们打了个招呼。
秦鹤桃把维生素b倒了两边到盖子里，递给宿天水，酷着脸没说什么，只是用用行动表达。
“谢谢。”风里宿天水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接过就着水吞了下去。
吞下去后，宿天水脸色还是苍白，酒红的衣帽都没办法带来些颜色，眉眼泛着水光，阴沉的天气里，他的白皮变得脆弱暗淡，唇像月牙的色泽，刚喝了水泛着荧润的痕迹，但依然是苍白的，配合上宽敞的的外套，带了点惹人怜爱的意味。
长得好看的人虚弱，李芙芙很难扼制住关心，眼神里放着老母亲的不放心，“你今天的气色很差唉。”
“如果高反的话，一定要说，我们吃清淡一点。就不吃烤肉了。”
她李芙芙一个花痴追偶像变心老快了，出来旅游后，手机上的偶像几天没看，她都记不得了，提不起兴趣，于是关注就被挪到了旅游小队上，变得激情满满。
她掏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
“我没事。”宿天水笑了笑，“不用的。”
观景台上零零散散有些游客，架着相机似乎什么都没等到，三五成堆的挤在一起聊天。
“金宝呢？”宿天水看了一圈。
“跟老板去县城里买食材啦。”李芙芙见他没事，也不打算打电话说换别的菜了，“老板开着摩托去的，金宝就跟着去了。”
李芙芙从兜里拿了个小纸盒，从里边拆了两根唇膏给宿天水。“新拆的。今早洗漱刚好找到。”
“这里皮肤很容易干。不涂唇膏，很容易嘴巴裂开的。”她像哄小朋友的老师，“那就吃不了烤肉了哦。”
“你跟胖爷一人一根。不辣不苦无色无味的。”
宿天水接过认真地放进外套口袋里，还拉好了拉链，又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
“你让人家去洗漱先。聒噪的小麻雀。”秦鹤桃打住李芙芙，“观景台那边有洗手间。”
其实民宿老板给她们留了门，让他们冷了就去屋里坐，但老板不在进去总归不太礼貌。
她指了观景台另一边的方向，洗手间修得很干净，外边就是镜子和洗手池。
宿天水先回了房车。
正巧碰到胖爷醒了，短发炸了毛，一圈小胡渣冒了出来，把隔木板放回了原味。
见到他来，还颇有偶像包袱，连忙抓了下头发，“好吧。又是我睡到最晚。”
等胖爷收拾好了，宿天水拿了一只唇膏给他，“李芙芙准备的。一人一只。让我带给你。”
“太暖心了。”胖爷拿到唇膏笑的很开心，捧在手里，找了半天放好，“果然女儿都是小棉袄。”
如果他年轻的时候生了孩子，估计也是这样的贴心，但也没那么遗憾，他把座位恢复原样，把睡袋放回架子上，看着早餐笑了下。
两人一起拿着牙刷杯去了洗手间。
宿天水认真地把牙齿上下刷完，然后把脸洗干净，水漫上脸，他冷的缩了下肩，拿毛巾擦干净。
他把唇膏扭出来拿指尖抹了点摁在唇上，轻轻抹过，抿了一下。
他的指甲修的干净，唇膏表面依然是平整的，他合上盖子。
胖爷去上洗手间了，他索性拿着两人的牙杯和东西走近观景台栏杆向山看去。
雾若散若现，山前是裸露的黄地，绿植伴生的野地，半灰的山脊，雪白的冰层，深蓝的天，五色的层次从雾里攀爬到山顶，另样的彩虹抱着山融化，蝴蝶的翅膀从山的脉络里飞出。
这样远远看着山，都需要仰着头看，才能看见雾里的山峰，宿天水仰头有些好奇，会有人爬到这么高的山上去吗？
他们回到房车里，民宿老板张三木刚停下摩托，金宝拎着两个红袋子从摩托后座跳下来。
“我回来啦。”金宝把东西临近民宿的客厅看了一眼，“她们两个呢。”
宿天水把水杯放进车里摆正，“在观景台。”
张三木把客栈门敞开，拍了拍手乐呵地很，“我们去看看。”
他们又回到观景台，十点多观景台又来了些人在观景台，估计是等不到天晴，大家也没什么耐心，摄影机都扔在旁边没管。
这会很热闹，稍远一点一堆人围在一块，李芙芙和秦鹤桃也在那边。
宿天水他们也靠过去，李芙芙看见他们凑过来小声说，“简从好像人很好唉。”
秦鹤桃又很不耐烦，“你又是这样。你认识他吗，夸他好。”
“等哪天被人骗了。哭都没地方哭”
李芙芙不高兴了，圆脸鼓着：“你看你。总是说我！我很傻吗？”
她显然忘记了昨天煮的粥被说生气的时候了，鼓着气反驳秦鹤桃。
“我跟你们说哦。刚刚有个偷相机的男的，被简从一下子抓住，啪叽把相机拿了回来。”李芙芙小声说，“然后那个小偷还打人。简从挨了一下，把小偷抓住，把相机还给了失主。”
“还是很热心的。”
人群里简从笑的温文尔雅的模样，“不用谢。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他说话总是带了种腔调，说完微微鞠躬。失主又握着他手道谢了好几下，想请他吃饭。
简从拒绝了，和失主客套了两句，从人群里走了出去。
观景台有个穿的比较破烂的大爷，背影看着壮实，正在垃圾桶里掏瓶子，见他们人多就过来哑着声问，“有没有喝完水的瓶子。”
人围着比较挤，拾荒大爷一不小心被推到了地上，瓶子散了一地，宿天水刚想去扶，简从已经扶了起来，温声询问：“没事吧。”
大爷身体还蛮壮实，肤色很黑，爬起来捏着袋子，“没事。”
又怯怯声问，“有水瓶吗……”
简从直接从钱夹子把钱全部抽了给他，“你拿这些钱去吃饭吧。”
李芙芙抓着秦鹤桃袖子晃了两下，示意她看，然后也打算掏出小包给钱给大爷。
但再一抬头，大爷接过了简从的钱，转身就走了，腿脚很利索。
宿天水捡起地上的塑料瓶起来，只看见大爷灰衣的背影。
他只能把瓶子摆在垃圾桶旁边，一排排放整齐，希望大爷回来找能看到，然后才洗干净手回了民宿。
“回望6740”一楼有个小餐厅，连着的就是厨房。
圆桌上大家正在处理食材，宿天水过去帮忙切肉，他切得很慢，牛肉被切得厚薄均匀摆在盘子上。
他们把食材处理完，直接在厅内的火炉上架了网烤。
肉放在上面油水滋滋，肉香四溢，新鲜的牛肉烤完沾了酱就直接吃，咬一口嫩滑鲜爽，但宿天水也就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
他倒了杯热水慢慢喝。
张三木灵活地切开囊，放在火炉边，“今天买了很多肉。晚上接着可以打火锅。”
围在火炉边大家吃的很开心，聊得很有来有往。
宿天水只觉得眼皮沉，他脖子后泛着红，半垂着眼，感觉都快掉进烤炉被烤了，他只能先离开位置靠在沙发椅边上去。
金宝侧头看：“不吃了？他咋啦？高反了吗？”
宿天水不想让他们挂心，想让他们吃的好些。
于是摇了摇头，用帽子裹着脑袋，“没有。”
他垂着眼皮，半窝在椅子上，“有点困了。”
这下他们才放心过来。
宿天水把水杯放稳在桌上，靠着椅子闭着眼，偶尔颤了颤睫毛看他们一眼。
门外边天依然阴沉着，炭烧的火光碎星般，围着炉子边的人端着素瓷碗，筷子碰上碗是好听的清脆声，薄薄的灰色火烟顺向厅内。
是个很有烟火气的场面，宿天水忽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他闭上眼，感觉这里很像一个家。
他靠在沙发上半睡，感觉昏沉中，有人给他安了一床毯子，但他全身太沉重了，手指僵硬地还是没有动，只是乖乖地躺着。
他身体大约是疲惫了，只有意识还在零散的转动。
能听见老板张三木问：“你们这里呆几天。”
“可能呆到能看到日照金山的时候吧。”
“我们旅游节奏不快，一般都是呆到想看或者想做的事情做完才接着走哈哈……”
李芙芙声音脆亮：“这里一般几天能看到日照金山呢？”
张三木笑着说：“说不准哦。现在山儿可能害羞了哦。要等这几天阴天过了先。”
“那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有吧。有个徒步，很多来着旅游的会去。我明天也会去那转转。”杯子相碰的声音，张三木接着说，“雪山下的村子，雨崩村，里边可以扎帐篷。”
“呆个两三天差不多。但徒步有些累的哦。”张三木笑叹了下，“以前这里的寺庙有只猫，也很有意思。现在都老了，老喇嘛也不在了。”
“那我们等天水醒了，问问他想法。明天跟你一起去徒步吧，回来刚好看日照金山。”
“哦呦。”张三木有些高兴，“也好啊。这样路上还有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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