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又逃课打架了
“爽仔！你怎么在这种时候回来？”
“学校下午放假吗？你又打架了？！”
正坐在门口整理着身边那堆破铜烂铁的罗飞，一看见梁爽拖着个书包慢悠悠地朝自家小屋这边走回来、嘴角挂着一块淤青、就知道他又打架了。
梁爽脸上，还透着一丝不屑的讥冷笑意。
罗飞摇着头，算准了梁爽会经过自己身边，于是扯下挂在脖子上那块陈年汗布，等到梁爽走过来，就一边为他擦着汗湿的头发，一边道：
“你逃课也就算了，怎么三天两头不到就打一次架？”
“现在打架有奖了？”
梁爽一边顺从地站着让罗飞为自己用力抹着脸，一边忍着脸上的疼痛，更正罗飞的话：
“也就平均一个星期k一次架，罗伯你的数学老师以前是学体育的？”
“谁叫那臭熊包总是拿我的名字来取笑？！”
“今天还带着几个同学一起‘问候’我妈……！”
讲到这里，梁爽一下子顿住，怒恼的语气突然变成了忧郁的冰冷：
“明知道，我妈……”早死了！
最后那句话，梁爽依旧讲不出来，只是在心中叫了一声。
罗飞听着梁爽的话，顿时沉默起来。
他怕自己一旦开口，就又会掀起梁爽的好奇心、以及一番死缠烂打的寻根问底。
毕竟自己已经老了，当年的定力，也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单调刻板的生活，被磨耗得所剩无几！
罗飞真担心自己一个压抑不住，就会把一切都向梁爽全盘托出。
“罗伯！”
梁爽的一句叫嚷，把罗飞的魂给嚷了回来。
他马上按住梁爽的脑袋，与他走进小屋：
“来，让伯伯热个鸡蛋给你散散淤。”
梁爽现出一脸的惊喜：
“鸡蛋？今天我生曰？”
梁爽见罗飞拿着用破布片包好了的、热腾腾的鸡蛋走回来，就兴奋起来。
因为每逢梁爽生曰，罗飞肯定会为他煮两个鸡蛋，还会煮他最喜欢吃的牛肉。
“这鸡蛋，本来是打算用来为你庆生的，现在却要用来为你散淤，真是够吉庆了！”
“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给我惹事？”
罗飞一边用鸡蛋轻轻摁着梁爽脸上的淤痕，一边叨唠。
“罗伯，我妈究竟是怎么死的？我爸呢？”
梁爽又开始认真观察起罗飞的反应，希望能够从中看出一丝破绽。
他知道老头子最近一年的定力，是越来越差了。
罗飞一直摁着梁爽脸上的伤，听得他这样问，即时发作：
“哎呀我的祖宗！都说了多少年了！”
“你父母在你周岁的时候就先后过世了。”
“你妈是病死的，你爸是交通意外死的。”
“你这个问题，自你四岁就开始问，都问了十年了，你烦不烦哪！？”
梁爽不以为然地以眼睛横视着罗飞：
“念得依旧这么流利！”
“你这个答案也说了十年了，你闷不闷？”
“以前还可以用来忽悠三岁的小孩子，现在想用这种答案、来忽悠一个很快就要成年的男人，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罗伯！”
梁爽自四岁起，每年生曰，都要趁机问罗飞一次自己父母的事。
自十岁开始，梁爽就对罗飞这个答案产生了抱怨与怀疑。
罗飞见梁爽一脸的不满，故意嚷道：
“废话少说！”
“现在这个时候，学校的午饭时间早已经过了，你就留在家里吃饭算了！”
“一会吃过午饭以后，你就立即给我滚蛋，滚回学校继续上课！”
“现在距离放学时间还有一个下午，敢再浪费老子一分钱，老子就将你折成一团扔到废品回收厂换钱去！”
梁爽开始大声抗议：
“我不想上学啦！”
“熊包与他的跟班，总喜欢拿我的名字取笑！还取笑你是个垃圾佬，说我是个垃圾仔！”
“而且我特恨他们‘问候’我妈！”
罗飞见梁爽一脸的委屈，于是故意提高声音道：
“他们取笑你，那你也取笑他们！”
“取笑他们是个亚健康！富贵病！‘三高三脂’！还喜欢把自己的嘴巴当成垃圾筒！”
“一天到晚就喜欢往自己的嘴巴里面灌垃圾食品！”
“我们捡垃圾，他们‘吃垃圾’！”
“他们‘问候’你妈，你就问候他们全家！”
“问候他们的祖宗三十六代！”
梁爽见罗飞说得越来越大声，不觉暗汗。
他噘着嘴，横视着罗飞：
“罗伯，你……激动了。”
罗飞也不觉汗了一下：
“算了，你自己摁，我要去炒菜！”
“摁完就把剩下的那只鸡蛋剥壳了，这只也别浪费！还可以吃！”
梁爽一听罗飞的话，就知道他要准备煮牛肉。
因为每年梁爽生曰，罗飞都会特意做梁爽最爱吃的牛肉，外加两只鸡蛋，凑成梁爽一年当中、唯一的一餐最丰富的“庆生宴”。
梁爽摁完脸上的伤，剥了鸡蛋以后，就开始摆起碗筷。
由于从小到大都是与罗飞相依为命，因此二人的生活用品一向相当简单。
两只破旧的巴掌大的黄铜盆子，就成为梁爽与罗飞各自的碗，平时既用来盛饭，又用来喝茶。吃过饭洗干净以后，就放回破旧的木桌子上面。
就连筷子，也是罗飞用毛竹削成的。
“饭好了！”
梁爽听得小屋里面间成小灶房的另一边、传来罗飞的叫声，他马上捧起碗，往灶头走去。
见罗飞双手捧着一大盆牛肉抄青菜，梁爽禁不住垂涎欲滴。
把其中一碗饭放到罗飞面前，梁爽又开始盯着桌上那盘牛肉炒青菜，等待着罗飞的饭前训话。
反正每年生曰，罗飞在吃饭之前，总会说教一番，梁爽早已经习惯了。
“爽仔。”
“在！”
梁爽知道罗飞要训话了，立即挺了下匈，把身体坐端正。
罗飞开始语重心长地道：
“今天开始，你就十四岁了。”
“又大一岁，你就得给老子悠着点！”
“要好好学习！别到处给我惹事打架！”
“做人，骨子里面，要随时隐藏着一股正义感！”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可以耍人，但绝对不能害人！知道吗？”
“还有，如果遇上恶人歼人，该出手时就出手，但也得要衡量自己的实力，别盲目对抗。”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使些狡狯。”
“其实有时候，‘走为上策’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说到这里，罗飞严肃地轻喝一声：“都给我听清楚记住了？！”
“都听清楚记在心里面了！”
梁爽只想快些吃饭，于是一个劲地点头。
心想：这老头子的庆生话年年如是，真是一点儿新意也没有！
罗飞终于满意地轻轻舒了口气，道：
“可以吃饭了！”
梁爽即时挥筷夹菜，大口大口地欢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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