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灾人祸 上
三日后。
顾环娘家的地比较少，贺家兄弟帮着连夜干了几天，算是都收了回来，只等着石磙碾过出庄稼了。她家起了头，管饭不给钱，村里劳动力少的也寻了贺家兄弟帮忙做事，倒是让贺大娘一家很快融入了村寨中。
她帮着董家做的第一批肉酱也出坛了，头天晚上她就被董家的人请到镇上去品味去了。今日一大早，她品了几个坛子的味道后，那些觉得她不过好运气的人，不得不赞叹天赋异秉羡慕不来。
她的味觉灵敏得连她自己都害怕。药铺的梁掌柜的和卫大夫今日听闻起肉酱也过来看究竟。顾环娘让人记下各个口味的不足之处，应该添加什么物料后，正打算去找崔班主托付他一二，碰到了梁掌柜和卫大夫少不得寒暄寒暄。
梁掌柜道：“果真是老天不负有心人。日后若姑娘听得什么好的治人的法子，可不能自己藏了去。”
卫大夫道：“你那个芹菜汁的办法，我找些跟那孕妇症状相似的人试了试，竟也有奇效。姑娘眼下腌菜，若打算腌制芹菜，大可以来我这里要菜籽。”
顾环娘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于她有益，那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并非我的功劳。不过卫大夫若肯分我一二菜籽，我更是感激不尽。”
卫大夫和她约好了，去药铺拿菜籽，听闻她要去托人给崔班主带话帮忙寻寻她爹娘的情形，便没再拦着。
梁掌柜的看着她走远了，才转头对卫大夫道：“可惜了，若是个男儿该多好。”
卫大夫拍了他一下道：“姑娘家也好，瞧着是个金山，不如挖回家藏着。”
梁掌柜的看得他一眼道：“你惯会撺掇人。我家儿郎的亲事可都是有谱的。”
再好的姑娘家，如果名声坏了，站到人跟前，人除了替她惋惜，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日来五龙镇来说大鼓书的是崔班主的大徒弟，梁少青，人长得跟猴子似的。以前在戏班子里是扮丑的，没想到新式大鼓书一出，他独到的声音还有风格，倒是有不少观众喜欢。
他听得顾环娘来了，迎出来道：“家师这些时日正忙着跟书院谈事，就由我来代劳了。姑娘今日来，可是有新主意。”
顾环娘笑道：“哪里那么容易，就算吃饭不也得嚼嚼才能咽？眼下都还顺利吧？”
梁少青摸了摸鼻子，点头道：“都还顺利，只是出来个什么六喜班，整日跟我们对着干，着实恼人。他们直接找了县城的那些学子写，哎呦火得不了。我们托了董家的门路，打算跟府城那边的一书院谈谈。”
这么一听，顾环娘觉得崔班主果真是干大事儿的，手脚够快的。她顺着话问道：“这六喜班是那边的人啊？你们眼下帮人打广告，他们跟你们对着干，怎么样啊？”
梁少青想了想，笑道：“那群学子，空有才华，他们不懂老百姓稀罕啥，反正也是有抓瞎的时候。咱们也不怕，咱们有冠名擂台赛，就算他们那里相声师，也多半要到咱们的擂台上练一练才行。师傅倒是没跟他们直接对上，让二师弟自立了门户，他眼下只管着擂台赛。我不行，没大志气，只想着跟着师傅。几个师弟陆续都有了往外走的打算。师傅也没拦着，进来的也不少。”
班底的稳定，并非人的稳定，而是制度的稳定，传承下去的就是一种文化，而不是几个人的手艺。
顾环娘听他拉拉杂杂说了一通后，又随口提及了董直，好些天没那人的信儿了。
梁少青道：“直公子近日去了京城走镖，少不得要七八月里才能回来。您找直公子可是有事？”
顾环娘摇摇头道：“无！只随口一问。我父母的事情，就劳烦您了。”
梁少青道：“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咱们这些背着书箱子到处走的，打听个人还是比你们足便，只是怕是传过来要等些时日。”
“这倒是不要紧。”顾环娘交代清楚后，又回了一趟董家，事事周全，才由董家人送回了村。
因为要起肉酱，董家派了个比梁掌柜更能主事儿的管家来。管家起先只当她走狗屎运有了配方，等她试了味道，才发现她这纯粹是天赋。配方是死的，她味觉这天赋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他就顺带送顾环娘回村，试图说服顾环娘入住董家，专门负责着酱料这一块儿。酱料和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联系在一起，利薄但是销量可观，是个不错的生财之道。
顾环娘没把话说死，说起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潜力能发挥多久。但是瞧着这管家的话里有话，大有威胁之嫌，顾环娘觉得还是得三思而行。有些时候，利益是送命□□。想着那日，大巫师的预言，顾环娘觉得她还是得慎而又慎才是。
马车出了田庄，却被堵在路上，两边都是庄稼地，他们也不好从人家庄稼地里碾过去，顾环娘只得和管家作别，让他们回去，自己步行归村好了。
顾环娘上前一打听，竟然是田豆腐家，也就是田春儿娘家的地里的庄稼好端端的，一中午时间少了一亩。跟他们挨地边的几家，收得早，孤零零地剩他家庄稼在地里长着，四周都是乡邻倒是没想到会有人偷。而且这一偷，就是少了一亩地。
“还有这事儿？不会是亲戚帮着割了，送错场面子了吧？”顾环娘听人分析道，却觉得不大可能，就算再不长眼的，也不至于把庄稼弄混。谁家亲戚来帮忙，真不知道场面子在什么地方，也会把庄稼留在地里等着主人来拉。
顾环娘倒是想过是董直干的，不过他出去走镖了，只怕分身乏术。这事情透着蹊跷呢。
顾环娘不想参与这些事儿，就没打算多停顿，在人群挤着往村里回，没成想还没走几步，被人抓住了胳膊。
顾环娘回头看是田春儿的娘家侄女青娘，皱着眉头道：“你拉我做什么？”
“我还打你呢。”她说着话，几乎不由顾环娘分说，上去就开始打顾环娘。
她平日里是经常做活，可到底不比顾环娘会用巧劲儿。三两下，顾环娘就脱了身，却被田春儿娘家几个子侄和侄女围住了。他们纷纷指责，是顾环娘找人使得坏，再不然就是怪顾环娘命坏，克着他们家了。
不一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顾环娘也在乡下生活了三四了，以往只是觉得田家的孩子骨子里透着些跋扈，如今才发现不光是跋扈，还带点不饶人。
“你们这么以多欺少，男子汉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爹娘知道吗？”顾环娘想着她这次可不能再在地上打滚了，这些人可没什么忌讳，她一旦倒地上，他们就会骑到她身上来打的。她在阵仗上比不过他们，声势上却是不能输的。
“你管我爹娘知道不知道，你最该打。”田大嫂的儿子田云飞以前就喜欢欺负顾环娘，眼下总听他娘说顾环娘如何如何白眼狼，心里早就寻思着把顾环娘打一顿给他娘出气呢。从四月八这一个多月，她日日不落单，今日总算落单了，他不出气，他觉得他就不配叫田云飞。
顾环娘没打算跟他们动手，若是田家人能呵斥住了，自己走了，就算了。可田云飞家的大人不在，其他田家庄的人都当看热闹，没几个出言管教的，就算有管教田云飞他们也不听。顾环娘别说一个对三，就是一个人打他们七八个，都觉得胜之不武。她那随手一扔专挑要紧地方砸的话，指不定砸残废几个。不过，她还没那么坏心眼，只打算叫这些熊孩子受点皮外伤，教训教训他们。
田地头，什么不多，就是土坷垃多。顾环娘寻了机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乱砸一通，她边砸边躲，一群人紧紧地跟在身后。
她心里骂了声娘，特么的，这是叫老子下死手不成。她这边还在寻思，他们庄就来了一群人，是听得外人说顾环娘被田家庄的人给拦住了，过来看究竟的。
对内，不管怎么打，对外自家庄的人受了欺负，顾家寨的人可是不能忍的。
这下好了，顾家寨来了人，田家庄的人也不甘示弱。小孩子间的口水，就上升到大人之间推搡。正是收庄稼的时候，天干物燥，人又容易上火，各个手里都有家伙。这斗殴一下子就不那么容易了解了。
顾环娘想着，这打狠了，打急眼了，可就是要死人的。她想着办法，引导着大家往河边去，想要以跳河这样举动分散众人的注意力。眼下这时候，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你就算喊破嗓子，也没几个人会听你的，除非各庄的村老出面。
“噗通”一声，顾环娘一下子扎到了河里，有关注到的人，大声喊道：“不好啦，田豆腐家的人把环姐儿推到河里去啦。天啊，她不会游泳，要人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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