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以牙还牙 下
分钱这事儿，顾环娘还真说了不算。起先，村老没参与卖配方，是没觉得顾环娘能卖出去，至少没想到这么快就卖出去了。后来，顾环娘带着人上了门，董家不是那么好得罪的，而且卖的价格确实超过他们的想象了，就快速地签了字。所以，卖配方这事儿，就算顾善才两口子回来，也没啥话可以说的。但是，分钱可就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了。顾老汉再是长辈，他也不是顾善才的亲爹，给个参考意见可以，但是做决定还是得顾善才找个当家人。
村老和里正发了话，这个三百两暂时由村里面保管着，等顾善才两口回来后再决定如何分。不过，之前卖饼赚的十八两多银子，倒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分了。
如果没有三百两作对比，十八两银子还真不少。有了对比，伤害就来了，寡众失衡，不管能不能分到那三百两都开始议论起来。觉得自己可以分到的，就关了门，在屋里商量怎么到分的时候对自家有利。觉得自己分不到的，就抱着看热闹不怕事儿多，各种羡慕嫉妒恨，有一家算一家的酸个遍。
围绕着顾环娘等人的流言蜚语很快如雨后春笋般疯传。不管外头怎么传，别人问到顾环娘的时候，听到好的只管抿嘴笑，听到不好的就虎着脸不说话。顾老汉不屑来找她一个当不得家的姑娘家来参详如何分，顾婆子、大伯娘等倒是分着波的，变着法地找她说项。
大伯娘于秀兰以大堂哥顾遇山将来功名有路，可以帮衬到她，希望她在顾善才两口子面前说些好话。急于表现，又着力打亲情和恳求牌的人，很快就把过往的纠葛说得一清二楚。即便她有所隐瞒，但有了顾婆子等人插话补充，顾环娘大致明白她爹娘为啥去县城了。
为了给大堂哥求举荐信，她爹娘去帮她退婚了。她来到这里四年，以前只是对婚事耳闻，那时候她想大家或许顾忌她的名声没在她面前大肆的说。如今她算是知道了，原身跳河的原因是不愿意退婚。
也算是彻底明白，这些年顾善才两口子为何如此亲近三叔顾良才和田家了。因为原身的跳河，她未婚夫燕家给予了补偿。顾善才两口子没接受，但是顾婆子背着接收了，又为了保住顾良才两口子的婚姻和豆腐摊的营生，拿着那么好的条件跟田家做了交易。
顾善才两口子又从田家借到了十两银子给她治病。十两银子，从购买力上来算，顾环娘估摸着有三、四万的样子。所以这些年，顾善才两口子积极的努力的赚钱，还钱还人情。
可，田家如何做的呢？把这些当成理所当然？怪不得去年四月八庙会，因为卖甜水的事情，田家的儿郎说她为了钱巴结他们家。
退婚，她是没什么伤心难过的。齐大非偶，顾环娘是知道的。来到这里，她才算明白什么叫阶层壁垒。为了家族的利益，顾善才两口子愿意牺牲，她也勉强可以理解。她不能理解的事，为什么这些人可如此自然地说这些事情，从这件事情得到一次好处之后，丝毫没有满足，还想要从她身上掠取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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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不患寡，就患不均。
还有就是，人言可畏。
她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都死过一次了。别人说啥，她都当是放屁。可是她着力于让某些人觉得人言可畏的时候，那些人是否如她这么淡然，那就是别人的承受能力的事情啦。她并没有要去招惹谁，是他们非要招惹上来，总得付出点什么。
如今顾家寨以及周边一些村子陷入了恐慌之中，因为总是莫名其妙地有庄子的庄稼被割了一两拢。先从顾家寨葫芦沟开始，好事之人就附会说顾环娘的爷爷看不过去，发脾气了，随着各庄都有庄稼被割成不同的花样，还主要集中在说过顾环娘坏话的人家上，便有人说是顾家看不过去人欺负顾环娘，偷偷干的。可这话刚传出去不久，二伯家的庄稼就丢了小半拢，二伯娘拿着锅盖骂了几个庄，那些说顾家给顾环娘出气的人就闭了嘴。
这一下子就凸显出田家之前传顾环娘命毒的事情是真的了，原本附会是顾环娘爷爷现灵的，很快不再是附会，而是变成了众人所相信的事实。几乎所有看到顾环娘的人都会退避三舍，好似她就是幽灵的化身一样，沾上了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不过，顾环娘也不常在村里，她被董家请去做酱了。起初，说是去县城的，顾环娘没同意。她家里还一堆事儿呢，就算董家派了人顾着她家的事儿，她还要随时关注幽灵割麦子的事情进展呢。
四月八庙会越来越远了，五龙镇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五龙镇后道街，擂台处，因着一些缘故没要拆除。一帮子小孩子没事儿，就爱跑上去翻跟头。
“怎么样？”顾环娘建议崔班主在五龙镇设免费专场，初一和十五两场，地点就在擂台那里，名号就打着感谢董家。
“这个主意好。”崔班主算是董直的心腹，当年如果不是董直救了他，他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多深了。
“定期回馈。这个权当试点。如果可行的话，可以多处设点。”这样便于消息收集和人员定期沟通。董直更看重是这个。
顾环娘越和董直接触，越新惊，这个不过二十的年轻人，野心勃勃，还很有城府。他几乎用直觉去趋避危险，这是旁人根本无法企及的天赋。
不过，顾环娘一向豁达，并不嫉妒他的天资过人。凡有过人之处的，不是磨难重生，就是天降大任，或者死得早。她当然希望这人是个天降大任之人。
她想了又想道：“我觉得名目最好不要重复，先不急于各处设点。在五龙镇这里设个点，在县城设个点。县城处设点，主要用于招揽人才，就跟打擂台一样。每七天打一次擂台。每年春祭，秋社，可以来一场半年擂，年底来一场年关擂。这样有噱头，老百姓看得热闹，而真有能力的人又可以名利双收。这些人有了名，就可以设专场，设了专场就可以走四方，可以带动这个行业的发展。”
沿着前世她知道的真人秀套路，顾环娘把自己对大鼓书未来前景的规划说给崔班主和董直听。从分析群众基础、市场广度深度以及延展区域，再到周边产品的配套产出，以及内容的经营，顾环娘不断深化她的理论和方案。
这些想法确实很超前，有些无法实施，但是绝对具有借鉴作用。崔班主和董直起初几次都处于被动接纳，听取她想法的状态，到了后面，两人才开始参与进来。
有些崔班主能够听懂，关于娱乐的精神、娱乐的专业化、造神的广泛性，他都可以听得明白，但是延伸到其他方面，他就有些不太明白了。
董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确实天资聪慧，悟性过人。听完顾环娘分析和畅想，他用顾环娘的话直指核心道：“从内容的搬运加工，变成对潮流的引导和推动，以舆论娱乐化的形式反馈底层草根族群对命运的反思和诉求。”
这是个很狂妄的想法，甚至说根本不可能！
顾环娘没想到他脑袋如此好使，居然听一遍就能记得住，还一次不差。她道：“只有这样才能占主导权，不然终究沦落为利益的支配物。行业固然要就市，但是它本身没有一些诉求，只怕最后很难走下去。”
董直很好奇她的想法，但是她不让问，他和崔班主就没在此事上多言。他却反驳道：“计划的太好，反而不一定是好事。”
崔班主对顾环娘讲的一些形而上的哲学问题，他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具体的如何去做。不用顾环娘多说，董直就一一铺开，甚至完善了顾环娘因对这个世界不够了解而遗漏和欠缺的地方。
他对崔班主道：“这种事情太过于出风头，如今你我根基不稳，还是得多多依仗董家。你可以去府城西郊，找一位姓卢的道长，把这封信给他。接下来的事情，他会出面找董家来说。环姐儿说的对，一家独大确实不好，届时多找几家。我们不必什么班底都要参与，找几个关键的人物□□去就好。”
崔班主闻言，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董直的野心，可是很多话，他只能埋在心里，不能问。
说完了正事儿，董直问顾环娘：“现在全五龙镇的人都避你如蛇蝎，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顾环娘挑了挑眉，对他道：“我这人最喜欢剧情大反转。现在可以找人去扒开真相。”
董直冷哼一声道：“你就这点伎俩？扒了真相很容易，百口莫辩才是最难的。我最近心情不大好，打算割田豆腐家一亩地的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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