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睡一晚就可以
酉时初刻,军营庆宴,夜昭面色不佳地坐在僻静角落,手执酒杯,出神。
直至今日,她才发现,山下世界究竟有多光怪陆离。
原来男女不只是长相外形的差异,还有过的“小日子”也不同。
昨日,公孙青酉连人都未见着,便被她草草打发了。
随后乐茼笑容诡异地拿来一个小布包,不,这是一个装着草木灰,模样神似小布包的月事带。
她宛若回归孩提时代,对一切都迷茫未知。
乐茼笑语盈盈,像是哄骗小孩糖果的大灰狼,“这是我来军营才做好的,虽说品相不佳,却是干净崭新的。来,小丫头,去西厕把它换上。”
夜昭淡然的小脸破功了,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超出她的认知。
对看似脏兮兮,用料下乘的小破包,夜昭下意识的排斥。
乐茼知道她有洁癖,而且相当严重。除将军之外,其他人休想近她三尺。有时,连将军她都会毫不掩饰地嫌弃。
不过非常时期,不用也得用。
她收起暗送的秋波,板着一张脸,“怎么,军师莫不是打算跟平时一样,出门不成。暴露身份,不过早晚之事。”
无奈,夜昭深吸一口气,接下全方位都令她不悦的小破包。
的确,若是不用,她接下来的小日子就真不好过了。
见她换上偏中性的黑袍,拿着小布包去了西厕,乐茼绷着的脸瞬间破笑。
明明那么聪明的人,却在女子之事泛起了糊涂。冷漠似冰山的脸,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鲜活的模样。
小脸皱成一团,实在太可爱,真应该让将军也来看看。
这家伙若是今日遇到的不是自己,看她怎么办。
乐茼如玉的指节左点又指,数着一会取蛊所需的工具。随后,又将纯白中一点红的床单,团成一卷,收整干净。
其实有时乐茼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对夜昭,她不仅不暗中使绊,反倒下意识地为其着想。
毕竟她是曾经爱慕过将军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种态度不大正常吧。
或许是眼缘吧,就像她看孟卫风从来不顺眼一样。
不久,一抹黑影遮挡,午后透过雕花木门流溢入房内的温煦阳光,投在瓶瓶罐罐摆满的木桌上。
习惯白衣的夜昭,换上黑袍后。不但没将一身不染纤尘的气质磨掉,反而被衬得越发肌肤白皙,仙姿佚貌。
模样清丽,果真穿什么都好看。乐茼些许妒忌,咬牙切齿地如是想到。
“军师,这是第二个,你可在路上轮换用。”
之前夜昭说即将离去时,她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反应有大了点。
夜昭精致的脸蛋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她缓缓的伸手接过。
既然已经用了,再推辞或嫌弃,实在太过矫情。
见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收下,乐茼腹诽,这般傲然之人,果真不指望一声道谢。
“我欠你一个人情。”夜昭自认并非无心之人,书中百遍,受人恩惠当滴水相报。
乐茼一怔,仿若说坏话被抓包一般,美目中尴尬毕露,呵呵讪笑地道:“这,这种事,日后再说吧。人家来的任务还未完成呢,左手伸出来。”
夜昭不动作,灿若星辰的黑瞳,咕噜灵动地转了一圈,随后紧紧盯着她,“你擅取子蛊,母蛊会怎样?”
“放心,母蛊定然无事,随时可取。不过,你倒真是重情重义。”
子蛊在冬眠中被强行唤醒,昨晚她必定遭了不少罪才对。如今有了取蛊机会,第一时间竟想的是将军安危。
她不置理会,伸手。又似想到某件事,忽的发问:“乐巫医,在下腹部些许疼痛,可是子蛊有转移之状?”
“……”
乐茼呆呆看着夜昭,手执酒精浸染的匕首,僵着不知如何下刀。朱唇微张,一时却无法组成语言。这是从哪个深山野林跑来的小丫头吗,什么逻辑?
“自然不是,每个月的月信到后,都会有此症状。”
夜昭了然点点头,乖巧地摊出左手。
“那,有什么药可止疼吗?”
并非她害怕疼痛,只是日后再遇此况,行事多有不便。
乐茼抬眉看她一眼,笑的明艳动人,不怀好意地说道:“这个简单,不必用药,你与将军睡一晚,保管药到病除。”而后,又奸诈地嘿嘿笑两声。
她歪着小脑袋,“这么简单?”
“当然,行了别说话。我要动手,忍着点。”
见此,夜昭贝齿咬住下唇,任其锋利冰冷的匕首,划破肤如凝脂的手臂,鲜血平缓流淌,滴滴渗出。
这就是医师的本事,割哪个部位,失血最少,一目了然。
见她紧皱眉头,却连声轻哼都没有,心中隐有赞意。如此能忍,这可是军中多少男人都办不到的。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从一罐玉瓶取出蛊王。受到号召的子蛊,顺着血液,迅速地从伤口处钻出。
过程轻松,全无一丝危险,可场景有些血腥及,可怖。
夜昭抿一口温茶,试图压下心口的恶心之感。
到现在,她仍清晰地记得,似小小的虫子在左臂游动的感觉。
对她而言,便是死也不愿再体会一次。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缓缓身子,吐出口浊气。
士卒背井离乡,戍守边疆,本是清苦。
阖家团圆的除夕夜,偌大的军营,没了军规,弃了血性。个个端着酒碗,边哭边喝。
天南地北的兄弟,此时仿若亲人汇聚,三三两两拥抱成团,互诉衷肠。
同着黑衣的墨成在不远处,站如松柏,拿着大盅,与来往拥簇他的士卒碰杯共饮。笑意开怀,一口口的灌酒,豪迈好似喝水一般。
此时清月初挂,酒酣过半,些许士卒喝的酩酊大醉。好几个新兵拉着墨成不撒手,涕泗横流,眼泪汪汪地说着语无伦次的话。
与他们而言,边疆的墨成就是依靠,肩膀。离家的苦痛,战争的血腥,积在心头两个多月的压力,借在这个机会,爆发出来。
个个没了规矩,抱着墨成,嚎啕大哭,真是教人闻者流泪听者伤心。
墨成笑意不减,就着一堆黑黝黝的脑瓜,一个接一个地拍,骂道:“哭什么哭,一个个小兔崽子,少把鼻涕,眼泪往我身上蹭。”
孟卫风、周义、刘敬诚、甚至乐茼处都与墨成遭遇相似情况,忙的不可开交。
吵闹声,笑骂声,闹成一片,又出奇的和谐。
整个军营练兵场,宴席不断。桌上主菜虽只有饺子,却不妨碍每个将士的兴致。
犹如山珍海味,不管有位置,还是没位置,都挤作一团,吃得油光满嘴。
夜昭亲眼看到那个白异国的奸细,同周围几人互拍肩膀,眼眶红得不像话。
她眉眼弯弯,拿出木筷拨拨盘中的菜肴,油炸小饺,水煮饺子,清蒸水饺……
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陪她过跨旧岁。虽然场面嘈杂,菜肴简陋,可就是觉得高兴了。
她突然来了胃口,打算吃上几口。好吧,让不非时食见鬼去吧。
随意戳起个晶莹剔透的玲珑饺,一咬,咔嚓。夜昭感觉自己咬到个质感硬硬的奇怪东西,忙吐出来。
“哇,军师咬到铜币了!”捧着酒碗的周义,好不容易摆脱那些四处擦鼻涕的新兵,走过来正打算跟夜昭喝上一杯。
孰知,见她绞着眉头,吐出一枚铜币。数万只饺子,只有一百枚铜币,今晚的头奖居然是军师的。
他嘹亮的大嗓门一嚎,整个军营霎时安静,纷纷往夜昭这边望来。
方才,开席之前,将军郑重地介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军师。
其实大部分的人或多或少,见过她。都知道是她出谋划策,以极少的损失,智擒了瑁段。这样的人当军师,他们自然服从。
以至于周将军一喊军师,他们皆看向了夜昭及她筷上余留的半个饺子。
几息静谧过后,他们重燃较之前由过之无不及的热情与欢闹。手撸衣袖,磨刀霍霍般的,找饺子,确切来说,是水饺中的铜币。
墨成偷空,挤出了人群,依旧沉稳的步伐走来。
夜昭见其眼眸清明,毫无醉态,心中不由缓下口气。
“军师,今日尚未与你饮上一杯。”
周义快速挡下偷空递过的酒杯,借着酒意,高声嚷道:“不行,我先到的,上次酒楼喝的不愉快,我是特地来找军师大战三百回合的!”
看着一个醉鬼高大身影死命抱着墨成,夜昭无语地趁乱跑了。
乐茼叮嘱过,特殊期间忌生冷,不能喝酒。不然日后,生出的小孩有两个头,四只脚。
她聪明的脑瓜不大相信,却又不敢以身试法。
军营外,有来回城关府的马车,正方便她离去。
疲惫一天,夜昭收拾完毕,打算灭灯,抱着午后被送马厩,喝饱奶水的儿子,早早入睡。
若她没猜错,明日还有一出好戏上演。可惜她将要离去,怕是看不成了。
啪,房门陡然大开。墨成带着浓烈醉人的酒气,摇摇晃晃,踩着一深一浅地步子,直冲床边倒去。
嘴里不时嘟囔,今日的房间怎么床离门这么近?
夜昭愣愣半晌,伸出叫醒墨成的手,停在半空。
她想起乐茼的话,睡一晚就可以了?
她做贼似的靠近,轻轻躺下。
近在咫尺的墨成,沉睡之中宛若一个半大的孩子。英挺的剑眉,浓密长翘的睫毛,薄唇轻抿,喉结诱人。
不能再往下看了,夜昭转头回神,心中如同揣了只小鹿咚咚乱撞。
酒香萦绕四周,半晕半醒间。她觉得自己也醉了,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般。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87/87151/473845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