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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毒蜂


每年的暮春时节摘取满枝绯红的梅花“骨里红”,花形极美,花香浓郁,色深红重瓣。

        蜂蜜低温熬煮到很厚,厚到几乎可以拉丝的状态,把干燥处理过的梅花瓣拌进去,封上山魈酿造的猴儿百果酒。

        新鲜花瓣碰上果酒,颜色慢慢越变越深,透明琥珀色的蜂蜜撞上醉成墨色的骨里红,生成大气奇异的金红色。

        埋藏在梅树根下发酵七七四十九天,梅花酿制成。

        饮用的时候,每个茶盏放一勺梅花酿,当场浇上热汤,扑鼻的香气在九德殿清凉入骨的雪夜中扑面而来,隐隐能觉出一股醇厚的劲道,梅花的寂寞潋滟完全收起来,只留下一丝轻盈的异香醉满乾坤。

        这野生蜂蜜自然灵化,正是制作梅花酿不可缺少的一样食材,用热汤冲之的梅花酿是九歌素日里最喜欢喝的茶汤。

        现在的时节正是制作梅花酿的好时候,手中唯独缺少了蜂蜜这样食材,而往年的蜂蜜都是山魈帮我找来的,今天去他洞府里看到他又喝的酩酊大醉,看样子还要好几天才能醒过来,既然闲来无事就决定自己出来寻找蜜源。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了午睡中的我,顺着九德殿右侧小道上往山下走,九州山下,正是乍暖还寒时,万物萌发,走在满地开着野菊花的小路上,跨过一条小溪,经过一片片齐腰的油菜花田,露水伏在新嫩的黄花上,在蓝天白云的映照下,分外美丽。

        有花就有蜂,有蜂就有蜜,云还没有散去,在大山间环绕,天气很好,很适合外出采蜜,山上的树影忽隐忽现,仿若仙境。

        找到蜜源了!为了防止被蜂蛰戴上竹帽,竹帽四周有飘逸的面纱垂下来,把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我身穿绿色罗裙,站在一个斗大的水滴状的蜂窝下,看着眼前那黑压压一大片不断爬进爬出的发出“嗡嗡”声音的蜂,紧张的头皮阵阵发麻。

        取出挂在腰间的七星断月弓,手诀一掐,便见一道白色的毫光指尖溢出,聚气成箭,眼睛一闭,心一横,朝那蜂窝射去,蜂突然受了惊吓,犹如惊弓之鸟“轰”的一声四散开来,蜂窝摇摇欲坠。

        心中大喜,又重重一箭射过去,终于听到“咚”的一声,感觉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掉于地上,跟着一团黄黑相间的飞虫腾空一起,只见那蜂一个个挥动着翅膀犹如复仇者凶狠的向我冲来,它们那不顾一切复仇的态度架势惊着我了,转身落荒而逃!

        突然感觉脖子一痛,像被火烧着一样火辣辣的疼,不好!挨蛰了!我伸手扑打这些蜂,反而聚集的越来越多,团团把我围住。

        它们一群视死如归的姿态仿佛今日要与我共存亡,心中暗暗叫苦,一不留神脚底一滑,滚了下去,啊!不幸竹帽滚掉了!满头满脸爬满了蜂,疼的满地打滚,禁不住大声哀嚎求救。

        这时候前方突然快速移动过来一个身影,听到一个柔和声音:“你别怕,马蜂最怕烟了!我来救你!”

        我被蜂蛰的痛到极处,趴在地上嘴里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心想:“怎么刚才我捅的这是马蜂窝?!”

        不一会一股浓烟滚滚传来,一只小手抓着我往下风口拉去,果然蜂怕烟,这些毒蜂不再攻击我,四散着从我的头上脸上疯狂逃窜。

        一簇篝火上面盖着一层新鲜树叶,滚滚青烟从枝叶间发出来,这烟又呛得我一阵咳嗽,狼狈不堪。

        一个小手温柔的拍着我后背,待我喘息片刻,抬头看到是一个年龄大约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忍着剧痛连忙对着她说声谢谢。

        只见她相貌清秀,眸若清泉,扎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穿着一件洗过了很多遍、已经看不出来本色的衣裳,上面打了一层又一层的补丁,身边不远处放着一捆柴禾,原来是一位附近农户上山打柴的孩子。

        她忧心忡忡的看着我的脸说:“被蛰的地方都肿了起来,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招惹这马蜂?为什么要捅它们的窝?

        愣了一下,有些吃惊问:“这不是蜜蜂吗?这是马蜂!?我要找蜂蜜做梅花酿。”

        她摇了摇头道:“这不是蜜蜂,这是马蜂,又叫杀人蜂,从不产蜂蜜的,有剧毒,不及时处理会有性命危险的,你快躺下,我先将马蜂留在你脸上的毒刺取出来。”

        说完,她坐在地上招手示意我躺在她腿上。我已经渐渐感觉到全身慢慢开始发热,脸上被蛰的地方钻心的疼,我怎么这么笨!暗暗懊恼没有分清马蜂和蜜蜂就开始捅蜂它们的窝,最惨的是眼皮处也挨了蛰,此时已经肿胀的快要睁不开眼,依言躺在她的怀中,她从身上取来一根绣花针,在火上燎了一下,将我脸上的蜂刺一一挑拨出来。

        我咬着牙忍着痛一声不吭,冷汗涔涔而下,把后背的衣服打湿。

        她皱着眉头说:“疼吗?疼你就喊出声来,你把马蜂的窝捅了,它才蛰你,它蛰了你后自己就死了。”

        后悔莫及,只能苦笑,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取完了毒刺,又寻些南通蛇药,用石头砸碎,抹了一些汁药在我脸上,这南通蛇药正是蜂毒的克星。

        她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一会我把你送回家。”

        感激涕零道:“我家在九洲山上的五德殿,父母已不在世,家中有位兄长,只是他被巫王叫往紫极宫,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我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五德殿,紫极宫,巫王?!”

        “谢谢小姐姐........救命之恩,”细细想来,其实我已经一千多岁了,叫她小姐姐有些不大合适.........但是转念一想,这只是一个尊称,只是表达对她的敬意,先不管那么多虚礼,继续说道:“我复姓涂山,九歌一直唤我九妹,还不知小姐姐尊姓大名?”

        虽然看她年龄尚小,但是为人很是稳重有礼。

        她说:“你不必客气,我和你一样是没有父母,但是我从小是孤儿,是阿婆在鱼塘边捡到一出生就被双亲抛弃的我,将我养大。阿婆说众生都姓释,我俗家名称为红蕖,我现在和阿婆一起住在离这里不远处的竹林中,你现在既然家中无人,我带你回我家将养几天。你不用害怕和担心,我和阿婆会一起好好照顾你的。”

        听完这句话,心中跌宕起伏,许多的感触慨叹,不知从何说起。她很善良,也很坚强。

        正想要再次答谢她,这时一个苍凉陌生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寻香,我们动手吧,不过看她现在被蛰成这个样子,不会在半路上死了吧?

        此时我眼睛已经肿的像两个核桃,不方便视物,只是感知到两个陌生男人的气息和两只灵兽的味道,却又惊骇他们非比寻常的身手,他们什么时候来这都没有察觉到丝毫。

        抬头眯着眼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那年轻的男子薄唇轻抿,俊美而忧郁,剑眉星目,一双细长而充满杀气的眼睛,及肩长发随风披散,身材颀长瘦削,天青色紧身衣服外一袭白色暗纹无袖锦袍,衣饰上镶刻着精雕细琢的银白色金属,肩膀至腰间的飘带迎风舒展。

        年纪稍微大些的嘴唇上多出一处胡须,身着一件深蓝色锦袍,同样凛冽的气质和高傲神情,不知他们是父子或是兄弟?只是看出他们轻功都是举世无双的,站在那棵云杉树的顶端,衣诀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乘风而去。

        在那年长男子的旁边站着一头巨大的通体雪白的狼王,足足有一人那么高,比普通狼大了整整十倍有余,眼神中闪烁着幽幽寒光,正饶有兴趣的盯着我们。

        那年轻的男子身边卧着一只昏昏欲睡的黑犬,神色疲惫,仿佛什么事情都引不起兴趣的样子,身上似有多处被火烧伤的痕迹。

        “你们是谁!”红蕖壮着胆子大喊了一声。

        年长的男人说:“那只小狐狸随我们回去罢!”

        红蕖的身体的由于惊吓而在微微颤抖,这两个人我也不认识!我凭什么跟你们回去!此地不易久留,默默念一个乘风诀,挽起起她的手臂御风逃离。

        只听到红蕖惊叫了一声,耳边风声呼呼,偶尔从眼缝隙中望去,只看到自己直接朝着大树上撞去。

        啊!我差一点要疯了!慌乱中,只听到“咚咚”的两声,额头撞在一个坚硬异常的树干上,顿时眼冒金星,疼的我呲牙咧嘴,摔了下来,好在地上有厚厚的落叶,但是也摔的晕头转向,全身如同散了架。

        又听到红蕖两声“啊!啊!”的惨叫声,四周找了一遍,不见身影,她不知被我摔到了哪里,骇怕之下,忍着喉咙的肿痛大喊:“小姐姐,你没事吧,对不起,小姐姐你在哪里?”

        头顶上方一个身影几乎没有一丝停顿就向我飞跃而来,好快的速度!略带戏谑冰冷的声音传来:“真不巧,她被你给摔死了!”

        眼角余光看到一双绣着青色祥云图案的鹿皮短靴,脚尖轻盈的点在一片飘飞的树叶上,一直往上看去,那双象静水一样清冷的眼睛,即使在温暖日光的映照下依然难掩彻骨冰寒。他身后有两道冰蓝色的光炸裂开来,像一只蝴蝶的翼,散成一片片银雾,漂在了空中,似乎有仙气缭绕在他周身。

        一把泛着幽蓝荧光的雪亮长剑,此刻正在眼跟前儿,在光下流动下闪烁着妖异的七彩光芒。

        脸上被蜂蛰的地方因为惊慌更加痛彻心扉,冷汗把我的额前头发打湿,全身一股股的滚烫传来,渐渐的呼吸困难,被撞的头昏眼花,我只能喘着气看着他,喉咙一扯就疼痛,根本不能说话。

        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要来取我的性命!可是我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啊!他们是什么人!?不及多想,站了起来,侧身一闪,竟让我闪开了那剑。

        但紧接着又蓝光一晃眼,在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下,一道雪亮的弧线拦住了我的去路,那人移到了我面前,不动声色。

        剑尖无声无息地点在我的喉咙上,轻得几乎无法察觉,闭紧了眼睛,不敢看,他要一剑刺下去吗?

        今天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是不是那上面写着忌出行!

        仍然是张开双臂维持那个飞身欲逃的动作。但我却感到脖子间那一点寒意贯穿了身体,轻轻的打了一个激灵,不敢稍动,冷汗悄无声息地顺着脖子滑落。

        怎么办?再躲,再逃?还是装死!?

        用灵气直接聚气而成的剑尖,硬冷贴在皮肤上,全身僵硬,我完全不敢有一丝动弹,剑锋所挟带的寒气,在空气飘忽不定的游走,仿佛那剑尖还带着一丝痛觉在周身蔓延开来。

        可是瞧瞧这人刚才那速度,那灵力,想想自己那点身手,而且现在全身滚烫的像一壶烧开的开水,摇摇晃晃,没有一点招架之力,还有活命的机会么?。

        那人皱了皱眉头,神情略带着嫌弃对着那依旧飘在树端的那个年长男子说:“早知道这只小狐狸灵力这么差,我们就不必在这里苦苦埋守了这么多天,而且还趁着另一只大狐狸出洞之后才敢过来抓她,她现在又被蛰成这个样子,舅舅用她来做药引,真能救治了父王的伤吗?”

        那年长的男子冷冷道:“九尾白狐世上罕见,今日能抓到已是万幸,把她带回去再说。”

        我想问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但是似乎不用问了,从他们的眼睛里,我找不到半点生机。

        觉得自己像融化的冰块一样瘫软下来,然后感觉腰间被一个冰凉的手臂缠上,一股稳稳的向上升的气流托起,耳边刮起了呼啸而过的风,鼻间是一股若有若无的陌生男人清幽的体香,清风阵阵掠过脸庞,我渐渐失去五识,昏迷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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