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修补

　　“裂隙连通了另一个位面，可能是这片大陆的另一面。”
　　“这样的桥段你应该不会陌生。”沈清琰语气平淡，似乎对此早有察觉。
　　宋京墨瞪大了眼。
　　小说里这样写确实正常，可这里是个真实世界，一片大陆，也能有两面吗？
　　团子语速慢吞吞旳说道：“确实如此。”
　　“修灵大陆的生灵在死亡之后，会回归地底，在不断的下坠中，抵达大陆的另一边。”
　　“那个地方混乱无序，堆积着许多糟糕的东西。”
　　“负面情绪、恶意、怨念，所有能够滋生心魔的东西，都大量存在于那个世界。”团子闭上眼睛，掩盖其中的烦闷情绪。
　　它便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如果裂隙真的连通了堕落之域，修灵大陆将生灵涂炭。”团子的声音闷闷的，让人轻易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堕落之域，典籍中似乎没有相关记载。”
　　“废话。去过的人基本都死透了，谁还能活着把消息带回来就是个奇迹。”
　　“几万年前有强大的妖修使用天赋神通的时候误入了堕落之域。”团子对沈清琰很有意见，因为宋京墨的关系，还是回答了沈清琰的问题。
　　一个小小的人族，也敢算计到它护着的幼崽身上？
　　它不直接把她魂体抽出来炼魂都算好的了，还指望它好言好语？
　　沈清琰得了答复，并不在意团子的语气问题。
　　“我去裂隙附近探过了，以灵气流逝的速度，裂隙范围很快会进一步扩张，到时候灵气流逝速度还会加快。”
　　裂隙首先出现在灵气浓度最低的地方，然后逐步抽空灵气扩大裂隙范围。
　　这几乎是个死循环。
　　宋京墨垂眼，然后抬起眼，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问沈清琰：“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不完全了解沈清琰这个人，却也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清楚了沈清琰的脾性。
　　是个面上看着温和，实际上下定决心的事情任谁劝说都不会再更改的人。
　　“带着寻灵鼠，还有青灵宗的人，前往各处小秘境，将能够认主的小秘境认主，不能认主的小秘境，尽可能的把其中的资源收集起来。”
　　“这是人族未来的希望。”
　　倘若灵气真正的断绝，留存下来的资源还能够供给活下来的灵修继续修行。
　　只要有人能够走出去，前往更广阔的的那片世界，这方世界或许还有救。
　　沈清琰没有拿话压宋京墨。
　　“裂隙这边怎么办?”
　　“现在没有办法阻止裂隙的扩张，也无法减缓灵气流逝的速度。”
　　“能够做的只有争分夺秒的收集修炼资源，保存一份火种，再与天道斗。”
　　宋京墨不说话了。
　　“找到了。”团子对空间有些研究，在两人短暂的谈话时间里就从周围找出了残存的空间波动，顺着找到了被折叠起来的一小片空间。
　　不用宋京墨动手，沈清琰随手挥出一道灵力，便把封锁空间的阵法破坏。
　　眼前的空间一阵扭曲之后，凭空多出了一座宅院。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宋京墨先踏进了大门敞开的宅院之中。
　　两位师兄旋即跟上，小管事一咬牙，也带着人跟了进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他已经没自信自己一个人能拿定主意了。
　　天玄灵院这位灵王看着就是有主意的，暂且跟着走一步看一部吧。
　　宅院里的气息意外的平和。
　　他们要找的人正坐在桌边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着茶水。
　　动作有些机械，神色中带着相同的生无可恋。
　　这是怎么了？
　　宋京墨目光微凝，从中找出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人身上的气息同这座宅院如出一辙，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更加偏向于雨后新叶的气息。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宋京墨走向前，向着捧着一盏清茶的青衣女子道谢。
　　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这些失踪的人根本不是遭遇了意外，而是在遭遇意外之前，被隐居在此的前辈所救。
　　池知书看见宋京墨这般认真称呼前辈的模样，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来。
　　他还不知道小师妹能这样呆。
　　“小师妹，你再仔细看看？”
　　平白无故盯着一个人仔细瞧并不礼貌，但池知书都这么说了，宋京墨便抬眼，仔细的看向那位前辈。
　　等到看清前辈的容貌，宋京墨面露怀疑神色。
　　“南萄师姐？”
　　气息虽然陌生，但是五官看着分明就是南萄长大后的模样，此时眼神中的调侃也是一模一样。
　　“小师妹，这才多久没见，你就认不出我了？”南萄一手托腮，笑着问道。
　　声音也有了不小变化，宋京墨却是笑了开来。
　　“几月不见，萄萄师姐出落成仙子一般的美人了。”
　　南萄向来喜欢听人夸赞自己，笑吟吟的把人招呼到身边坐下，又给两位师弟随意的指了座。
　　“师姐怎么在这儿？”同样喝了一肚子茶水之后，宋京墨才得了空询问。
　　“这个嘛，是个秘密。”南萄笑嘻嘻，把食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不能说。
　　宋京墨也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没有继续问。
　　“师姐来这里多久了？”
　　“一月有余。”这个问题倒是可以回答，南萄便没有隐瞒。
　　万兽珠里，沈清琰无暇听外头的对话，注意力完全落在面前出现的投影身上。
　　这是一个淡金色的人影，自带无上威严，若是寻常人见了，或许要被这等威压吓住，摆出毕恭毕敬的态度来。
　　沈清琰却对对方没有好脸色，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谈判态度。
　　“条件就是这些，你若同意，合作就能达成。”
　　“你若不同意，那就一起玩儿完。”
　　淡金色人影笑了起来。
　　“这般凶悍，难怪这么多年，也没嫁出去。”
　　沈清琰脸色一变，态度更加凶恶：“要谈正事就谈，不谈正事就滚。”
　　“别顶着他的模样说话。”
　　“你不是此界中人，却同此界牵扯至深，摆脱不得我的束缚。”
　　“那又如何，大不了鱼死网破。”沈清琰的好脾气在面对这个人影的时候完全消失。
　　“世界已经成了这般模样，除非所有生灵献祭，换得一次让我涅槃的机会。”
　　“这不可能。”沈清琰寸步不让。
　　“想要我应下你们的条件，总要拿出让我心动的筹码。”
　　“我们的计划不可能对你全盘托出。”沈清琰目光冷淡。
　　“你们也瞒不了我什么。”淡金色人影漫不经心，话语间又有十足的挑衅意味。
　　“这般自信，难怪会漏成筛子。”沈清琰毫不客气的嘲讽。
　　“我是天道，藐视天道、挑衅天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早知道你吞噬了他们的意识，我根本不可能让你坐在这里。”沈清琰眼里的恨意根本藏不住。
　　但天道投影丝毫不介意沈清琰的态度。
　　在天道眼中，祂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万千生灵，生死皆掌握在祂手中。
　　祂想要谁死，便让谁死，规则允许，谁也质疑不得。
　　沈清琰算是个例外。
　　从本该成为祂的养分的万族生灵中的一个，成为了漏网之鱼。
　　扶灼山上的生灵都知道，扶灼山主最近不大高兴。
　　不高兴的原因嘛，没人清楚。
　　这个手握它们生杀大权的混世魔王不出现，它们还乐得自在。
　　扶灼山主不出现的第一天，高兴。
　　扶灼山主不出现的第二天，加倍高兴。
　　扶灼山主不出现的第三天，三倍高兴。
　　扶灼山主不出现的第四天，山上山下的生灵都开始慌了。
　　可不能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它们可都是很喜欢这位扶灼小山主的。
　　扶灼山原本不叫扶灼山，不知道几百年前山上来了个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小丫头穿一件宽宽大大的绿袍子，小脸又白又嫩，笑起来让山里生灵智比较早的桃花妖心都要化了。
　　没曾想这小丫头十分凶残，来的第一天就单挑了山上原本的山大王，把那只作威作福惯了的食铁兽胖揍了一顿收为了小弟。
　　又揪出来了几个对她要占领最好的山头不满的大妖教训了一番，待不下去的就走了，留下来的不是懒得走就是没脚走不了。
　　然后被迫成为了新晋小山主的玩伴。
　　小山主爱鼓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今天用泥土裹了没去毛的竹鸡扔火堆里烤、明天又收集桃叶上的晨露和着桃花酿酒，
　　小山主喜欢在最高的树上看日出，喜欢喝山下人类酿的青梅酒，喜欢在山里乱晃布她口中念叨的“护山大阵”。
　　小山主要风就是雨，从来不整虚头巴脑的事情。
　　小山主说喜欢山里的桃花，就给桃花林布了春风化雨阵，从此桃花常开不败，里头四时都是春景。
　　小山主说山上的生灵都归她管，敢进山捉妖的来一个她扔一个来两个她扔一双。
　　小山主除了有些爱折腾，其他的地方都是极好的。
　　“没看见小山主的第七天，想她。”粉色衣裙的桃花妖坐在树枝上，低声叹了一口气。
　　“姐姐想我了？”
　　绿罗裙的少女悄悄出现，捉住一只吸食花蜜的蝴蝶小妖，笑嘻嘻的开口。
　　“现在见着了倒是不想了。”桃花妖跳下树枝，如一朵花飘落枝头，身姿优美的落到来人身边。
　　“这阵子叫什么迷了眼，最喜欢的桃林都不来了？”
　　“哪有别的什么东西迷了我的眼，能迷我眼的不只有这林子里的姐姐吗？”
　　“小山主的姐姐可多了去了，不缺华瑶一个。”桃花妖轻轻敲了一下惯会贫嘴的小山主，面上笑容却是扩大了些。
　　“那我从山下带回来的茶点华瑶姐姐应该是不想吃了。”扶灼放了手里想要躺平的蝴蝶小妖，从储物袋里取出好几碟精致的糕点。
　　华瑶不食荤腥，只爱素点心。
　　扶灼倒是没什么忌口，经常逮了竹林里快要泛滥成灾的竹鸡试验各种吃法，以往华瑶见到扶灼的时候通常扶灼一手拿着烧鸡一手拿着酒坛。
　　“也不知道你怎么会是个小酒鬼。”华瑶这些年练就了一手好厨艺，给小山主做下酒菜。
　　“今日开哪坛子酒？”
　　“今日不喝酒，我师父要来。”小山主没有喝酒，白嫩的脸却和醉酒时一样熏红，眼睛像山谷那汪泉水一般清亮。
　　咦？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山主居然有师父？
　　桃林里藏在各个角落的山灵把消息传的飞快，很快山主师父要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扶灼山。
　　华瑶却是皱了眉。
　　她先前倒是听扶灼提起过她的师父，只是这么多年没见过，她当那位师父早已驾鹤西去。
　　谁家师父养徒弟是这样放养的？
　　华瑶敢说自己是看着小山主长大的，一个能把这么小的徒弟扔到山上自生自灭的师父能在小山主心里有这样重要的地位，华瑶心里跟吃了捧酸果子一般。
　　很快，小山主的师父就来了。
　　那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
　　广袖宽袍、行走间衣袂飘飘，连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轻灵的仙气。
　　小山主的师父深不可测。
　　不论是修为还是来历。
　　华瑶自诩自己年岁不浅，见识还算广，见了这位却也忍不住自惭形秽。
　　身旁的小山主却拉了她的手奔向来人，眉梢眼底跃上的笑意比桃花蜂酿的蜜还要甜。
　　“师父你终于来了——”
　　“快看阿梧为自己寻的师姐，是不是比外头那些自称什么仙子的修者要好看？”
　　来人一手抵住要往他怀中撞的扶灼的头，笑容如冬雪初融春花初绽，一下就晃了华瑶的眼。
　　“资质不错，将来或许能修成桃花仙。”
　　从未想过要修成桃花仙的华瑶，突然就有了修行的目标。
　　“哪有徒弟代替师父给自己收个师姐的？”扶风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扶灼脑门，留下了一个浅印子。
　　“现在不就有了？”扶灼也不恼，只抱着师父的衣袖笑。
　　她在山上好生无聊，多亏有华瑶愿意陪着她折腾，要不然一个人在这里待上三百年就真的要闲的长出一脑袋蘑菇了。
　　这样好的华瑶不能拐回去当师姐，扶灼第一个不同意。
　　“阿梧说有便有。”
　　华瑶听得云里雾里，却也知道，自己从此多了个师父，还多了个古灵精怪爱折腾的师妹。
　　拜师一事提得随意，扶风却为华瑶补办了一次正式的拜师典礼。
　　感觉到自己身上受到的桎梏减少时，华瑶才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何等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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