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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章十三


那粒红点鲜艳触目,在皮肤之下都隐隐透着可怖的光。

        “这是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我想抓住阮儿的手细看,却又不敢碰触。

        “二少爷说,这是……这是牵丝诀,”阮儿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这样即使相隔万里,他依旧能有办法让奴婢疼痛万分。”

        我没料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玄乎手法,更没料到夏守鹤和煦如春风的外表下,竟然如此狠绝。

        “他要什么剑谱?”

        “二少爷说,清明殿,寒书斋,往生剑谱。”

        素来有传言说集齐时逆、往生和穿天三大剑法真传者得天下——后两个似乎只存在于传说,鲜有人得闻,倒是羽氏时逆剑法一直大名鼎鼎,为江湖众人所垂涎。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在位的君王都颇为忌惮羽氏一族。据说旧白城洛太君亦是为此而不惜挑起朝廷江湖的腥风血雨。

        没想到羽幸生竟然能得其中两大剑法,如此运势,不成帝王也难。

        清明殿是圣上居所,寒书斋是他的书室,亦是接见往来朝臣将相的地方,后宫嫔妃怎能轻易踏足?

        真真是逼死我也。

        碧蓝无云的天上飘着数只五颜六色的风筝,时高时低地竞相往上飘着。

        “看!我的飞的最高!”

        沈昭仪兴奋地大叫,抓住肖婕妤的袖子就是一番摇晃。

        “你的当然飞得高呀,夏美人要我们挑风筝,你眼疾手快挑了这最大最工整的一只蝴蝶,都不带客气的。我们还不是等着输给你嘛!”肖婕妤一把将她手打掉,努力控住自己手里的线盘。

        夏佼佼最怕热,一人坐在那丝帐下持着团扇乘凉,时不时叮嘱我:“可别贪玩,你还有着身子呢!站久了腰酸的很!”

        我聚精会神地操作着自己那只毛毛虫,只叫她不要担心。这是我攒的风筝局,哪有东道主自己在场外坐着的道理。且今日是难得的一个凉快天,不出来玩耍实在可惜了。

        “沈昭仪你莫要猖狂!看夏美人的毛毛虫就要追上你的大蝴蝶了!”肖婕妤眼见着自己的追不上,就替我摇旗呐喊起来。可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一时间众人都屏息噤声,看着那条绿茸茸的虫子扭扭歪歪地追赶着五彩斑斓的蝴蝶。

        “哎呀!”手中牵扯力倏然消失——我的风筝线断了,那只毛毛虫却借力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我提裙就去追,丝毫不管背后的劝阻声。

        “阮儿快跟着你家主子!这才一个多月的身孕呢,哪能这样跑!”夏佼佼焦急的呼唤亦被我抛在身后。而其他妃嫔手中正捏着好不容易放高的风筝,哪里肯松。

        我就这样跑出了她们的视野,一直跑到了附近的武练场。回头一看,郁郁葱葱的林木将方才所在之所与此处恰好隔开。

        “娘子,你也跑太快了!也不怕其他娘娘起疑!”阮儿气喘吁吁地跟上来。

        “是这里吗?”我问。

        她赶紧看了看周围的树,一会儿就找到了一颗树干刻了标记的。那树桠高高处,早于叶间藏好了一个青绿毛毛虫风筝,与我刚才放的那只一模一样。

        找到之后,阮儿拿地上的石头刨去了树干上的标记,然后我们二人便走进了武练场。

        “你可看好了,那风筝是往这边飘的吗?”我高声问。

        “是呀,奴婢看的清清楚楚的。娘子你可走慢点,小心肚子里的龙种。”

        阮儿伸出手来扶着我,我便插手在腰间,一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老娘是个孕妇的模样。武练场门卫原本有意阻拦,见我这幅姿态,犹豫间就放了行。

        一踏入武练场的门,就听见兵刃相交的声音。

        十面锦旗插地,围出地界,旁边列队的是圣上亲卫队,零星站着还有些武将军士。

        在这之中,有两人正间剑刃相向,打得激烈。

        我凑近去,看见羽幸生身着短打,正与一个穿武装的对峙。他的长发高高束起,随着其举动肆意飘扬。刀削玉面微微染汗,在日光下那双凤眼更显明亮。

        他手持一把细窄的长剑,那剑气极冷,于白日间亦是刺目逼人。

        “公孙公子,今日还是不服输呀。”

        羽幸生微微眯起眼,嘴角歪出一抹戏虐的笑。

        对面那人年纪与羽幸生约莫一般大,剑眉星目,应该就是公孙止将军的儿子,亲卫队队首公孙云杨了。他拿着一柄大刀:“能与圣上切磋就是赚到,哪有随便服输的道理?”

        语毕,那大刀便虎虎生威地向羽幸生披将下来。

        羽幸生双目微眯,脚下一个回旋,就轻松挑过了那刀锋。他一个腾空,轻落于公孙云杨身后,一个转手用剑刃接住了后者回砍的气力。

        公孙云杨双眉一扬,收刀再进攻。

        羽幸生轻轻笑叹一声,将那长剑舞出乱眼的剑花,把刀锋裹挟的力道打去了不同方向,然后横手一扫,就将已是软弱无骨的大刀打落至地。

        “娘子!”

        我正看着,忽然被阮儿掐了下胳膊:“干嘛?”

        她极小声道:“口水!”说完还指了指自己嘴巴。

        我往自己嘴巴上摸了摸——天呐,光天化日的我居然会对着羽幸生流口水!

        这小子舞起剑来,真是太好看,如行云流水般从容潇洒。他神情专注,占上风时眉目间却又飞掠过一丝悠然傲气,实在卓然出众、风姿熠熠。

        胜负已分,在场观众立刻叫起好来,一水的马屁精。

        羽幸生将剑收入鞘中,一个转身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我,原本飞扬的神情骤然冷却:“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话我成为全场焦点。

        “我来寻风筝。”我赶紧立定站好。

        “那你寻吧。”他冷漠扭头,就要离开。

        我扑过去拉住他的手:“寻到了,可是我够不着。”

        “你,你,陪夏美人去找风筝。”

        他倒会脱身,随意点了几个亲卫队队士了事。

        我情急之下,嘴巴一瘪,赶紧向一旁看热闹的公孙云杨抛去可怜的目光。这久在军队里的青年脸颊一红,立刻心领神会:“圣上,不如您陪娘娘去找吧。臣与您比试这么久,早耽误了收队的时间。您再支走俩队士,大家该满肚牢骚了。”

        简直神助攻也。

        羽幸生无奈:“你说那风筝在哪里?”

        我欣喜若狂,赶紧拉着他离开武练场,生怕他半路又抓到哪只替罪羊。

        “喏,就在那树上。”

        羽幸生二话不说便爬了上去,没过多久便带着风筝飞身而下,轻落于我身边。

        他一身黑衣微微被汗浸湿,紧缚在身体上,勾勒出结实好看的线条。我简直可以隔着薄薄的布料,用视线画出他肌肉的形状。

        “这什么风筝,这样丑?”他看着手中的毛毛虫,一脸嫌弃。

        “诶,这可妾身亲手做的风筝,熬了好几个夜呢!”

        羽幸生眉头紧皱:“你怀着身孕熬夜,连身体都不顾了,就为了做这劳什子?”

        说完两下就把那只毛毛虫撕的稀碎,丢在地上。

        我见此情状,二话不说就小拳拳捶他:“圣上你欺负人!你干嘛撕掉人家的风筝!这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给我托梦,说想要看风筝,我才日夜赶制做的!你就给我撕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拿什么赔!!!”

        羽幸生被我锤得头晕眼花,全然不复刚才在比武场上的从容威风。

        “这……是朕太冲动。”他不情不愿地算是赔了个罪。

        “你拿什么赔我!拿什么赔我的孩子!!!”我不依不饶。

        “我叫人再给你制个更好的就是了。”

        已经是在哄小孩的语气了。

        “你懂什么?别人制的怎有娘亲亲手制的好?”我只管把鼻涕眼泪往他身上抹。

        羽幸生垂手看着满地纸屑:“那你说要怎样?”

        刹那间,我的双眼放出了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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