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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章十八


羊肉吃的太多,我叫宫人不用布晚膳,自己拿着那几本画本溜达去了寒书斋。

        搬来清明殿后,我才发现寒书斋远远比想像的要好进。若圣上不在,门口宫人只会问一句所为何事,只要我给得出理由,多半都会放行。

        然而我溜进去好几次,塞了十几本画本传奇,依旧没看到像是剑谱的东西。次数多了,我开始怀疑这寒书斋是不是有个什么机关,拧一下就转动一面墙啥的,然后啪嗒掉出藏好的剑谱。

        这屋子里三面尽是书架,中间摆一张书案,堆满了折子。除此之外只剩一株罗汉松盆栽和几幅挂画,连个博物架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看似机关的小玩意儿了。

        我从书架上取下一排书,将一本志怪小说书封对外放进去,再将之前取下的书放回去。这样从正面看,只觉得几本书的书脊稍稍突出,而不会看到后面藏着的小说。

        这样将手上的书都悉数藏尽,我又悄悄踱到书案边,捡起几个折子打开看,统统都是劝圣上派公孙将军去北疆的。看来夏常尊在朝中人际关系打理得挺不错,难怪自信膨胀,急于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去剪羽幸生的羽翼。

        我拿起一旁摆放的毛笔,蘸墨大笔一挥,在最上头的折子上写了个硕大的“蠢”字,吹干后很满意的看了看,然后丢回案上。

        正要起身,突然发现书案右面下方,摆着一个齐膝高的带锁暗红木匣。

        这个地方只有坐在书案前的人才能看到,也是坐下来时右手最方便触及的位置。

        我一下子福至心灵,确定那剑谱必是在这红木匣里无疑。

        算了下时间,羽幸生应该快用完晚膳了。此时去掏锁,手上没有工具不说,也实在太冒险。

        还需静待一个万全的时机。

        我回到西眠阁,找到阮儿:“兄长有没有说找到剑谱后怎么做?若是直接拿走,圣上肯定会发现的。我肯定是头一个被怀疑。”

        阮儿掏出一个空白纸本:“二少爷说,让娘子照着画下来。”

        我目瞪口呆:他夏守鹤以为我是神笔马良,轻轻松松可以画出一整本剑谱?

        “二少爷说了,娘子能画几页就是几页。”阮儿看得出我的为难。

        这也太随便了吧?

        “娘子,早点准备吧,好过去等着圣上。”

        阮儿已经习惯每晚送我去东憩阁占床,到点就会催我更衣沐浴。

        “今晚不去,”我将妆奁宝盒的屉子一层层抽开,“阮儿,替我找找那只米珠簪子,我上次戴是什么时候来着?”

        找到簪子后,阮儿替我梳洗。我画了一会儿画,又读了十几页小说,才觉眼皮沉重。

        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意识逐渐混沌。就在我向周公伸出小手之时,突然有人在我脸上掐了一把。

        “干嘛?”

        我睁开眼,看见羽幸生穿着寝衣坐在我床上。

        “圣上?”我撑起身子,“你怎得来了西眠阁?”

        “你搬来清明殿十三日,日日晚上都要赖在东憩阁,怎得今日乖乖宿在了这儿?”

        他嘴上问着,神色却淡若浮云,仿佛对我的回答一点在意也无。

        “今日圣上不是生我的气了吗?妾身就自觉点,不去招惹你了。”

        “你会怕朕生你的气?”羽幸生嘴角泛起轻浅的嘲讽,“夏绥绥,自你入宫以来,何曾怕过招惹我?”

        他举起手中的折子,上面自然有我鬼画符的“蠢”字。

        “什么意思?”他问。

        我吐吐舌头:“今日去寒书斋,想拿几本书看看,结果不小心窥见了这折子,觉得说的都是屁话,一时兴起就将所感所想写下来了。”

        “这是朝臣奏折,你也能一时兴起?你信不信朕让人砍了你的手?”

        “妾身的手还是留着比较有用,可以给圣上刺绣、做饭、画画……”

        “画画?”羽幸生像听了天大的笑话,整张脸都开始抽搐,“刚才朕见外头桌上摊着几幅画,看下来甚是伤眼,由此推断你的女工厨艺也是相当的坏。若这双手做出的活计都是这样的,那更没道理留着。”

        我气鼓了腮帮子:“留着还能给圣上抚箫弄笛!”

        那张清俊的脸刷地红透了。

        闷了半晌,他甩手起身:“……夏绥绥,亏你还是出自名门世家,真是毫无女子的矜持教养。”

        我眨巴眼:“名门女子就不能擅长乐器吗?你瞧不起吹乐人?”

        眼看着羽幸生张了张嘴,回击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觉得朕不该派公孙止去北疆?”他兀自绕开了话题。

        “杀鸡焉用牛刀。公孙将军安好,圣上如虎添翼。”

        那双精雕细琢的凤眼望向我,仿佛在翻拨我的皮肉,想看清楚这面具后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我自是坦坦然然地任他看。

        久了他扭回头:“你早点睡。”说着便走出西眠阁。

        我将被子往身上一裹,屁颠屁颠地就跟了上去:“圣上~~等等我!”

        这样相安无事又过了几天。

        某日上午,我正在后院摆了个书案练字画,公孙云杨又出现了。

        “夏美人娘娘,”他向我行了个大礼,“微臣特来与您道别。”

        “道别?”

        “微臣今日便要启程,与家父一起前往北疆。”

        我下巴差点跌落:“圣上派你和公孙将军一起去?”

        这羽幸生在想什么?派走第一大将军不说,把自己亲卫队队长也支了出去?

        “圣上怜悯微臣忧心家父,故作此决定,”公孙云杨倒是从容,“还是要谢娘娘您替我进言。”

        我连连摆手:“后宫不得干政,大人莫要拉我下水。”

        他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又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留我在原地啃起了毛笔杆:羽幸生如此大张旗鼓派出公孙父子,莫不是准备唱一曲空城计,让夏常尊不敢擅动?又或是让他觉得机不可失,大意行动,正中羽幸生下怀?

        我赶紧提笔写了一封家书,让阮儿尽快送去夏常尊手里。

        于我而言,这两方谁胜谁负都无所谓,但是若夏常尊谋反被抓,我只怕庶人都没得做,生了孩子就要被处死了。更糟糕的话,可能会发现夏氏以贼人之子诓骗圣上的计谋,那我恐怕熬不到生孩子就得一命呜呼,完了还要被司命惩罚。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劝夏常尊不要妄动。

        我这庶出女儿的话不知在他心中能有几斤份量,思来想去,还需夏守鹤帮着一同劝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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