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 遇险
天气晴了几天又开始下起雨来，起初只是几场断断续续的小雨，而一晚狂风大作过后，转变成了电闪雷鸣的风雨交加。
从小村通往山口的道路中有一段发生泥石流阻扰了通行，同时狂风暴雨中断了通讯，这种状况维持了近一个礼拜，几名工科出身的志愿者终于想办法与外界取得了联系，而这个时候村子里的物资已经明显匮乏。
由于这场突来的大雨，大山更深处的几个村落正处于完全失去联系的状态中，山外相关机构一直人手严重不足，也正忙得焦头烂额。事态紧急，Tom与外面沟通决定，由志愿者自己去取回物资。
以前惯走的山路被泥石流堵住了，志愿者们需要以组为单位，分开去找新的山路出去，领取物资后再回到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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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组人一大早带上装备出发，过了几个岔路就全部分开了。唐湛与白娆、桂冬美折折绕绕走了近四个小时，终于走到了山口。接应的人一早已经停了拉运物资的大货车等在外面，见到他们，急忙从车厢里取了三个塞得满满的大背包递过来，攀谈中得知之前已经有两组人拿到东西往回走了，三个人简短的休息过后，背上背包返程。
来的时候沿路留了标记，回去的路上一开始还算顺利，而走到一段下坡路时，问题来了。早上经过这里时，虽然泥泞滑脚，但至少还是条可以走过去的路，谁能想到短短几个小时过去，这里竟然被淹成了小水塘！
桂冬美对着那水塘发了会儿呆，沮丧叹气：“现在怎么办啊？”
唐湛四下张望，发现不远处有个很高的滑坡，由于石堆阻挡了水流，滑坡下面还没有被淹。他抬步走去，“从那里下去，然后绕回来接着沿路标走。”
白娆与桂冬美追过去一看，桂冬美不以为然道：“这里这么高这么陡，地上还这么滑，很容易摔伤的！”
“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来试一下。”唐湛把背包放下，好在背包是防水材质，不怕弄湿了里面的东西。他扶住陡坡边缘，像攀岩一样一跃一跃往下跳，几分钟后就安全着地。
他仰头朝两个女孩子喊：“把背包扔下来，然后你们一个一个往下滑，我会接住你们！”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使这一举看上去似乎没想象中那样危险，桂冬美惊奇的睁大了眼，不禁也升起了信心。白娆却想起来，唐湛从小运动神经就非常好，又被家族请名家系统的教授过一些武道，身手比一般的打手都要灵活许多，他做起来简单轻松，她们却不一定能做到。
桂冬美已经把三个背包沿滑坡滚下，自己也站到了滑坡边，白娆犹豫着是否该让她再考虑一会儿，而这个时候浑浊浊的天空中突然劈开一道闪电，刺目的光亮惊得人心底打颤，桂冬美身子一个不稳，直直就朝前一栽！
“冬美！”白娆想也没想伸手去拉她，不止没有拉住，反倒被她拽着一起摔了下去！
两个人一路磕碰地上凸起的硬石树根翻滚而下，扑在泥浆地上，唐湛奔过来，“你们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我没事，只是身上有些痛，可能晚上会淤青。还好雨衣里多加了件衣服……”桂冬美抽着气爬起来，转头找白娆，“……你怎么样？”
“！”唐湛跪在白娆身边，俊脸满是焦急，“你摔到哪里了？”
白娆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的低喃：“我的……腿……”
唐湛脱掉她划破的雨靴，翻起裤腿，就看见了雪白的小腿上一道长长的血痕！
“！”桂冬美大惊失色，自责的扑过去，“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白娆有气无力的摇头。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唐湛脱下自己的雨衣给白娆披上，然后把她身上那件破了好几处的雨衣撕开，挑了最干净的一块把伤口包住，以防淋雨。他起身，“现在这样不能再走了……”
“你们把我留在这儿，先把东西送回去，然后带人来接我……”白娆忍着疼道。
桂冬美剧烈摇头，“那怎么行……”
“冬美，你先回去，让Tom带人来找我们。”唐湛冷静的说。
桂冬美下意识低头询问的看向白娆。白娆虽不愿与唐湛独处，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顾虑那些别扭，点了点头。
“好！”桂冬美于是利落的把一个背包背上，想了想，又拿起一个挎在肩上，坚定的说：“我一定会带人来找你们，等着！”看唐湛，“，照顾好！”
“放心。拼上命都不会让她有事的。”唐湛回个了浅淡却无比认真的笑。
·
桂冬美离开后雨势越来越急，不敢躲在树下，两个人仍在原处。唐湛把雨衣给了白娆，整个人已经淋得像落汤鸡一般。白娆坐在山坡下，忍不住说：“你不要再站在那里了，来我这边吧，我们一人一半……”
唐湛惊讶的看她，似乎忘了着急。
那天在小木屋里吵过架以后两个人一直在冷战，白娆当然不会主动搭理他，而唐湛从小到大没对谁献过殷勤，这次追着她跑过了半个地球她还不领情，他再爱她不气也是不可能的，少爷脾气上来了，也堵着气没去招惹她。
现在她开口对他示好，虽然是在危急的情况下，他却仍然很惊喜。
“你身上都淋湿了，晚上会发烧的……”白娆见他傻愣着，皱眉。
唐湛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淋点雨还生不了大病。反倒是你，本来就受了伤，再沾雨气就严重了。”看她的腿，“还疼吗？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忍着！”
“……没有刚才疼了。应该能坚持到冬美带人回来。”白娆本来还想劝他，但在他关切的目光下，没有再说。
唐湛望向远方，“冬美已经走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她不会迷路了吧……”
“冬美是背包客，经常在外地找路，方向感很好，路上又有标记，不会迷路的。”白娆道，忽然有个又小又硬的东西砸在肩上，在肩头一弹掉在身边，她一看，诧异，“小石子？”
又有几颗大小不一的石子从滑坡上面滚下来，唐湛往那个方向看了一刻，突然脸色一变：“糟了！雨太大把上面的石堆冲散了！”
“那……！”白娆也立即意识到了状况。
“水会流下来，要不了多久这里也会被淹了！”唐湛把背包提过来，“能站起来吗？你把包背上，我背你走！”
白娆扶住坡壁咬牙撑起身体，腿还没有打直，山坡上一阵啪啦啦的声响中一块大石头临头就砸了下来！“！”唐湛迅速搂住她的腰往旁边一扑，两个人摔入一片树丛中。
唐湛一声闷哼，背部撞上一截断木桩，白娆被他牢牢护在怀里，从他胸膛传回来的力度感到这一撞着实不轻。她仰头，“你怎么样？”
“……我没事！”唐湛抽了口冷气。刚才这一路翻滚，他身上被尖细的树枝和碎石划了好几道口子，脸上也有，他却顾不上疼痛，立即起身，背对白娆单膝跪下，“背上东西，上来！”
白娆把包背上趴在唐湛的背上，唐湛明显的身子一沉，她马上问：“很重吗？”
“还好！”唐湛站起身。
大雨冲刷下山路已经变成了泥浆，无比滑脚，唐湛每走一步，白娆的心都没底的一跳，仿佛每一步都可能踏空摔下去。这种紧张令她不敢发出一点动静，耳边充斥了风雨肆虐与树木摇动的凌乱声响，心里却静得可怕。
在这样的宁静中，腿上的疼痛就格外清晰。她没有告诉唐湛，刚才摔倒时撞到了受伤的脚，她现在感到那剧烈的痛楚在不断扩散，疼的头脑越来越昏沉。
“，说点话吧。随便什么都可以。”沉默的前行了很久之后，唐湛突然道。
原来他察觉到了，他在想办法让她保持清醒。
白娆努力提起精神，“我们走了这么久，应该很快就能遇上冬美他们了……”
“是啊，回去后让Tom为你处理一下腿上的伤。”
“对了，你刚来那天我就发现，你对野外求生的常识懂得好多。”
“我小时候参加过童子军野外露营，都是那时候学来的。好在这些年都还记着。”唐湛说，似乎笑了笑。
白娆找话题，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大雨下的山路湿滑，为了稳住身体不滑到，每走一步都十分费力，他大概早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却还要挤出一分力气陪她说话……
这样的唐湛，她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在他追来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被感动了。这些天他做的一切，她都是清楚看到了的。
她不再徒劳的没话找话，不由自主勾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背上。这微小的动作传到唐湛那里，却令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对不起……”白娆轻轻出声。
唐湛仍旧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着，没有说话，好像怕一开口，就会打破梦境般。
白娆慢慢道：“上次……都是我的错。你说得对，来这里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重要的是，大家没有因为这些而怠慢工作，每个人都是竭尽自己的努力在帮助这里的人们……”
“怀有自己的私心，与来关爱贫困人民，这两点并不冲突，并没有什么可耻的。我用这个做借口责备你，只是因为是面对你……其实你来这里之后，对自己的每一份工作都很认真、做得很好……比我出色太多太多了……对不起。”
“我说你一直都是以前那个你，我骂你霸道、幼稚、任性……那都是气话。这里的生活条件那么艰苦，你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你会耐心的陪小孩子做游戏，陪老人聊天……你会主动去帮助村民修理家中坏了的电器，去帮村民做体力活……你还会迁就我的脾气……这些都不是从前的唐湛会做的，你的改变与努力……我都看见了。”
“唐湛……”她抬起头，唐湛忽然停下了脚步，她一愣，“怎么了？”
“……你看前面，是不是有灯？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我们的名字？”唐湛不确定问。
白娆望着前方，烟雾蒙蒙的雨帘后真的有散乱的光线在微弱闪动，侧耳细听，风雨中隐约夹杂着呼唤声。
“……是冬美吗？是冬美他们在找我们？”白娆不敢置信的自语。
唐湛已经确定了，语气中带了信心十足的笑意：“是他们，我听到了Tom的声音！，我们得救了！”
白娆捂住唇，眼眶瞬间温热，在无助与茫然的恐惧中看到希望，是多么巨大的喜悦？她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唐湛：“真的是他们！我们得救了，唐湛，我们得救了！”
而唐湛却没有回应她，他的身体就像突然被剪断了线的木偶，蓦然无力的栽倒在地。白娆连带着也摔在了地上，她的脑袋在石头上轻轻磕了下，抬眼，一眼看到他腹部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唐湛？唐湛……”
“！”
“天！那是？他怎么了？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前方人声越近，几声惊呼与急促的脚步声后，几个人影冲出雨幕奔来。
Tom与另一个男人将唐湛抬起，桂冬美来到白娆身边焦急的说着安慰的话，一边想将她扶起来。而白娆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
她注视唐湛被Tom扛在肩头越来越远，那殷红倒映在眼中，眼泪模糊下，不断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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