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梦醒
再次醒来时，耳朵里尽是轰隆隆的噪音，白娆扭动僵硬的脖子，耀眼的阳光穿过窗户刺得眼睛几乎睁不开，大海一样的蓝天中白云在下方起伏，腾云驾雾一般。
迷迷蒙蒙中她恍惚以为自己正在天上飞，而下一刻，靠在座椅靠背里的身体猛的打直，她瞬间清醒：不对，她在飞机上！
“醒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方淡淡传来，白娆立即从座椅上站起，盖在身上的毛毯滑落，她回身，看见几米远外披了一件英式大衣，稳重而不失优雅的坐在豪华大靠椅里的男人。
标志一般，他的手里握了一杯昂贵的葡萄酒，成熟的脸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深邃的双眼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南夜。
这些日子，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这个人。
这么大的空间里，只靠窗安了几个座椅，华丽的地毯与富丽雍容的装潢，告诉她这是一架奢华的私人飞机。不用想，是南夜的人弄昏了她把她带上来的。
白娆坐回椅子里，转动座椅，与南夜面对面。
南夜见她这么安静，一手支住线条刚硬的下吧，戏谑：“嗯，不错。脾气镇定多了，我还以为你会对我大发雷霆。”
“发脾气有用吗？”白娆冷冷开口。
“你很明白。”南夜赞许一笑。
“你不是今天到纽约碰巧看到了我，就顺便让人把我劫走的吧？”白娆讽刺。
南夜慢悠悠喝了一口酒，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当然不是。我早几天就到了，看你过得不错，不忍打扰。原本我想让你再多玩儿一阵的，不过今天我再不出手，恐怕就要发生无法挽回的事了。”
“我不是你放出去玩儿一会儿一拽绳子就回到身边的宠物！南夜，你凭什么掳劫我？”白娆再也压不住怒气，狠狠一拍座椅站起身。
南夜不为所动，“不这么做，任你去跟乌言希结婚？”
“我跟谁结婚关你什么事？你就一点都见不得我好？你真这么恨我，一枪杀了我算了！”白娆气的口不择言，一口气骂完。
南夜悠然的又为自己倒了杯酒，晃动水晶杯，“你还欠我那么多，别想一死了之。”
“我变成鬼也会回去还你的账！你别管我！”
“就这么放弃对剩下那三家的复仇，你甘心吗？”
白娆的胸腔剧烈震颤：“你是故意说这些话嘲弄我吗？我不甘心！我死都不甘心！但我的复仇早就已经完蛋了！你比谁都清楚！我已经没有复仇的希望，现在我连追求自己的幸福，也不可以吗？”
“幸福？你真的以为，那是属于你的幸福？你害的乌家家破人亡，跟他在一起，将来你心里不会有犯罪感吗？”南夜不以为意道。
白娆似是一下被击中了死穴，直直盯着他：“我没有！”
南夜也直直回视她：“你有。”
“我没有！害了乌家的是唐家，不是我！我没有犯罪感！”白娆不愿再正视他平静的双眼，那双眼睛似乎看穿了她。
南夜道：“你与乌言希结婚，将来总有一天，你与他，都会痛不欲生。”
白娆捂住双耳，“不会！不会！不要做出一副能预测未来一切的样子，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是吗？”南夜淡淡一笑，取出手机放在耳边，“那么我现在来证明一下。”
“你要做什么？！”
“打电话告诉乌言希，你做过的事。”南夜看着她，手指精准的在屏幕上慢慢滑动。
“嘀——，嘀——”的按键音缓慢响起，在这哄闹的机舱里，却是一声比一声更清晰的落入了白娆耳中，仿佛驱除了周围一切声响，一声比一声沉重的砸在心底。
南夜自始至终都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白娆强作镇静的迎视他染满胜利意味的目光，一点点紧咬住唇，血色在脸上一丝丝褪去。
“嘀——，嘀——”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南夜唇际那丝不慌不忙的笑意缓缓加深。随着最后一声按键音结束，白娆忽而冲过去夺走了他手中的手机，“不要！”
她跌倒在地，颤抖着紧紧握住那手机，整颗心已经提到了口边。这时一声短促的低笑落下，南夜五指一松，一张电话卡轻飘飘掉在她的眼前：“忘了？飞机上不能打电话。”
白娆就像瞬间被冷水覆顶，身心都冰凉的再没有一丝温度。
“虽然没有卡，信号还是有的，这样才安全。”手机被取走了，一声关机提示音后，被毫不在意的扔在地上。
她高悬的心瞬间重重沉了下去，世界仿佛都在那一刻支离破碎。
她连一点继续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了。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不能与乌言希分担的东西。不是不信任他，不是不依靠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当他得知这一切时，就是他们永别的时刻了……
南夜说的很对，那不是属于她的幸福。她这一生，都不会幸福……
仿佛只是一瞬间她的身体就被抽空，死水般的麻木缓缓蔓延了周身，连流动的血液都变得冰凉。
她闭上眼，空洞的声音无力的响起：“南夜，你说对了。我得不到幸福，也报不了仇……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没力气再跟你玩儿心计。你死咬着我不放，只是因为我在毫不知情时用了你未婚妻的名字，见到你后也没有及时解释清楚，尽管我认为我并不欠你什么，但我做的事我有胆量去承担后果。你想怎么报复我，尽管来吧。等你舒心了，就请别再纠缠我……我很累了……”
南夜轻笑：“报复你？我有什么好处？再有，”微微眯眼，“这就是你对恩人应有的态度？”
白娆低低道：“我知道那些文件是你让给我的，那天在丽花你突然出现，我就知道了……”
“嗯~嗯，比我预计的晚了那么一点。”南夜悠闲的点点头。
“那件事我很感谢你。但我并不认为你是出于好心才那么做。你想干什么？”
“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南夜刚锐的唇角微微一勾，“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复仇并没有失败，反而才只是刚刚真正开始。你觉得怎么样？”“
白娆转回眼，南夜信心十足的看她，“从前你对付不了那四家，是因为你势单力薄。但如果有南家站在身后，就不一样了。我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拿到那么重要的文件，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觉得我那么有闲情逸致，去管你和谁结婚这种闲事？但如果你和唐湛以外的人在一起，你的复仇就彻底没希望了。”南夜放下酒杯，十指交叉靠入靠背中，清楚的说：“我决定，帮你复仇。”
这句话对白娆而言无异于爆炸性的轰动，如果是从前她一定震惊得不敢相信，但现在她只是疲惫的问：“条件呢？”
南夜犀利的目光正色盯住她，“唐氏1%的股份。”
他又补充：“我要唐氏集团1%的股份，并且只能是唐晟辰、唐夫人或唐湛三人任意一人手中的股份。”
机舱里静了一刻，白娆点头：“好。”
南夜挑眉，微微细目看住她。眼前的她平静的令他惊讶，那平静而清冷的神色间，有种认命的无奈与悲伤。
“这么爽快，不用再考虑一下？”
“不用。我只要整垮唐家，至于唐家垮了以后落在谁手里，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白娆淡漠道。
唐氏集团的股权分布她曾经调查过，唐晟辰以董事长的身份一人就握了30%，唐夫人与唐湛各持10%，余下股份为董事会其他成员所有，其中有3%握在唐氏众多的员工手中。
唐氏的股份唐家三口就占了50%，在董事会上有绝对的主导权。
经过这些时日许多人已经看到，想要击垮唐氏，只是丑闻与打击已经完全没用，除非吞了唐氏，让它以另一种方式消失。
南家想取代唐家登上国内经济帝国的王者地位，当然明白这一点。南夜既然有了这种想法，收购那零散的50%股份想来也有信心与手段，唯一还需要的，就是唐家三人手上1%的股份。
所以，才找上了她。
“老实说，我没有信心能重新接触唐家。我不觉得你找我来做这件事，是个明智的选择。”白娆淡淡道。
南夜对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很快你就会知道，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按下座椅把手上的呼叫按钮，一名保镖拿了一瓶白葡萄酒与一只水晶高脚杯进来，倒下酒，又恭敬的退下。
南夜向她举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白娆慢慢将杯子里的酒喝完，转头望向窗外。
外面一直是白天，不知道她已经离开纽约多久，他回到家里找不到她，一定很担心吧……
“放心，我让人收拾了你的行李，那栋房子里没有任何可疑痕迹，他回去后，只会认为你是自己离开的。”南夜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
白娆浓密的眼睫缓缓垂了下去，坐回座位里，头靠着窗，没有说话，巨大的疼痛，静静淹没了心脏。
他会以为，她不忍心当面拒绝他，而选择离开。
或许这样也好。
她不知道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被南夜的人强行带走，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在两条路的路口徘徊不定，选择前往有他的天堂？抑或选择回到地狱？
有些时候，宁可没有选择。
这一段时光，是她这一生最美的时光。像梦一样，美丽，纯净，而幸福。
而这场汇聚了她一生所有幸福的梦，到这一天，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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