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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春风入怀尘埃落,半缘花开问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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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纥奚洛远有些发懵,轻喊了一声:“戚姑娘……”

        戚蒅月猛地扭头。

        “啊,戚姑娘,你怎么哭了?这……”

        “别问!”

        “好,好,不问……”

        戚蒅月擦了擦眼角,道:“你怎么来了?你找我来作甚?”

        生疏的语气问得纥奚洛远一阵尴尬:“我……是想来问问你,我那天为何会……”

        戚蒅月站起来:“回去吧,我告诉你们。公子先生和白姑娘还在小息。真是没用啊,才飞多久就累成这样。你们到底是怎么逃出残月谷的……”

        纥奚洛远大笑:“你还是叫白泽‘白公子’吧,不然你们两个定有一个会死——哈哈——”

        戚蒅月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长得这么精致竟是个男子,哎呀呀——还这么的尖酸刻薄,真不像胸怀大志的男子啊——”

        纥奚洛远一下止住笑,他没想到戚蒅月会同他说笑。难道戚蒅月并不是一个冷血之人?想到这儿,他的心又是一阵没来由的抽疼。

        “额……啊——”他捂住胸口大口呼气。

        “你怎么了?毒发了么?”戚蒅月扶住他关切道。其实自己的心头也有些许抽疼。

        “没——没事——不疼了。多谢戚姑娘关心。”

        “呵,你要谢我的还多着呢。没事就快走吧。天都黑了。”戚蒅月又恢复了清冷模样。仿佛方才的顽皮狡黠不存在一般。

        二人并肩随着人流走在街道上,皆无语。气氛甚是尴尬。街道热闹异常,一处喧哗一处闹。纥奚洛远很久没这般悠闲地放空了,不禁内心感慨万千。不经意晃见卖首饰的摊子,不禁留步,流连起来。

        摊子上的小贩憨厚活络看着他道:“这位小哥好是英气逼人啊,给媳妇挑首饰么?来来,这都是刚打出来花样,姑娘们个个欢喜追捧着呢……”

        “不,不,小生还未——”

        小贩还未等他说完,眼前猛地一亮:“喝,小哥的媳妇当真是俊俏非凡啊!这皮肤,竟比宫里的宫女还透亮……小哥,别不舍得钱,这么美的媳妇,定要挑配得上的首饰!”

        纥奚洛远一回头,暗道:她怎么还没走?还以为她不食人间烟火,不愿与我这凡夫俗子并肩。随后他连忙解释道:“大哥,这不是——”

        “大哥真会说话,小女子不才,还望大哥给挑一件珍宝呐。”戚蒅月的嘴角弯起,但目光没了焦距,失神地望着前方道。纥奚洛远哪敢再多嘴,他不知戚蒅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她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小贩笑得合不拢嘴,认真翻找出一枚镂空玉片,笑呵呵地递了过去。戚蒅月只顾发呆也不接。纥奚洛远连忙接下,打趣道:“内子刚过门,年纪小,很多规矩都不懂,大哥不要见怪,多少钱?”戚蒅月也不看纥奚洛远,扭头就走。

        纥奚洛远付完钱,急忙追过去。“戚姑娘,你的玉——”

        “你买的,当是你的。”

        纥奚洛远更加摸不着头脑:“可你方才不是……”

        戚蒅月停下看着他:“只是看见他摊子下面抢包子的三个孩子,有些动容罢了。你自己留着吧。”说罢,她没再过多言语,不管纥奚洛远就走了。

        纥奚洛远看着手中的镂空玉片,比铜钱大了一圈,里面雕刻的花纹甚是精细。抬头一看,戚蒅月已经走远。

        公子然有气无力地趴在客栈大堂的桌子上,哀声连天。秋晴妁给他斟上了满满一杯酒:“先生还未休息过来么?”白泽狠狠地道:“谁知灵都这么远,这女子可恨。”

        公子然幽幽道:“不过啊,那个女人才是真的不是人,要不是你,我差一点就死在她手里了。午夜梦回还会想到她,到底是什么鬼啊?唉,晴妁睡前再给我煎服药,浑身都疼。”

        说话间,戚蒅月已进来。也不言语,拉开椅子就坐在公子然旁边。后脚纥奚洛远便进来。

        白泽问戚蒅月:“你知否那天洛远为何会突然发疯?”

        戚蒅月斟酒,一饮而尽。道:“纥奚公子,恕我直言。你活不久了。最多还剩七日。”

        秋晴妁大惊:“怎么会!你不是要救他么?怎么现在又这么说?”

        戚蒅月烦躁的举起一只手,示意让秋晴妁禁言。继续道:“你们以毒攻毒的法子我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虽一时能化解痛苦,但大限……也将拉近。当毒性到积攒到一定量时,自然会发疯成魔,六亲不认。我只是不明白……你何来那么大的威力?”戚蒅月又斟满酒:“我那天看见纥奚公子使屠魔刀,觉得诧异,而后才想起残月谷的告示。你们逃出来也不容易,我尽最大能力帮忙。你最后若还是死了,我也就没办法了。”

        白泽更是烦躁:“你少说废话。就说如今怎么救他。”

        戚蒅月也不恼:“这里是灵都,冬天来的最早,只因背靠太白山,要活命,只能上雪山天池去。吸取百年冰莲,方可活命。”

        白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没这必要吧?你可知那雪山上有什么?近十年来上去的人能活下来的极少。”

        “那条大蛇是百年骇物,当然需要百年解药。而且那东西让多少生灵陨灭,不是照样被纥奚公子杀了么?你冲我发哪门子脾气?你若怕了,完全可以留下等的,照顾弱女子嘛。白、姑、娘、”说到最后戚蒅月的目光又变的狡黠起来。

        “呯!”桌子上的酒杯碗碟尽碎。白泽拍案而起:“你个贱货,要不是你要救洛远,我非杀了你不可!”

        戚蒅月也不甘示弱:“我不和弱女子交手。你、个、淫、娃!”

        秋晴妁眼看局面要崩,赶忙道:“今晚也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去逛逛夜市吧!我看热闹的很啊!买个面具戴上,就不会有人认出我们了。”

        纥奚洛远和公子然也是忙附和。

        “哼!”白泽怒气冲冲地上了楼。戚蒅月耸耸肩:“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小二——拿酒——”

        剩下三人皆无语。

        华灯初上,大街上真可谓火树银花不夜天,熙熙攘攘的人群,把被小贩占得所剩无几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门庭若市,热闹的声音似要震动天上的天神。灯火把未央夜衬得通明十分。

        秋晴妁看着热闹的人群,撅着樱桃小嘴对纥奚洛远道:“怎么办呀,洛远哥哥,和他们走散了。”

        纥奚洛远倒是毫不担心:“他们总会回客栈的吧。戴上面具,哥哥带你去放个河灯。”他把秋晴妁的凤凰面具扣在她脸上,又戴好自己的麒麟面具,拉着秋晴妁下到了桥底下。桥底下人头攒动,纥奚洛远把秋晴妁的手扣在自己的腰上,让她紧贴着自己的后背,挤在人群中,与卖河灯的小贩讨价还价起来。秋晴妁心情悸动,小手紧抓着纥奚洛远的腰带。

        纥奚洛远手捧两个莲花灯,挤到河边。“晴妁,你要写什么?”

        秋晴妁与纥奚洛远并肩:“写……心上人吧……”

        纥奚洛远暗自叹气,捏住她的脸:“你个小丫头片子,哪里懂什么是心上人?”

        秋晴妁挣开不满道:“我怎么不懂?别欺负我年纪小,我,我……”

        纥奚洛远笑了起来:“好,好,是我不懂,哥哥给晴妁赔不是啦——晴妁莫生气。”

        秋晴妁哼了一声,去接了笔,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纥奚洛远看她这幅样子很是可爱。自己也去借来笔,却又不知道写些什么。想想自己活到如今,什么都没有,倒是要为活命苦苦挣扎。

        他不甘平庸,却受尽嘲讽,他不愿认命,却又事与愿违。想到这,长叹一口气,写下“此恨绵绵无绝期”几个字,便把河灯放走。

        看着朵朵河灯顺流飘远,秋晴妁歪头看他:“洛远哥哥,怎么唉声叹气的啊?洛远哥哥这么厉害不会死的。”

        纥奚洛远浅笑:“傻丫头,你见我什么时候担心过这个?”

        秋晴妁牵住纥奚洛远的手:“洛远哥哥,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在晴妁心里,洛远哥哥是最厉害的人!”

        纥奚洛远有些哭笑不得:“我自保都难,还厉害。”

        秋晴妁正色道:“不骗你!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可以这么不遗余力地保护我。”

        纥奚洛远道:“怎么会呢,就算以前没有,以后定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

        秋晴妁叹气:“从小就是我的姐姐比我受宠,大家总是害怕她受伤了,她不开心了。永远是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掌上明珠。而我,穿她剩下的衣服,等她吃完了饭才能上桌。不会有人关心,我有没有受伤,我有没有难过。只因我是庶出。可这……这能怪我么?”秋晴妁说道动情处竟哭了起来,泪珠从面具后面滑落。纥奚洛远想到自己,甚是心疼。

        秋晴妁伏在纥奚洛远胸前,继续道:“洛远哥哥,你有所不知,打从记事起,就有人告诉我,我长得标致,我家室繁华,我一生定能顺风顺水。我真想告诉他们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有过那种孤独的想要去死的感觉么?我逃婚,再也不堪忍受这种日子,跟要嫁谁,无关。直到遇到你,我,我才知活着还是有意思的……”

        纥奚洛远轻轻拨开秋晴妁的头发,翻起她的面具,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的脸颊红润细腻,让他有点爱不释手。“晴妁啊,我原本以为你比我开心。现在才发现我们都一样。”说完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下午买的玉片,也是为了安慰她,道:“晴妁,这个给你,如果有一天发现比哥哥对你更好的人,就把它扔了。”

        秋晴妁接过玉片,泣不成声地道:“不会了,洛远哥哥。这应该会陪我一辈子,再也不会有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

        纥奚洛远抚住她的背,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这般困惑,不禁叹道:“唉,我们啊,都看不清前方……”顺势搂住她,此时他十分无措,只能柔声道:“公子然对你也不错,只是他这辈子挚爱是橙橙;白泽也很好,虽有时有一点想杀了他。我们都是一样的孤独。”

        秋晴妁哭的更厉害:“白、白、公子……打我……呜呜……”

        纥奚洛远有一点吃惊,暗道:白泽,你就带着你的刻薄孤独终老吧!这让我如何脱身。

        随着人流乱走的白泽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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