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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慕毓芫朝下看了看,淡声笑道:“婕妤还有什么话说?宫妃所戴钗环自有规矩,这枚双头金钗乃正五品嫔妃可用,可不是你妹妹能够戴得起的。难道,是你借给妹妹观赏观赏?又或许,是双痕在知秋堂搜出东西,故意奉命栽赃于你?”

        杨婕妤咬了咬嘴唇,恨恨道:“娘娘把话都说完了,嫔妾还能说什么!只是娘娘大费周章,弄出这许多事情来,到底是做什么呢?纵使打算置嫔妾于死地,也该说个清楚明白。”

        “咦,不再对本宫客客气气了?”慕毓芫惊讶一笑,缓缓说道:“你也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自然都清楚的。昨夜,本宫在后院见到可疑之人,原本就觉着像你,只是一时没法子证明。是你让妹妹扮作自己,故意挑好时间去锺翎宫探病,为的就是撇清猜疑,今日人证、物证俱在,岂能容你狡辩?!”

        杨婕妤仍旧硬撑,一脸委屈道:“我虽然与妹妹长得相似,毕竟也有差别,娘娘如此颠倒是非,也称得上是宽柔待人么?嫔妾自知人微言轻,比不得娘娘身份尊贵,可是……”

        “够了,少哭哭啼啼的。”慕毓芫微微蹙眉,吩咐带杨才人下去。

        不多时,杨才人再次被押进殿来。姐妹二人身量相仿、眉目相似,兼之杨才人换了姐姐的衣衫首饰,梳着同样的发髻,连平日区分二人的朱砂痣,此时也是一人一颗,看起来几乎就是同一个人。虽然有宫人搀扶着,杨才人仍不自控的发抖,看了看姐姐,只是低头抿嘴不出声。

        谢宜华仔细看了半日,颔首道:“不错,正是昨日见到的人。

        双痕拿起沾湿的雪白素绢,往杨才人眉心一抹,因是胭脂水笔画上去的,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回头看向杨婕妤,不疾不徐道:“不就是颗朱砂痣么?要去掉或许有些疼痛,若是想长上一颗,那可是再容易不过了。”

        慕毓芫从鸾椅上站起身来,走到杨婕妤的身边,稍稍欠身,宽大的绯罗色织金广袖垂坠于地,轻声附耳道:“当初你嫉恨林婕妤的风光,千方百计‘帮忙’于她,传递那些不要命的书信,以为没人知道么?到底是奉了谁的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正好成全你的姐妹之情。”

        “……”杨婕妤终于死了心,软坐在地。

        慕毓芫缓缓站直身子,当即下令。后妃杨婕妤、杨才人二人,姐妹合谋违旨,私自打探消息、惑乱人心,故废除位分,暂居锁春殿以观后效。消息传开,众人不免觉得处罚过于严厉。只是此时局势非常,宫中大小事务全由皇贵妃定夺,谁都怕妄自议论惹祸上身,因此皆是缄默不言。

        皇帝窝在泛秀宫大半个月,每日批阅玩折子,空闲时教导九皇子读书写字,或是逗着小皇子玩耍一阵。虽然咳嗽还是不断,但呕血之症已基本压住,再加上慕毓芫整日温柔相伴,越发悠闲享受起来。双痕能够近身服侍,因此对皇帝的病情亦是清楚,私下不免疑惑道:“奴婢瞧着,皇上的精神还算不错,怎么总不去早朝呢?”

        “不太明白,皇上做事总有他的深意。”慕毓芫默默想了一会儿,温柔微笑道:“不过,如今皇上呆在泛秀宫,每天跟孩子们说说笑笑,倒真像是寻常人家的样子。”

        双痕笑道:“奴婢也替娘娘高兴。”

        慕毓芫转眸望向霭霭暮空,天际当中霞影流转、云光离合,五彩光线洒在初冬的残叶上,染出片片绚烂之色。以袖障目时,臂上织金广袖正迎着晚霞,折出轻薄明丽的光芒,不由稍稍半合双眸。恰如双痕所说,欢喜当然也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难过,想着皇帝的病情,更觉心头沉甸甸的。

        双痕给熏炉添上沉水香片,转身回来道:“都怪那杨氏姐妹,竟敢私自打探串谋消息,如此一来,后宫的人又该更不安静了。”

        “不必再说她们,只是多此一举罢了。”慕毓芫摇了摇头,“即便杨婕妤不打探,朝臣们仍是要怀疑,天下人也一样会担心,皇上的病瞒不了多久的。你以为,淳宁宫的那位就不着急么?最近那边安安静静的,反倒更让人担心呐。”

        双痕叹道:“也是,不知道外面都怎么样了。”

        “因为皇上严旨,也不便书信与云琅。”慕毓芫想着心内烦絮,稍有不耐,回头看见小皇子跑进来,俯身笑问:“小澜,什么事这么高兴?”

        “母妃,姐姐画给我的。”小皇子递上一张画纸,正中一枚鲜红脆嫩的仙桃,红艳雪白,更有两片碧绿的叶子衬托,很是诱人可爱。

        慕毓芫不由笑道:“小澜,姐姐画个桃子就这般高兴?”

        “可不是……”明帝的笑声传过来,渐渐走近,手上牵着一脸偷笑的十公主,穿过水晶珠帘进来,“朕就算给小澜打个金桃子,也没这么喜欢。”随意说笑了几句,侧身低头道:“棠儿,你先带着小澜出去玩,父皇有话跟母妃说。”

        “姐姐,再画一个嘛。”小皇子撒娇央求,拉扯着十公主跑出去。

        “皇上,可歇息好了?”

        “嗯,坐罢。”明帝拉起她走到榻便,淡笑道:“这段时间,让你担心辛苦了。国中的大事情,朕自有安排,你只要天天陪着朕就好,别的先不用着急。”

        慕毓芫微笑道:“臣妾就算着急,也不敢私自作主张的。”

        “朕知道。”明帝微微颔首,手上用力握了握,“不过,你也担心不了几日,很快云琅就会回来,到时候朕再告诉你。”

        慕毓芫诧异道:“云琅……,很快回来?”

        早先由于江南水患之故,齐王、寿王均在外地赈灾,因为两位王爷年轻,都想借此机会多立些功绩,故而一直没有返京。此时,皇帝染恙抱病已有半月余,虽说最开始隐瞒了好几日,但长期不早朝总是骇人听闻。加上皇帝一直住在泛秀宫,宫内大小事宜皆有皇贵妃裁夺,外间不免猜测帝命将休,国内民心隐隐生乱。

        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民乱,又生隐患,分赴几省的大将均是烦恼,而其中又数云琅最为头疼一些。从前平藩之时,广宁王、辽王两地均受重创,藩王余部所剩不多,纵使闹事也不会有太大乱子。但是涿郡这边则不同,因为已故的萱妃和叶成勉,闽东王当时并未生乱,所以藩王兵力保留的最为完好。再者,闽东一地辐原辽阔、民生富庶,虽受水患却仍能养肥兵马,各州领兵有不少藩王旧部,一个个皆是虎视眈眈。

        自上次参与江南水患抚民一事,御史许策与云琅也算相熟,因此议论到当前局势之时,便直说道:“大将军,咱们还有另外一份麻烦。先前,齐王借着赈灾抚民之故,从锯州调来整整六万兵马,如今就囤在涿郡境内。倘使这些人也不安分起来,再加上各州藩王旧部,少说也有十来万人,那可就不好再弹压下去了。”

        云琅眉头深锁,点头道:“是,所以才让人心烦。”

        许策分析的话,云琅心里当然清楚明白。今晨又收到线人回报,说是齐王那边颇有些动作,纵使不去直接闹事,但暗地点拨几下也是个大麻烦。而如今朝中消息封锁,姐姐也没有书信过来,兄长虽然着急,然而却不太清楚宫内境况。再想到乐楹公主,此时留于涿郡实在太过危险,百般烦乱当中,不免更添上一层挂念担心。

        府上管家带着食盒进来,门口笑道:“两位大人,都已经商议大半上午,想来也有些饿,不如稍吃几块小点心。”

        “张管家,又是你女儿做的点心?”许策先尝了一块,细嚼笑道:“你家姑娘好生手巧,点心实在做的不错,又松又软,比外头卖的都要强多了。只是,这天天都有点心吃,莫不是看上大将军,想让父亲大人做个媒?”

        “不是,不是。”慌得管家赶忙放下食盒,连连摆手。

        许策笑道:“管家不必紧张,说笑而已。”

        管家解释叹道:“先时水患生乱,家中老小十来口皆被贼人所掳,幸亏得大将军带人救回,只是没有什么能够报答。如今做些小点心,不过是聊表几分报答心意,岂敢妄自高攀大将军?”他一时说的多了,顺口道:“再说,大将军早就有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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