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挑灯夜谈
“你的权利会被分散吗？”朱邪玉麟立刻问。
暮云卿面上浅浅的笑容顿了一下，道：“你觉得呢？”
“西北军一向唯你马首是瞻。而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也就是说，出现了什么你不能掌控的事情。最近来说，就是西北军……有谁能抢了你的位置？”朱邪玉麟不解。
“呵。”暮云卿这下真的是面露讽刺了，“不是有谁抢了我的位置，而是那个赐予我这个位置和今天的荣耀的人，亲手剥夺了这个位置。”
“郁竹正？”朱邪玉麟更加不解了，“这个时候？”
暮云卿似乎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西北军虽然不至于完全脱离我的掌控，但也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
“！”朱邪玉麟打断他，“你丫的不会大半夜跑过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吧？”
暮云卿被她看得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道：“我的心里有点乱，当时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了。所以我就来了。”
朱邪玉麟眨眨眼睛，忽然抬手碰了碰他，道：“你们中的什么毒？”
暮云卿道：“一种很普通的毒，只要略通医理的人都能解。”
“那你们是怎么中毒的？”
“从草原带回来的密令，被下了蛊。那种蛊本身不会伤人，但是能作为一种媒介，将毒传到它的主人指定的人身上。”
朱邪玉麟张了张嘴巴，有些不可思议：“可是，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不下一些更加可怕的毒？比如说见血封侯啥的。”
暮云卿有些哭笑不得：“虽然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你也不要这么直白。”
朱邪玉麟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跟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鬼似的：“您接着说。”
暮云卿调整了下情绪，道：“这种毒，就像是在给我提醒一样的。”
“对了，说到提醒，黎阳也中毒了。我看他的神情反应，和你描述的中毒反应也差不多。会不会人家真正的目的在黎阳？”
“你的意思是，蛊师虽然明面上所作所为都是在针对黎国，但实际上却对处月部搞破坏？”
“嗯……可能也不是在搞破坏。”下意识地，朱邪玉麟把自己关于黎阳和她也有关系的猜想咽下去，就是不想让暮云卿知道。
“那是什么？”
“可能是意外什么的。哎呀，你接着说你的，老娘听着呢！”
“……我说完了。”暮云卿看着她，“你有事情瞒着我？”
“呃。”朱邪玉麟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赶紧道，“你在清扫西北军中的暗桩时，有没有将自己人透露给杜明月？”
暮云卿眉头微皱：“你怎么这么问？”
“也就是有了？”朱邪玉麟本来只是想转移话题的，见暮云卿是这种反应，心就凉了下来，“你真的把忠心于你的人拿去送死？”
暮云卿摇了摇头，迟疑而凝重：“我留在处月部的一个暗桩，反了。”
暮云卿的郁闷在经过夜探敌营以及调教了一把朱邪玉麟之后，得到了很大的舒缓。
可留下朱邪玉麟就郁闷了。
暮云卿那一句“我留在处月部的一个暗桩，反了。”，让朱邪玉麟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了。
难道老娘这几天接收的情报全是假的？
迷迷糊糊了一晚上，在天快亮的时候，朱邪玉麟终于想起有什么不对劲——卧槽！要是反的那个是什么核心重点暗桩，暮云卿那王八蛋才不会这么淡定呢！
所以老娘被骗了吗……老娘失眠了一晚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于是今天为朱邪玉麟疏离全身经脉并且唤醒她的蛊师以及照例来探望朱邪玉麟的黎阳发现，这个本来脾气就不怎么好的女子，今天更是暴躁。
但是她并不知道，昨天晚上离开她的房间的暮云卿，并没有回到黎国西北军军营去，而是转角，去了杜明月的房间。
时间回到昨晚，杜明月的房间，屋内只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因此房间内显得有点昏暗，但并不妨碍视物。
只是大半夜的，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坐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油灯的芯爆出点点火星，房间内的光闪烁了一下，暮云卿微微挑起嘴角：“很像你现在的处境。”
杜明月看了眼油灯，神情阴郁：“我和你彼此彼此罢了。”
“是吗？”暮云卿慢条斯理道，“我的家族可不需要我和兄弟你死我活地争夺家主的地位，也不需要一个将军，分神来维持家族的朝中地位。”
杜明月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是我哥。”
杜明月是杜家家主的庶子，而且生母很早就去世了，若没有他那个大哥照顾着，他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一定，更别提还成为一方大将。
现在，杜明月的大哥要和他的三哥争夺家主之位，杜明月坚定地站在了大哥那一边。
若这个时候他被撤销了边关大将的职位，只怕回到京城之后，等待他的，将是死亡——和大哥一起的死亡。
这是杜明月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而朱邪玉麟的被抓，就成了两人接触的一个契机。
杜明月看着眼前冷峻淡漠的男人，不得不感叹，上苍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
暮云卿笑了一下，道：“其实要我输给你，不是不可能。”
杜明月的眼睛亮了一下，快速道：“我可以还给你一个完整的朱邪玉麟。”
暮云卿面上的笑越来越多，只是在昏暗的火光中，隐隐透着嚣张的嘲讽：“你觉得我是那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
杜明月道：“你敢把她送来，不就是打着能把她安全救回去的主意。我好歹也还是主将，你觉得我有没有能力在她出世之后，将朱邪玉麟给杀了？你也知道，她出世，会消耗掉宿主几乎全部的生命力量。那个时候的朱邪玉麟，即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能杀掉吧。”
暮云卿悠然自得的笑意立刻收了起来，眼中冰冷的肃杀在灯光下，有种刺目的血腥气：“你觉得我现在能不能杀了你，再走出军营？”
“你能。”见到暮云卿的这种反应，杜明月反而放心了。
暮云卿在西北一带，以油盐不进冰冷不解风情着称，虽然他长着一张很是吸引女人的脸。
而现在，他会为了朱邪玉麟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就说明，他已经有了破绽。
杜明月道：“燕公公已经连着十日召集蛊师给朱邪玉麟梳理经脉，相信很快她就要出世。皇家是她的主人，但我们杜家，根据古书，我们是她的奴隶，也就是真正养育她的人。”
暮云卿愣了一下，皱眉。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杜明月这下彻底放松了，“黎阳和燕公公他们养育她的方法不是不行，只是会对宿主造成很大的伤害，如果没有我的调理，就算你安全地把朱邪玉麟救出去，她也绝对活不过十天。”
话音落后，屋内寂静一片，暮云卿的视线牢牢锁定住他，眼神阴冷，神情晦暗不明，要不是他的呼吸还算平稳，杜明月都要以为他会在下一瞬绞杀自己。
良久，暮云卿才道：“我没有得到这方面的任何资料，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杜明月不易察觉地长出一口气，道：“你应该知道，朱邪玉麟被抓回来之后，我把她关在牢里。”
说到这个，暮云卿的眼中流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疼，很快又消失无踪：“我知道。”
实际上，为了让朱邪玉麟安全地呆在处月部军营中，直到她出世，暮云卿将他埋在处月部军营中的大部分暗桩的名单都送给了杜明月，其中包括一些一直很受器重的暗桩。
除了一个人。
留一张底牌，这是每个当权者都会做的事情。
所以，暮云卿能知道军营大的调动，那也很正常。
杜明月继续道：“人生八苦，刚好是她所需要的所有养分。”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盛。这基本上概括了正常人一生所要经历的痛苦和磨难。
杜明月道：“关押她的那间牢房，自建成起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关押过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受不住刑罚死在里面。那间牢房充满了怨气和阴气，再加上我特制的药，朱邪玉麟会逐渐生病，并且在昏睡中经历那八苦。等她醒来的时候，也就是她成熟的时候。这种办法虽然比燕公公的办法耗时长、朱邪玉麟经受的痛苦也多，但不会损伤到她的根本。”
他留在处月部的暗桩并不是燕公公的手下，所以并不方便探听燕公公究竟对朱邪玉麟做了什么，反应只得到一些细枝末节。
原本以为处月部皇族既然有着养育她的记载，就肯定不会出错。但想起刚刚见到朱邪玉麟虚弱苍白的摸样，暮云卿又有些不确定了。
“哦，对了。”杜明月想了想，决定要是提醒一下这个骄傲的男人，“朱邪玉麟的身份可能不简单。”
暮云卿皱起眉头：“我知道。”
邱昱说，这次朝中的势力动荡，很有可能就是有人拿青烟的身份做文章导致的，虽然郁竹正在第一时间处理了相关的人员，但皇城是个什么地方？
那是权贵聚集、信息流通最快速的地方！
所以，即使郁竹正明着暗着下了无数禁令，但风言风语还是传出了。
只是，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这样，朱邪玉麟就不适合再呆在处月部军营。
暮云卿看着杜明月：“你怎么知道？”
“别误会。”杜明月道，“我保证黎阳他们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我的人告诉我的，你不用担心会传出去。”
暮云卿收敛了眼神，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准备，我亲自率军来叫阵，两军相触的时候，我会安排左翼率先逃跑。”
“你要把中路军送给我？”杜明月想了下那种场景，有些不解，“为什么？”
暮云卿微微垂下眼睑：“看来我清扫军营还是很彻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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