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暖风熏人
戚清不知从哪拎了两瓶气泡水回来，一边坐下，一边向沈微星抱怨道：“这两瓶水真难搞，我过去的时候就剩这两瓶了，刚好还有人买，幸亏我使出三寸不烂之舌，才把这两瓶水抢过来。”
气泡水的拉环被轻而易举的扯开，戚清拿过杯子，分别倒了两杯，一边搁在自己面前，一边放在沈微星面前，说：“尝尝吧。”
沈微星没有反应。
戚清抬眼，顺着沈微星的眼神看过去，紧接着呼吸便是一窒。
她虽然知道有些人喜欢同性，但没有正儿八经地碰见过。对面的女生坐在一个女人的怀里，手里拿着酒杯，自己喝一口，喂对方一口。
难怪沈微星叫着不搭理，这要搁自己看见了，也保准回不了神。
戚清站起来，一口闷了自己面前的气泡水，用手指戳了下沈微星的肩膀，说：“星星，我们走吧。”
沈微星正观察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戚清对自己称呼的变化，只觉得肩膀被抵了抵，转眼，看向面前的人，说：“干嘛？”
“你不走吗？”戚清夸张地指了指对面，说：“那边，同性恋呀。”
桌上被放了一杯橙色的气泡水，沈微星拿过，喝了一口，说：“不走。”
这个女人昨天刚和许溧调完情，今天却搂着别的女生，沈微星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替许溧不值。
她回答完戚清后，对上对方不解的眼神，解释道：“她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
戚清煞有其事地点头试探道：“那过去打个招呼？”
沈微星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轻轻摇头。
吃饭的间隙，沈微星的衣领一直竖得高高的，反观戚清，刚出学校直接就把校服脱了，宽大的衣袖随着晚风飘拂着。
戚清尝完了一个鸡翅，眼睛立即瞪大，将手里剩下的一个递过去，说：“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一个钢签上有两块鸡翅，其中一个被戚清吃了，另一个在下端。
沈微星不动声色往嘴里塞了一口凉菜，说：“你自己吃吧。”
戚清神情沮丧地收回来，嘴上回了一句好吧。
刚才可能需要顾及戚清的面子，沈微星塞东西的动作太快了，其中几根菜不小心落在了衣服上。
戚清看见了，连忙扯了张纸，二话不说就开始扯对方的衣领。
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张桌子，戚清个子比较矮小，凑过去的时候不仅要踮起脚尖，胳膊也要伸得比平常更远点。
而沈微星则是一个劲地往后躲，脊背都要靠在椅子的靠背上。
两个人推搡之间，戚清失了重力，脚尖一松，额头砸在了沈微星的下巴上。
碰的一声，发出沉闷的声响。
戚清一只手揉在额头上，另一只手撑着椅子的扶手慢慢起来。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吃烧烤的人也越来越多，老板特意加了几张小桌子，方便人数小的顾客，而戚清选择的就是这张。
“好疼呀。”距离一点点拉远，戚清疼的呲牙咧嘴。
沈微星一口气提在胸口，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这口气却因为戚清拉开她的拉链，而变得不上不上。
衣领因为两个人刚才推搡的动作，拉链已经有点下滑。
而戚清趁着对方不注意，在沈微星阻止的眼神中，还是将拉链拉了下来，紧接五只鲜明的手指印暴露在空气中。
“你的脖子？”戚清站稳之后，依旧还是俯身，用另一只手指着沈微星的脖子，一脸惊讶的说。
似乎是没有想到有人脖子上会有手印。
而沈微星则是将她的表情手收之眼底，神色也越发冷漠。
家里的那些事她最不屑于的便是让别人知道，因为那样只能换来莫须有的同情。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就像自己妈妈每次被打，街坊邻里都是口头上劝两句，将一切归咎为只是夫妻才吵架，临末还要叮嘱她一句，你要在家好好听话。
刚开始她还会相信，是自己不好好听话，所以父母才会吵架。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清楚的明白，父母会吵架和她听不听话没有关系，哪怕她考了一百分，该打的还会打。
沈微星将一只手按在戚清的肩膀上，拉远与她的距离，冷冷道：“离我远点。”
她说话时，嘴里还是含了一块冰，就连呼吸都带着冷冽的感觉。
戚清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索性直接闭嘴。
一时之间，这桌的气氛和其他桌子格格不入，但因为临近角落，没有人注意到。
饭也没有吃下去的必要了。
沈微星看了眼剩了大半的菜，语气缓了缓，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说：“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便拎着书包离开。
吃烧烤的地方和沈微星的回家路线是一致的，她背着双肩包，默默走在空荡的大街上。
公交车从她身旁经过，带过一股风声，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在挡风玻璃顶端滑动着。
沈微星吸了一下鼻子，只觉得好累。
她已经过惯了无人打扰，透明人一般的生活，但偏偏因为张帅这个麻烦，她认识了许溧，也认识了戚清，也给自己惹了一堆没必要的破事。
家里的事情其实已经够她烦了。
这条街道有一大半店已经打烊了，只有前面应该有一家理发店，照出一隅之地。
藏在地上的灰尘在光线的照明下，藏的严严实实。
沈微星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拉下衣服的拉链，默默往前走。
所以，她什么时候，身上才不会有这么狰狞的伤。
路途中的小河缓缓流淌，发出汩汩的响声。
沈微星两只手揣进兜里，看着路上自己的影子，一步步往前走。
月光微弱剔透，沈微星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一条，原本孤单影只的一个，忽然和另一个交叉在一起。
因为上次被张帅说过跟踪她的这种话给恶心到了，沈微星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都会非常小心。
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影子，沈微星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
回家的路途中会经过一个拐角，从水泥路变成土路，路两旁，一侧是充满污染的河水，一面是用泥砌成的墙。
许溧穿了一件白色条纹衬衫，衣袖被她扯到胳膊肘的位置，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她披着长发，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的阴影，在加上不太明亮的光线，沈微星只勉强看到了轮廓，其他的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没有听叫脚步声，许溧侧脸，直直看着沈微星。
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沈微星收回视线，越过许溧，准备离开。
今天她看见了那个女人和别的女孩在一起，许溧不知道晓不晓得，应该是不晓得吧。
沈微星替许溧难过完之后，竟然觉得讽刺。
一对好端端的情侣，结果各玩各的。
沈微星看着前面的路，余光还是可以看见许溧的白色衣角，就在两个人即将擦肩的时候，便听见一道悦耳的笑声。
像是被风晃动的风铃，这让沈微星想起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挺好的，见面的时候是风铃，离开的时候又是这送自己。
沈微星在心里笑了一声，准备迈着步子，大步向前。
她是应该和许溧说再见了，在和这半个月新奇的生活说再见了。
心里的决定加深，脚上的步伐也更加坚定。
可就在和许溧擦身而过的时候，自己的手腕便被一只手给握住。
那双手很凉，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一样。
沈微星还来不及挣脱，便会对方一个转身，按在了身后的泥墙上。
许溧那双永远含情脉脉的眼神像是一只即将发怒的野兽，只要沈微星一个挣扎，便可以将她撕碎。
她把胳膊打横，抵在沈微星的脖子上，腰身微微下弯，眼睛盯着沈微星的双哞，冷冷道：“你是讨厌同性恋，还是单纯的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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