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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噩梦


天色昏沉,阴冷的风呼号着,密匝匝的雨模糊成一片连绵的水帘,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白唐垂下眼,看着雨水在脚边汇成一处小小的水洼。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哭声,裹挟在磅礴的雨声里,形成断断续续的呜咽,令人心烦意乱。

        他……这是在哪里?

        漆黑的伞并不能完全盖住身形,几滴倾漏的雨砸在手上,顺着皮肤的肌理缓缓往下滑,白唐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正抱着四四方方的紫檀木盒。

        沉甸甸的,乌黑的盒面上纹满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明明是浩然正气的浓金却诡异地散发着不详的意味,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这是一个骨灰盒。

        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抱着一个骨灰盒站在这里,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温柔的女声。

        “白唐。”

        白唐下意识回头循声望去,他的背后是一片片黑压压的雨伞,所有人站在雨里皆穿着肃穆的黑衣,可他们……都没有脸。

        空白的面容上没有五官,仿佛商场冰冷橱窗后的雪白模特,见他望来,那隐隐在雨中的哭声小了。

        他正在怔神,先前唤他名字的、全场唯一有着五官的女人说话了:“别让阿梨等急了。”

        黑衣西装的无脸人为她撑着伞,浑浊的雨幕中她的脸像是被透明的丝线切割成无数碎片,黑色蕾丝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涂得猩红的唇。

        或许是他怔愣太久,那女人又开始催促道:“好孩子,别让我失望。”

        她的声音依旧是柔柔的,像是婉转的莺啼,让白唐觉得很是耳熟,可他想不起来。

        “快,快些!”

        “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为什么还愣着?”

        催促声此起彼伏响起,逐渐变得尖锐,那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上幻化出嘴唇,它们在哀嚎,它们在嘶叫,凄厉至极,让人头皮发麻。

        一直站在他身旁尽职尽责打伞的保镖也伸出手推攘着他,那不似常人的低温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白唐深吸一口气,终于慢慢地转过身——

        他的面前是一座墓碑。

        漆黑的石碑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日光照在那张黑白照片上,略微有些反光。紧连着墓碑的石板此时是开启的,露出底下存放骨灰盒的凹陷之处,黑黢黢的看不太清楚。

        ……所以这是让他把骨灰盒放进去?

        混着泥的雨水溅到裤腿,湿黏黏的紧贴在腿上,怪不舒服的。

        白唐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照片上的人。

        那是个无论从什么角度都称得上英俊的男人,英气的黑眉下是黑曜石般的眼眸,鼻梁高挺,唇抿成紧绷的一条线。

        ——这本应是个沉稳禁欲的相貌,却硬生生被苍白的脸色以及眉间萦绕不去的病气给冲淡了,显得有几分冰冷和阴鸷。

        这人生得好面熟。

        白唐的脑中闪过一丝朦朦胧胧的念头,转瞬即逝,没来得及捉住。

        耳边那低沉的、带着浓浓恶意的声音又大了些许,层层叠叠包围过来:

        “快……别让他等急了!”

        白唐心头蓦然一颤,不安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等急,真的说的是骨灰盒吗?

        他抬起眼,恰恰对上墓碑上的人的视线,却惊诧地发现不知何时那紧绷着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他在微笑。

        “去陪他吧!!!”

        身后猛然传来一股不容抗拒的力将他狠狠一推,他抱着那沉重的骨灰盒一起跌入了未知的黑洞里——

        “!”

        白唐猝然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略微有些陌生的天花板,米白的色,因为没有光线的渗漏而显得暗沉,未拉紧的窗帘缝隙里时不时透过细碎的光,那是深夜车灯经过的映射。

        他又梦到闾丘梨的葬礼了。

        自重生回二十三岁,他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做相同的梦了。

        白唐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待到心绪慢慢平静下来,才按亮放在枕边的手机。

        02:45。

        原海大学的宿舍都是四人寝,正值夜深,另外三位室友睡得正香,鼾声此起彼伏。白唐轻手轻脚地从梯子上爬下来,进了卫生间。

        正值十一月底,凉水冲到手背上,冻得他一个激灵,大脑也清醒了几分。他抬眼看向悬挂在正前方的镜子,惨淡的白炽灯光映射出一张苍白的面容,眼下浮着淡淡乌青,嘴唇干裂。

        他扯过挂在一旁的毛巾,打湿后擦了擦脸,擦去额间的细汗。

        当他再次睁眼看向镜子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喧哗,像是有人嬉闹发出的惊呼,叮里哐啷响个不停。

        深更半夜,隔壁的寝室在做什么?

        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呲啦——”随着一声刺耳的疑似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所有的动静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般,戛然而止。

        白唐:“……”

        他揉揉发胀的额角,关上灯走回自己的床铺。

        被窝里还留有残余的温度,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后,闭上眼思绪却一片纷乱。

        今天已经是11月底了,距离平安夜不足一个月,也就是说只要他坚持不与闾丘梨见面,就能杜绝他为救自己而死的悲惨结局。

        无论如何,他亏欠他太多,唯有这样做才能让自己心安。

        可为了达到目的,他甚至还说了很过分的话……

        想着想着,白唐的大脑开始混沌,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临近中午。

        白唐是被说话声吵醒的,他迷迷瞪瞪睁开眼,看见寝室门大敞着,王群正倚着门跟人说话。

        “别提多无聊了,什么都没发生。”站在他对面的人半假半真地抱怨道,“嘿,不过你别说,打赏礼物倒是收了不少……这个数。”

        瘦高个眯起眼睛,神秘地比了个手势晃了一晃。

        “现在的人嘛,猎奇心理比较重。”看着面前人逐渐瞪大的眼睛,瘦高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拍拍王群的肩膀,轻描淡写地说,“要不要哥几个带带你?”

        王群咽了咽口水,很是心动:“怎么说?”

        ……

        关上门后,王群才长吁出一口气,拖着两百斤的身体一摇三晃回到位置。

        “胖子,啥事啊神神秘秘的。”李立问。

        王群哼了一声:“任咏那小子你知道吧,不是一直想做自媒体没起色吗?最近他开始搞直播了。”

        “直播?”

        “那种招鬼直播啦,”王群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据说看的人还不少,不过每天都要播到深更半夜。这不,昨天说是凌晨三点都还在播,叫什么——镜鬼来着。”

        镜鬼?

        白唐愣了一愣,还不等他反应,李立心直口快问出心中疑惑:“镜鬼是什么?”

        王群挠头,有些不确定地回忆:“好像是什么,唔……凌晨三点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用血在镜子上写下愿望,然后默念三声‘镜仙镜仙快出来’,如果血迹消失,就说明镜鬼答应了你的愿望。”

        “啊!”王群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镜鬼如果允诺,会从你身上索取相应的代价。不过无论是否允诺,一定要切记要把镜鬼送走,不然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真的假的,你还信这些?”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咯。”王群耸耸肩。

        俩人又调笑着说了一会儿话,估摸时间差不多,就出门去食堂吃饭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自始至终都没与白唐说过哪怕是一句话。

        对于这样的情况白唐早有预料,与闾丘梨结婚后他搬出宿舍三年,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闲言碎语。

        说他大少爷作派、不合群,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便不把同班同学放在眼里,从不参加任何集会活动,与所有人都保持疏离客套的关系。

        白唐听得多了,也不往心里去,对于宿舍其他人若有似无的排挤全然不放在心上。

        不过这次他心思有些飘忽。

        他在回忆,昨晚那些窸窣的响声中,隔壁寝室的人真的有把镜鬼送走吗?

        “哈喽粉丝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咏哥不叨叨’的直播间,我是你们帅气迷人的主播——阿咏!”

        “今天我们要玩的这款游戏,想必大家都很熟悉,叫作‘四角游戏’。”

        晚上十一点三十分,任咏准时打开直播间,在流利说完开场白后将摄像头翻转,一一扫过室友的脸,进行简单的介绍。

        “……接下来我们四人就会站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面朝墙角。”

        “从第一个人开始,笔直向前走拍第二个人的肩膀,第二个人拍第三个人的……以此类推。”

        “当然,这个游戏必须要五个人才能玩起来,所以若是走到没人的角落,那人就要咳一声。但是一段时间后,玩游戏的人就会发现很久没有响起咳嗽声了,但房间里一直有脚步声,说明游戏还在继续进行。”

        “所以,多出来的那个人……”

        “是谁呢?”

        任咏故意压低声音,营造出恐怖氛围。

        直播间的流量比昨天还好上不少,他瞟着屏幕右上角疯涨的人数,心下狂喜。

        【嘻嘻嘻,我掐指一算,主播今天是霉运连连的命呢……】

        【呲溜——看上去勉勉强强算美味吧。】

        【啊,开始想象主播恐惧着痛哭流涕的模样了,一定很合我心意!】

        一些奇奇怪怪的弹幕转瞬即逝,任咏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无暇细看,只因接下来一连串的礼物砸得他双眼发直、心跳加速。

        “感谢‘今夜回魂’送出的一百个深冥□□,谢谢。”

        “感谢‘纸扎人’送出的五十个花圈、三百个纸扎金元宝。”

        他一边眼花缭乱地看着满屏的礼物特效,一边盯着屏幕逐字逐句地念道,声音却慢慢小了下来——

        直播的平台有这些礼物吗?

        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任咏抬起头刚想问室友,却发现四周漆黑得连人脸都看不清。

        “孙世超!”

        他有些心慌,下意识喊出室友的名字。

        话刚出口,他就感觉肩上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一股寒意从相触的地方迅速散开,顷刻就冻结了大半边身体。

        那只手是如此的冰冷,冰冷得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任咏甚至能清楚地忆起那僵直的指节印在肩骨的感觉,笨重、不能屈伸,就像是……

        任咏觉得头皮发麻。

        他摇摇头,甩开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荒谬想法,清清喉咙:“你们别整我啊,我这直播着呢。哈哈哈哈……”

        气氛太过诡异,他说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声,到最后他的尾音都不自觉地发着颤。

        拍了他肩膀的人并未离开,而是直直地站在他的身后,一阵阵凉风越过肩颈,阴冷,森然,慢慢攀上耳后,就像是有人靠在耳边吹气。

        这一刻,任咏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他背后的“人”,正在等他完成四角游戏。

        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着,一下又一下砸在肋骨间,撞得生疼,他几乎能听见血液在大脑里飞速流过的声音。

        腿脚软得不听使唤,他僵硬地迈开步伐一点点向前挪动,直走向下一个角落。

        身边风声簌簌,刮在身上,一时之间让任咏怀疑自己并不是在紧闭门窗的男寝里,而是在旷野中行走。

        等他再次回过神,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他的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面镜子。

        同一时间,507宿舍。

        白唐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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