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融融
圣旨当晚就送出了御书房，快马加鞭的送往四川、宁夏和江浙。
眼见着雷霆之怒稍息，吏部尚书刘承这才战战兢兢地进宫回话：“……四川布政使的信今早也到了，信上提到已将部分修大堰的米粮运往陇南，还望陛下看在他心系军民的份上，从轻处罚。”
未得命令擅自挪用修堰的米粮，从重了说，也可以是欺君之罪。
皇帝一听却笑了起来：“倒是个有胆识的，叫什么名字？”竟是一副要嘉奖他的意思。
京官们想到的主意，落实到地方还需要时间，但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非常时期，这种能不计个人小利帮助守卫疆土的文臣，在皇帝看来，的确有胆有识。
刘承松了口气，顺着皇帝的意思好好夸了那布政使一番。
有了圣旨，四川布政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米粮全部运去应急了。
…………
周太后听说了消息，怔忪了片刻，忙吩咐下去：“……跟昌盛钱庄的人说，停下吧。”
吴嬷嬷哎了一声，紧绷的眉梢这才略微松懈了些。
娘娘回护郡王回护惯了，这一次竟然要动用陛下登基前准备的力量，这事万一传到陛下耳朵里，只怕郡王的事还没被发觉，太后和陛下就又要离心了……
周太后也轻轻松了口气。
她之所以还留着昌盛钱庄，让他们改头换面留存下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大晋出现了大乱子，那些力量能帮着拨乱反正，好让她死了也不负先皇所托。但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永远不要出现这样的一天。
“真的是昭昭发现的？”她想了许久，还是有些不相信地问。
吴嬷嬷脸上就泛起了笑意：“四姑娘察觉出有些不对，给大公主提了醒，大公主这才去提醒的三老爷和顾大人。”
“这孩子，真是……”周太后一脸复杂，过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等事态安稳些了，你就安排她回家去吧，整日里陪着哀家这个老婆子，不在爹娘跟前孝顺，也实在不像话。”
吴嬷嬷一愣。难道四姑娘这事做的，惹了太后不高兴了？
却见华服老妇人顿了顿，从身上解下一块玉牌来：“……忙完这阵礼部肯定要拟单子了，她留在这里也不好。这玉牌给她，日后什么时候想进宫来都行。”
原来是为了让周裴避嫌，怕她一直住在宫中，等礼部拟的庆王妃单子出来了，不自在。
吴嬷嬷“哎哟”了一声：“娘娘可真是打心眼里疼咱们四姑娘啊。”又笑了起来，打趣道：“怎么咱们跑前跑后的大公主殿下就没这个福分？”
周太后斜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宠她的事她爹娘都做完了，哪里还轮得上哀家？”却到底是嘴硬心软，喊了一声碧桐：“把前儿慎王家的小子送来的那什么弓给那丫头送去……真是，好好的姑娘家偏偏就喜欢摆弄这些，她母后是将门出身，也没见像她那样不像话……”
嘴上嫌弃得不得了，偏偏从没送什么教养嬷嬷去拧大公主的性子……
吴嬷嬷在一旁笑弯了腰。
太后对大公主的宠爱之盛，与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没什么分别。
…………
“……郡王！”
远处卷起滚滚狼烟，瞭望的参将骤然色变，疾步到了手持佩剑面容肃穆的将军面前，低声道：“他们恐怕又来了。”
“把火药装上。”
那将军语气淡淡的，听起来似乎很理所当然。
城墙一根根柱子下的伤兵们却眼睛一亮，交头接耳起来：“……竟然还有火药！”
“……说不定我们真能守住呢……”
“是啊是啊！”
那参将却脸色一变，迟疑道：“……郡王！”
仅剩下最后一批火药了，若是这时候用上吓退了狄人，下一波攻势却完全抵挡不住的话，只怕军心会迅速涣散……
将军没有作声，沉静地继续坚持。
那参将便咬了咬牙：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大不了挡住这一轮，他就护着郡王一家往后面的县城撤……郡王平日里爱民如子，又怎能死在这群狄人手里？
一架架黑漆漆的火炮猝不及防地向下释放炮火，声音喧阗得快把耳膜震破，音落时，一伙伙狞笑着的狄人骤然瞳孔放大被炸翻在地。
惨叫声此起彼伏。
气势汹汹的狄人似乎一瞬间被打得失了底气，仓皇地四散而退。
神情阴鸷，容貌粗犷的大汉在军营里愤怒地咆哮：“怎么可能？这都第八天了，一个大晋边疆的小城，哪里来的这么充足的火药？大晋朝廷今年从未运来过淄重！”
他又气又惧，来回地在营帐中踱步，忽有一人站了出来，进言道：“三王爷，这八天以来，渭川的军队只用过两次火药，这是第三次，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
狄族三王爷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你说得对！”
他扬声下令：“儿郎们，再去探一探他们的底细，看究竟是真有底气还是在装神弄鬼！”
浓烟在两个时辰后再次卷了起来。
将军的眼中闪过悲怆。
挡不住了，看来，真的要放弃渭川城了。
撤退有损军心，他想保住陇南的其他城池，已经在封地的另一座城池中准备了充足的粮草，以稳住军心民心。只是一旦撤退，恐怕许多伤兵的性命……
还有他自己置办粮草的事情，一旦传到了朝廷，恐怕也是……
到底要辜负娘娘许多年的心血了。
将军悲凉一笑，转过身去，正要开口号令全军撤退之时，方才的参将忽然带着一人一脸喜悦地跑了过来。
“报！四川修堰米粮已运到城中，是奉圣旨而来！”
“宁夏参将冯以礼带着宁夏三千精兵和粮草前来支援！淄重随后就到！”
“范总兵来信，五万大军两日内定然能赶到！”
顺郡王愣住，脸上这才慢慢盛起了笑意。
天不亡他。
两日后子时，甘肃总兵范青率五千精兵从狄人后方和侧方突袭，杀敌五千，俘敌三千。随后，参将冯以礼带大军与范青回合，一日之内便接连攻破被狄人占领的两座城池，狄人落荒而逃。
大胜的消息传到京城，京城已经入了三月了。
龙心大悦，礼部主办的庆王册封礼也办得热热闹闹。
三月初二，安定侯世子正式被过继为皇子，养在皇后名下，一应吃穿用度比照成年亲王，赏七珠冠，赐良田五千亩，封号庆，入住宫外的庆王府。原安定侯二公子袭世子之位。
第二日便是三月三，皇帝下旨大赦天下，并决定在晚间放烟火与民同乐。民间也举办了盛大的灯会，各地或因战火而来，或因册封礼而来的行脚商人们纷纷就地做起生意来，满城一片热闹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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