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活着
将小妹送到了学校，我便来到了医院。
昨天晚上的事还没有过去，路上胡中天给我打了个电话。
“冲啊，跟你说件事。”
“说吧。”
“昨天晚上的事我听说了。周洪涛连同他的几十名手下都被警察抓到了警局。”胡中天说道。
我知道他不仅仅是为了叙述一遍我已经知道的事情经过，耐心的等待着。
“然后，昨天周洪涛的几个场子，因为内部空虚，被赵猛砸了！”
我愣了一下：“这件事和我有关系么？”
“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但是周洪涛今天早晨被警察放了出来，得到消息后非常愤怒，以为是你和赵猛联合好的，准备对你进行报复！”胡中天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他。
“今天早晨我开门营业，发现卷帘门下被人塞了一封信，信上嘱咐我，让我转告你，这几天要小心一些。”
“信？有署名么？”
“没有！”
“那我知道了。”
“这几天你就尽量不要外出了，等到周洪涛和赵猛两人分出高下再说吧。”胡中天道。
“嗯。”我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心情却有些复杂。
一切都在向着我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着。
郑绍与赵猛两人果然有所行动！
只是，刘强却丝毫未动，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和夏冬两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真的就没有野心？我不相信！
不过不管如何，我与周洪涛之间的梁子却越结越深，没有化解的可能，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我不相信，他真的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我。
他不知道我与潘朝阳的关系，做他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警察。
也幸亏他不知道潘朝阳昨天只是歪打正着的救了我，如果他知道，一定会早早的就对我进行报复。
现在这个社会不比以前了，想混也没有以前那么容易。
我早就已经看清了这一点，但有些人却异常执着。
一条路走到黑，早晚都有倒下的时候！
不识时务，终有不得善终的一天！
站在病房门口，我向里看了一下。
赵琳琳已经醒了，躺在病床上，看着棚顶的目光有些无神。
我叹了口气，心说她也是命苦。
未婚先孕，为了那个孩子，却又找了那么一个人渣，把自己，把全家都搭了进去。
最后孩子被人卖了，自己也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有些可怜，但是却又有些不值得同情。
如果她没有怀孕？如果她没有结婚？一切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我忽然想看看她的那个孩子，是否真的如蒋俊良说的一样，和我长的相似。
但我更想看到的是弄大了赵琳琳肚子的那个男人，到底长着怎样的一副嘴脸，在得知赵琳琳怀孕后就抛弃了她，从此杳无音讯。
能做出这种事，逃避本应该属于自己的责任，这样的男人所凭恃的是什么，怎么就能让洁身自好的赵琳琳以身相许？
这件事上，她们都有错，但那个孩子却是无辜的。
父母的过错，不应该强加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从出生到现在，他懂得什么？又知道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不能做，最后却成为了一件商品，被人肆意买卖，不可谓不可怜。
这也坚定了我找到他的决心。
不过，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一定有所隐情。
为什么赵琳琳不愿意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甚至是我在问出这句话时，她的目光都有所躲闪。
她在害怕什么？
还有那天的赵父，明明知道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他又在隐瞒什么？
一个个的疑惑，扎堆般的出现在脑海里，令我有些头疼。
在监狱待了三年半，外面所发生的事远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
我忽然想念起了监狱里，每天如行尸走肉般的时光。
最起码安逸，不用去考虑太多烦心的事。
只要干活，赚取工分就有饭吃。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大家同病相怜，却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活着！哪怕生不如死！也要活！
可是，我真的还想回到监狱，去过自己感觉无忧无虑的日子么？
我不想，我知道。
我既然出来了，就应该承担我所应该担负起的责任。
关于亲情，关于爱情，也关乎于友情。
前二十几年我为自己而活，以后的日子，我要为别人而活！
这是一个男人的信仰！只要活着，身上就得带着责任！
不用别人去说什么，即使面对着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只要坚持自己的路，一步步的向前，不再后退，早晚能看到彩虹。
敲了敲门，走进了病房。
赵母不知道去了哪里，病房内只有赵琳琳一人。
她见到我来了，对我笑了笑。
我将提着的果篮放在了病床旁的柜子上，坐在了她的身旁：“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赵琳琳回答。
她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声音却依然有些虚弱。
“你妈呢？”我问她。
“出去打饭去了。”赵琳琳回答。
我点点头：“蒋俊良……”
“不要提他了，好么？”赵琳琳看着我，目光中带着一丝祈求。
“琳琳，这事我必须跟你说一下！”
“为什么？”
“不管蒋俊良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在法律上，你们俩还是夫妻。这件事你必须得提早做好准备，我建议你这两天找一名律师，然后起诉蒋俊良，与他离婚。”
赵琳琳点点头：“我知道了。”
“嗯。”我应了一声。
这时候去打饭的赵母也走了回来，她见到我来了，对我笑了笑：“小冲啊，来多久了？还没吃饭呢吧？”
“吃过了，也才没来多久。”我说。
赵母将餐盒放在了桌子上：“那正好，你先陪着琳琳说会儿话，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您去吧。”
“嗯。”赵母答应了一声，走出了病房。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有事，还是为了让我与赵琳琳多单独相处一会儿，不过那天我说了那么多的话，我们之间也有些尴尬，她不在，我也能放轻松许多。
“我扶你坐起来吧。”我对赵琳琳说。
赵琳琳点点头，被我搀扶着坐了起来。
她依然有些虚弱，不过脸色和昨天的苍白如纸相比，多少红润了许多。
我将赵母放在桌子上的餐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些粥，还有几个清淡的小菜。
粥有些烫，用勺子盛了一些，轻轻的吹了吹，等到凉了，在赵琳琳惊讶的目光当中，将粥递到了她的嘴边。
赵琳琳显得有些紧张：“陈冲，你……”
我打断了她的话：“张嘴。”
赵琳琳愣了一下，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嘴，将那一勺粥吃进了口中，细细的咀嚼。
“陈冲，我可以自己来的。”她望着我。
我没有理会她，又盛了一勺粥，上面放上了一点点小菜，递到了她的嘴边。
“陈冲，我真的可以自己来的。”
我瞪了她一眼：“张嘴！”
赵琳琳愣愣的看着我，表情忽然有些委屈，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身上，在衣服上留下了星星点点。
“陈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显得有些激动。
我将餐盒放在一边，用手擦干了她的眼泪：“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发烧，三十九度六！我爸妈没在家，是你冒着大雨，从学校赶了回来，怀里抱着一个饭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盒白粥，也是那么几个小菜。你一口一口的喂我，我记到了现在！现在虽然我们长大了，但我还是那个，你愿意为了我，逃课跑回来的小男孩。你也还是那个为了给你出头，我可以拎着菜刀去追老张家二小子的那个小女孩！我们是朋友，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赵琳琳愣了一下，泪水再一次决堤，忽然起身抱住了我，显得十分激动。
“陈冲，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不用道谢，你曾经为我付出了太多的感情，这只是我一份小小的回报！”
几年的隐忍，在这一刻爆发。赵琳琳哭的是那么悲伤，那么难过。
她受了太多的苦，也承受了太多。现在我只是一个微小的举动，就打破了她本来引以为豪的坚持。
那一刻，放下所有的痛苦，让悲伤化作眼泪，尽情的流淌。
她已经受够了！未死，便是新生！
她就那么抱着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肩膀都有些湿漉漉的，她才松开了我。
然后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我笑了一下，所有的痛苦仿佛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亦或是被她刻意的藏在了心底。
“陈冲，我还想吃！”
我笑了笑：“那我喂你！”
“嗯。”
一勺一勺的白粥，吃进了嘴里，赵琳琳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不经意间的一次对视，穿越了时空，我们一同回到了十几年前。
我们曾经那么要好，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但，一切却又仿佛未曾变过。
我依然是我，她依然是她。
我们都活着，路依然漫长！
“陈冲？”赵琳琳叫了我一声。
“什么？”我有些惊讶。
“你电话响了！”
“哦。”我点点头，回过神儿来，掏出电话，却愣了一下。
是小妹打来的！
电话很快被接通。
“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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